面对卢骏的指责,魏简之的面色霎时间变得苍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认为是我杀了她?”
“秀云是你虏走的,她死了,不是你还会有谁!”
“还有你啊!”让卢骏几句话气得浑身发抖,魏简之怒极反笑道,“人是在你府里不见的,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知道是不是你逼婚不成恼羞成怒才把秀云置于死地,要说起嫌疑,应该是你最大吧!”
“你——你胡说,血口喷人!”完全没想到魏简之会有此一说,卢骏一时间又急又怒,却连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血口喷人,你也不动动脑子,没嫌疑的话一个开封府的堂堂四品带刀护卫会不会千里迢迢的特地跑到江宁府的飘香院来找你!没嫌疑的话他为什么在见到你的的一面便限制你的出入自由!没嫌疑的话你会被抓起来直接关进死囚牢房!没嫌疑,哼!”
“我没有,我没有逼婚,你知道的……我没有!”被他一席话说得心慌意乱,卢骏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Cao似的紧抓着魏简之的衣襟,拼命想要解释。
然而魏简之却仍然还是一脸的嘲讽,冷笑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说过跟鲁秀云没有男女之情,我只知道我相信了你,可结果呢,我才离开了几天,回来后第一个听到的就是你们要成亲的消息,我还能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呆怔了片刻,卢骏似乎被他的话震撼住了,不由一点点松开抓着魏简之衣襟的手,面色惨白的好似游魂一般,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对……对……你说的对,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也连累了秀云。是我错,全是我的错……”
见此情景,魏简之站在原地僵持了半晌,终于还是长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揽进自己怀里,泄气的说:“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不该这么说你的,别难过了。”
仿佛是发泄一般,将头埋进魏简之怀里的卢骏终于哭了出来,边哭边哽咽着说:“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不是……不是有意的,我也……没办法,我……”
“我知道,令堂大人病了,你也是母命难违是吧,我知道了。”搂着卢骏坐回榻上,魏简之好言哄道,“快别哭了,我来看你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你要再哭我可走了。”
卢骏闻言心下一急,下意识的一把抓住魏简之的衣袖,却不想用力过猛扯得二人身形不稳,双双倒了下去。
由于事发突然,魏简之情急之下赶忙用手撑住床榻,整个人堪堪悬在卢骏上方,然而定下神来才发现二人已经形成了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望着卢骏虽残留着泪痕却依然难以遮掩的一丝旎旋之色,魏简之不由得心驰意荡,顺势俯身吻上他的双唇,流连辗转,舔砥缠绵,直到二人全都头昏脑胀呼吸不畅,这才喘息着分开。
“放心吧,会没事的。”一把拉起卢骏仍将他搂在怀里,魏简之一边拍抚着他的后背一边安慰道。
“算了,听天由命吧。”卢骏的情绪经过刚刚一系列的大起大落也实在是倦了,便闭着眼靠在魏简之的怀里,安静的说。
“不用担心。你也知道开封府办案一向公正廉明,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但是你——”卢骏神色奇怪的看着魏简之,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别瞎想。”意识到他在想什么,魏简之不由得屈起中指用力扣在卢骏的脑袋上,又好气又好笑的说,“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呢。”
“嗯,我相信你。”坚定的看着魏简之,卢骏终于露出了自打见到他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现在才相信,早干吗去了。”魏简之有些好笑的说。
“你也不能都怪我啊,谁让你有话不说,还一直躲着不理我,就是可疑啊……”
正谈笑间,忽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两个人俱是一惊,连忙各整衣衫,正襟危坐,齐齐看向动静的来源。
随着声音的迫近,原来是此间守狱的狱卒,只见他快步走到牢门口,一边开锁一边陪笑道:“不好意思,半个时辰已经过了,魏公子,您看您是不是——啊。”
“啊,这么快。好吧,劳烦这位大哥了。”见狱卒来催,魏简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谢过狱卒,走出牢门。
“卢兄,那我就告辞了,你——多保重。”
言罢深施一礼,魏简之最后再深深的看了卢骏一眼,终于硬下心肠,转过身跟随狱卒决然而去,只留下行走间带起的微风,扰乱了几盏烛火的安稳,而在这烛影晃动的y-in暗所在,一声若不可闻的叹息却更是显得凄怨悲惨,低迥婉转,仿佛人世间所有的希望,都将彻彻底底的融化在这孤寒之地,再难以重见天日。
18
仿佛被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个清透,随着那声悲凉的叹息,白玉堂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整个人就好似突然被雷殛中了似的,从痴怔中猛的惊醒,虽身处这y-in森苦寒的深牢大狱,却仍旧是心潮澎湃,汗s-hi衣襟,胸口更是有如擂鼓一般的鼓胀震动,难以自抑。
无法置信。这是他清醒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却好似投入湖中的石子一样转瞬即逝,反而是随之涌现的一圈圈涟漪,在他的心中被不断放大、扩散,直至渗透全身。
不知道为什么,白玉堂忽然间感觉自己很卑鄙,甚至比那种喜于偷窥别人闺房秘事的无耻之徒更加的卑鄙,但同时他却又感觉很熟悉,几乎是于倾刻之间对这两个人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熟悉到感同身受。
干干的咽了口唾沫,白玉堂闭上眼,极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他们是在办案,他们费尽心机埋伏在此本就是为了听取背后之言,他们需要知道实情,他们必须知道实情,他们——
心念倏动,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白玉堂忽然意识到躲藏在暗处探听的人本不止他一个,还有蒋平,也还有展昭!
