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onda,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总之黎尚正现在还没有离开现场,快封锁酒店附近所有的街道。”
说实话,我认为Bronda是现在唯一一个会相信我的人,然而她的回应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文健,你快点到大堂自首吧。”
听着她略带着哭腔的声音,我不由得苦笑起来,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通讯器里又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大家听清楚,我是杨警官,现在有两个兄弟被持枪疑犯李文健打伤了,记住,必要时可以开枪。”
无奈的关掉通讯设备,我意识到现在再多说什么都无益了,那个姓杨的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从他的语气中,我甚至想象得到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像嗜血的豺狼见到了猎物一般兴致高昂。
果不其然,当他龇着牙出现在我视线之内的时候,已然兴奋得连眼珠子都是红的了。
“我告诉你,黎尚正还没离开现场。”我不死心的看着他说。
但是没用。
怎么可能有用,当他那双闪烁着杀意的眼神盯在我脸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绝不是开玩笑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相信他一定会带着微笑并且毫不迟疑的让子弹从我的身体当中呼啸而过。
没办法,轻轻叹了口气,我突然开枪- she -击他们头上的天花板,然后趁着着片刻的混乱从身旁的楼梯口跑了出去,一直跑到底层的停车场。
然而再次出乎意料的,我竟然看到了那个该死的本应该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不出现的罪魁祸首--黎尚正。
此时的黎尚正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我印象中那副温柔而又带些嘲讽的微笑就好像从不曾在这张脸上出现过一样,整张脸如同一个大理石雕像一般,再没有一丝表情。
站在停车场的入口处,我眼看着他的视线从我脸上一扫而过,他却好像完全没看见我似的,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从容不迫的上了一辆停在他面前的银色保时捷,绝尘而去。
短暂的惊讶过后,我的胸口就好像被点起了一把火,烧得我理智全无,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抓住黎尚正,就算死,我也要抓住他。
于是我立即跳上自己的车,一脚油门便跟着冲了出去,紧紧咬住黎尚正的车尾,寸步不让,一边追一边习惯x_ing的拿起通讯器下指示。
“各单位注意,疑犯车辆是银色保时捷,车牌号是DW1468……”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从前面的车窗里猛地扔出来一颗手榴弹,正正的在我车前炸开。眼见不好,我连忙急打方向盘,将整个车身横了过来才堪堪避过,但是却也无法再继续前行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向我示威,透过熊熊的火光,我看到那辆银色的保时捷也跟着停了下来,车子里面的人仿佛在跟我打招呼一般的看着我,直到我身后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他们才不紧不慢的驱车离开。
但是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我就好像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一样,从刚才就一直持续燃烧着的激动情绪在瞬时间消失殆尽。这不仅仅是因为黎尚正临走时看向我的复杂眼神,更主要的,是因为我终于看清了坐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那个人看上去大概三四十岁左右,表情很平静,穿着也很正式,乍一看显得有些文质彬彬,然而这种外表的平静却无法掩盖从他眉宇间散发出来的那股威严和煞气,使得他自然而然的带着一种仿佛所有事都尽在他一人掌握之中的自信与强硬,尤其是他的眼神,犀利的有如刀锋一般,而当他看向我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连心脏都是冷的。
黎尚正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黎尚正刚才看我的眼神中包含着的是什么意思?此时此刻,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卷入了一场y-in谋,一场及其危险的、恶毒的y-in谋之中。
这时候,一直追在我身后的那片震耳欲聋的警笛声终于停了下来,我回过身,看着从警车上下来的杨警官脸上浮现着的那抹残忍笑意,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我明白,从这一刻开始,我所能依靠的,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06
现在看来,这整件事很明显是一个圈套,从之前的证物库被烧,以及G4人员资料的被盗,都只是烟雾,只是为了将我牵涉在内而作的铺垫罢了,他们想下手的对象一直都是我。而我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调进了这个陷阱,这么简单的相信了黎尚正这个人,这么痛快的迈进了他们设置好的圈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降低警觉x_ing,为什么我会那么轻易的打消对黎尚正的怀疑,这明明是我平时最重视的一点,甚至是对所有下属的硬x_ing规定--绝对不能相信疑犯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那么为什么?我自己反而忘记了,忘记了这个人仍然是一个疑犯,而不是朋友。
黎尚正。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表面上的温和平顺如果只是蒙蔽别人的假象,那么真正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这件事是不是他一手策划的,为什么会选上我,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他明明拿到了钻石却没有杀我灭口,我已经没用了不是吗,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为什么?
正当我沉浸在黎尚正留给我的重重疑问中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杨警官挂着一脸的假笑走进了审讯室。只见他心满意足的拉开椅子坐在我对面,看着我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一桌丰盛的晚宴。
“真不错,人证,自己兄弟,一二三四五六个,还有受害人,闭路电视录影带,还有我,以及指纹。不过我想来想去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警察犯案,会留下那么多证据,而且还是人脏并获。”说着话他把椅子往后挪了挪,翘起二郎腿,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更加惬意。
“都是自己兄弟,我就不多说废话了。我们先现在正通缉黎尚正,那么,你还有没有其他同党?”
