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枪的声音并不是很大,明诚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软到,滑落,陷入了黑暗之中。
那是明诚第一次杀人,发了一个多星期的高烧,整个人都瘦脱了形,病好之后之后明楼给他和明诚请了几个专门的武师,亲自监督学习,只是起步有些晚了,学起来颇为吃力。
也许,明诚把学武当成了一个心理郁结的出口,学得十分认真,刻苦,倒也进步不慢。明台孩子一个,有趣的学一点,无趣的敷衍一下,没少挨明楼的打。
王天风还是不大相信明诚,常常有些任务会让明楼带上明诚:“你不可能天天锁着他,说不定哪一天,他就没了,明家太大,太招风。”
明楼只好闭上自己的愧疚、疼惜的心,从强硬的命令开始,让一个孩子在刀口剑尖上噬血生存。只是,他从不逼着明诚去杀人。
15岁的明诚是明楼进入蓝衣社的“陪嫁”。
现在王天风掳走了明台,明诚不敢想想会有怎样的严酷训练或者说折磨在对着那个阳光明朗的孩子。
他已经习惯于杀人,因为他知道他杀的人是些什么人,这多少减轻了甚至消除了他的罪孽感,而明台不知道,不知道国际局势,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身份。最重要的是明台是明家的未来,是这个国家的未来,而不是一个牺牲者。
当初的那份愉悦在明楼的逼问之下,反而成了苦涩的难言之隐,鱼梗在喉,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行动增加了明台的危险x_ing,连明楼都有些投鼠忌器。如果一开始,他没有分心,而是在离开香港之前就安排好一切,也许明台就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明楼看出他的精神不对,面容倦怠,知道他因为明台的事情这两天睡得并不好。其实自己又何尝睡踏实过,他不知道那天静坐许久想通了之后说得话,是不是伤到了这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明诚会不会想起当初被自己抛之于风浪之中的情形。
不过,明诚能在风浪之中挣扎求的生存,明台自然也不会差,只盼着明台能好好收收王天风的骨,报报当年阿诚受到的伤害。
明诚把文件递给明楼的时候,手背碰到了明楼的手指。他早上起来有点昏沉,体温计显示37度整,也没在意,随便吞了两片退烧的药,就陪着明楼出了门。
不寻常的体温让明楼抬起了头,微微皱眉:“你在发烧。”
明诚几乎是反- she -:“大哥,我没事。”
在外人面前叫明楼先生,这是明镜规定的,是她的固执。外人都只知道明镜有两个弟弟,一个明楼,一个明台。明楼是棵Cao,明家人谁都可以捋两下,明台是块宝,含着捧着,就怕磕着碰着。明诚,明镜总是无法将他当成弟弟来对待。明楼之所以会同意,称呼也是一个种迷惑于人手段,有尊卑长幼之序,在外人眼里便是有可乘之机,他们便可以加以利用。
明楼从旁边的假条本上撕下一张来,刚劲有力的笔记犹如龙行一般,连开一张假条都那么的潇洒。假条递给沉默站立的明诚,明楼将脸色沉了下来:“是你自己去,还是我押你过去。”
明诚很干脆地把文件往明楼手里一塞,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门走过去:“我自己去。”
明楼看着大门关上,又打开,一颗无辜地脑袋从门外伸进来:“大哥,医疗费可以多报销一点吗?我想做个全检。”
明楼作势要将文件夹砸过去,那颗脑袋赶紧缩了。
☆、第二章(修 补)
第二章
苏医生,姓苏,名医生。名字是苏老爷子取得,希望他不仅能医病,还能医众生。
年龄上,苏医生比明楼还大一岁,人偏瘦,显得白大褂子空荡荡的。在明诚出国之前他们就认识。
明楼一向不太管明诚除了自己仍之外的人脉。同样的,为了其他人和自己负责的人员的安全,如果能够单线联系的,明楼一向都只派一个人,同时准备预备方案。
苏医生把诊疗单递给明诚,并且再三保证,他没有病,但是这突然间就正常了的体温,还是不得不注意。
这个时间点,如果明诚有什么状况,明楼只能孤军奋战了。
明诚接过诊疗单,上面别着一张照片:“中国人?”不同国家的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样貌特征和气质。
苏医生挑了一下眉毛:“是一对日本夫妻在中国救下来的小孩子。不过养父是反战人士,积极地组织各种反战□□。”
“他就是武田雄?”明诚将照片上的人复刻到大脑里,在诊疗单上签了名字后,还给苏医生。
“目前不清楚。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是最像武田雄的人,如果他出现,那么武田雄就会在附近。”苏医生将第二联撕下来给明诚,“对了,你后天再来复查一次。”