念及此,白玉堂连忙抬头向上观望,却赫然发现横梁之上早已空空如也,而蒋平也早已在他还傻傻发呆的时候便借着隐蔽的地形,一声不吭的丢下他们离开了,全不顾他与展昭勉强藏匿的这个角落,根本无法在卢骏仍然清醒的状况下抽身而不被发现。
这个时候,一直挡在白玉堂身前的展昭似乎也感觉到身后之人的焦躁,于是稍稍向后倾身,靠着他轻声道:“别急,再等等。”
毫无预警的,白玉堂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清爽气息随着展昭的贴近同时而至,身体上与他相互挨擦的部分也在刹那间变得灼热无比,一种与几日前见展昭沐浴时类似却更为强烈的异样感油然而生,搅得他心绪不宁,思维混乱,恨不能将这个人就此搂到怀里,揉进心中,方才觉得安稳。
于是白玉堂豁然开朗,这个一向自命风流天下我一人的家伙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他对展昭的种种挑衅、找茬、专注、执着等幼稚行为,原来都只因为一个情字障目而已,原来他这个自以为多情余恨的锦毛鼠其实说穿了,也只不过就是一只愚蠢到极点的笨耗子罢了。
但白玉堂毕竟是白玉堂,对这么一个张扬到放肆的家伙来说,像优柔寡断、心怯气短这种类型的词语是压根儿就不会在他的字典里面出现的。所以当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那么接下来的便自然不会是遮遮掩掩的犹豫不决。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但考虑到当前的形势,白玉堂倒也掂量得出事情的轻重缓急,只是他若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只煮熟了的鸭子被送到自己嘴边却连一口都不咬,那他也就不是白玉堂了。
于是借着展昭靠过来的姿势,白玉堂老实不客气的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半压在他身上,更将下巴往他的肩膀上一搭,紧贴着他的面颊耳语道:“不急。五爷只是站得有点累,歇一会儿就好了。”
感觉到白玉堂以一种及其暧昧的姿势贴靠着他,说话时的气息更是直直吹进耳廓以内,展昭不由得浑身僵硬,连脖子都红透了,却又苦于形势而无法挣扎,只得在心中暗恨,咬着牙低声道:“白玉堂,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别闹了!”
“好。”被展昭的反应逗得失笑,白玉堂愈加得寸进尺,一边用双手环住他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拉,一边有意无意的咬着他的耳朵说,“那你也往里点,省得被发现。”
“白玉堂!松手!”展昭气得连声音都有些发抖。
“才不要。”干脆的一口拒绝,白玉堂耍赖道,“我好累,你让我靠一下又不会死,好小气的猫儿。”
“你——”被白玉堂气得险些当场发作,展昭连忙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终于把火压了下去,僵直着身体不再出声,两眼死死的盯着才躺下不久的卢骏,只等他重新睡熟。
时光流逝,展昭就这么度日如年的等着,盼着,终于等到卢骏微弱的鼾声响起,当下便两手一曲,毫不客气的双肘向后撞去。
虽然方才略占了上风,但受过多次经验教训的白玉堂也总算熟知展昭的脾x_ing,心里很清楚猜到猫尾巴的后果,所以即便是表面上一直舒舒服服的靠着他,却也在心中时刻警惕着他的一切举动,因此当展昭突然发难之时并没有一点措手不及,而是极快的撤手回防,挡住了他的攻击。
不过出乎白玉堂意料之外的,展昭并没有与他再多做纠缠,而是在他松开钳制后当即跃上房梁,寻原路离开。白玉堂意外之余倒也不敢怠慢,赶忙蹑足潜踪的紧随其后,双双鱼贯而出。
然而出了府衙大狱,两个人相对而立却似乎都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尴尬,甚至连嚣张无赖有如白玉堂一般,也觉得心里发虚而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面面相觑两下无言,一先一后各自施展轻身之术,一路无话的赶回扈家老店。
但没想到两个人才走进后院,就见蒋平房中灯火通明,嘈杂中还隐隐伴有哭泣之声。
白玉堂见此情景不由心中奇怪,连忙抢先一步推门而入,只见房间里人声鼎沸满满当当,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此。
站在中间的是大爷卢方,正满头大汗的哄着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哭得稀里哗啦的鲁秀云,而韩章跟徐庆则像是刚刚经过一番争斗,此时倒又躲在一旁哥俩儿好的互相上药,至于比他们先一步回来的蒋平更是专注,一个人坐在床榻之上,用手捻着颌下的几撮小山羊胡,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根本就完全没意识到有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