低着头,我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就好像他压根儿不存在一样。不过说实话,我现在也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分给他了。
见我不搭腔,他倒也不生气,只轻轻冷笑了一声,状似随意的问:“老老实实吧,你的兄弟有没有份?”
“不关他们的事。”
“这是一张白纸,黎尚正和钻石在哪里?”似乎对于我表现出来的同僚情意相当不屑,杨警官抽出一张白纸推到我面前,继续享受他丰盛的大餐,“哪,你可别打算告诉我,你是被他催眠了,你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正在他说得兴起的时候,Bronda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进餐过程。
“Mr.Lykin在20分钟前伤重不治。”近来之后,Bronda只面无表情的扫了我一眼,便走到杨警官面前公式化的报告起来。
听完Bronda的报告,杨警官即刻眼睛一亮,难掩兴奋的看着我,夸张的说:“哦,又多一项谋杀罪了,健哥,你就把真相告诉我们吧,不然我们帮不了你的。”
没有理会他的挑衅,我抬起头直直的盯着Bronda,一心想从她的面部表情中看出些什么来,我很想知道,她注视着我的眼神中流露出的那抹悲伤,究竟意味着什么。
很快的,杨警官也意识到了室内气氛的变化,不由得皱起眉头,似乎对这种破坏他兴致的情况相当不满。
“Bronda,你出去帮我跟进其他的笔录,谢谢。”
“是,长官。”
“Bronda。”
眼看Bronda就要转身离开,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负疚感。毕竟,不论我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但是对于她来说,仍然是真真切切的受到了伤害。想到这,我不由得一把拉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说:“对不起。”
Bronda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我,半晌后,才仿佛决定了什么似的挣开我的手,毅然离开。
目送着她慢慢离开我的视线,猛然间,我忽然想起黎尚正跟我在监视会场的时候,我也曾像这样的望着她的背影。而那个时候,黎尚正正在画画。
画!
想起那副曾经好几次被伸到我面前的画,我突然灵光一闪,仿佛抓住了什么重要线索的尾巴,但是又很不清晰,模模糊糊的在我脑海中摇晃。于是我连忙抓过杨警官递过来的纸,凭着记忆画了起来。
片刻之后,那副曾被我忽略过多次的画,终于清晰的再现出来,而当我把这副画横过来的时候,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立即打从心底涌了上来,那种感觉,真比一口气破了八件大案还要痛快的多。
因为那副海阔天空的图画横过来以后,清清楚楚的排成了三个英文字母--SOS!
黎尚正,这件事果然没那么简单。
虽然我现在还不明白你的用意,不过你放心,这盘棋,我一定会陪着你下到底的!
07
信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又是怎么产生的呢?这种听来甚至有些滑稽的词汇,真的曾经存在过吗?当你指着另外一个人坚定的告诉他你信任他的时候,凭的又是什么?是因为他确实可以信任,他值得被信任,他应该被信任?还是因为你愿意信任,你想要信任,即便被欺骗,被背叛,你还是希望相信这个人说过的话,是真实的。
难道不是吗?一个人,怎么可能了解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另一个人的思想呢?人,甚至连属于自己的感情,都还无法控制呢。
但世事总是矛盾而不可预料的,就好像我现在这样,已然陷于如此窘迫的境地,对于黎尚正曾经说过的话,为什么还是这么在意,个中缘由,其实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故事的发展总是很奇妙的,记得在审讯室里,当杨警官决定对我的傲慢无理进行一番善意劝诫的时候,Bronda突然领着我们的上司黄Sir闯了进来,不但生生打断了杨警官最着迷的审讯过程,也顺利将事态向着另一个方向引导了过去。
被搅扰了兴致的杨警官没办法,只得妥协,很有风度的让下属将我解往总部。
“死笨蛋,还不押他走!”
于是出于对杨警官悲惨遭遇的同情,我几乎没用他的下属催促,就很听话的向门口走去。然而当我经过Bronda身边时,不知道被一种什么情绪支配着,忽然急切的嘀咕了一句:“你帮我查查黎尚正的家人和他身边的朋友,我怀疑他被人威胁。”
Bronda闻言一愣,立即轻声回答道:“好。你自己也要小心,杨警官打算把你押到总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现在就好像疯了一样。”
其实说实话,那时候我是真的认为黎尚正可能被人威胁,还是私心里希望他可能是被别人威胁,连我自己都说不明白。但是除此之外,最起码有一点我还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Bronda其实并不是很了解她的上司,因为杨警官现在绝对不是好像疯了一样,实事求是的说,他已经疯狂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