明诚疑惑地看着复写件,又瞄了一眼苏医生:“为什么,不是说……”
苏医生摇摇头:“特殊检查,后天晚上七点,你一个人来。”
明诚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四点了。这指针……”
苏医生头都不抬:“那个时针坏了,现在已经要快五点了。”
“对了,你上次托人来提过的那条线,现在是什么意思。”这是明诚来这里的最后一个目的了。
“她们……”
“咣!”明诚几乎被这声开门的声音惊得跳起来。
明镜抱着明月,直接闯了进来:“苏医生,小月的手划伤了。”
苏医生赶紧站了起来,一边接过明镜怀里的明月,一边想着替已经溜到门口的明诚遮挡一下明镜的视线。
“站住!”明镜没有回头,却好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样,喝了一声。
明诚乖乖地站住了。
明月从明镜的的身后偷偷探出脑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都长这么大了。
大姐让明月喊他叔叔,明月小心翼翼靠过去,然后抓着他的大衣衣袖扯了扯,仰起红扑扑地小脸。
明诚蹲下身子,抱起了她,替她理了理乱了的额发。
这是明诚第二次抱她,比起第一次的生涩与犹豫,这一次带没有了困难。
明月的手自然的攀上明诚的脖颈,甜甜地笑着,对着明诚的软软地喊了一声:“叔叔。”说完在明诚的脸颊上香了一口,用手捂着小嘴笑了。
“月儿,你笑什么,蹭的阿诚一身的泥。”明镜用手里的丝绢温柔地抽打了一下明月乱动的小腿。明月刚刚是从花坛里的泥地里跑过的,以致明诚昨天才洗的大衣被蹭上了不少泥土。
明月侧身对着明镜扮了一个鬼脸,一转身一只手紧紧抱着明诚的脖子,一只手玩着他的领带,歪着小脑袋对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悄悄话。
明镜敏锐地发现明诚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僵硬了。
明诚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就好像在耳边有一个雷,炸得他丢了三魂七魄。
没有人的时候,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明月是他的孩子,他是明月的生身父亲。
这是他一直以来所逃避,一直以来想要忘记的。
明镜赶紧抱住明月,将她从明诚身上扒了下来:“你说什么了,把阿诚叔叔都吓到了。”
是啊,明家人的精明都是成堆计算的,8岁的明月吐了吐舌头,对着明诚一低头:“叔叔,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都怪明台,天天没事地抖机灵,这孩子有样学样了,等放假回来,我要好好管管他。”明镜赶紧找了一个替罪羊。
(训练中的明台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喷嚏,子弹打在靶柱子上了,王天风输给了郭骑云20元的现大洋。明台下午把郭骑云十分有分寸地修理了一顿。)
终于,明镜想起了明楼:“明楼和你一起回来的吧。”言语中的严肃和刚才的见到明诚时的笑语嫣嫣,判若两人。
明诚知道,自己是瞒不住的了,只得点点头,赶替明楼辩解:“大姐,大哥他有苦衷的……”
明镜打断了他的话:“报纸上说得都是真的了!替政府做事!替日本人做事!这是明家子弟做的事吗?他现在人在哪里?”
“大哥……”
“人在哪里?”其实明家人都一样,如果他们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平静地问你话的时候,你最好说实话,因为他们越是平静就越是杀伤力巨大。明镜看着他,就好像要看进他的心里。明月也有点儿紧张了,在明镜地怀里稍稍挣了一下。
“说,他是不是去找汪曼春了!”明镜不是傻子,前天早晨的报纸上都写明“应老师*****汪芙蕖之邀***”她对那个老狐狸的各种名号根本就不在意,只是那“老师”二字实在是扎眼睛。
两害取其轻,总不能说明楼这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才不得已的牺牲吧。他要敢这么说,他自己就该抽自己两个耳光了。
无奈之下,明诚只好点头表示大姐英明,猜得没错。
明镜的一声冷哼,让明诚打了一个寒噤。
“阿诚,等一会儿,带我也去拜访拜访明楼的这位好老师。”逮着旁边想要隐形溜走的苏医生,明镜把明月直接塞了他一个满怀。高跟皮鞋嗒嗒响,每一步都好像要踩断谁的骨头。
苏医生和明诚面面相觑,明诚表示要他别多问,赶紧追了出去。
苏医生和明月大眼瞪小眼:“小东西,你姑姑,明大小姐这是要去哪儿讨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