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带他出门的时候,脸上神情依旧是雀跃的。男人跟他说:“你一会儿要好好表现,最好祈祷自己被选上。不然我一定会回家把你打到吐出那两个馅饼为止,明白了吗?”
他很庆幸自己被选上了,没有白白浪费两个馅饼。
选拔的过程仿佛是在挑选牲畜,他的发色令前来挑选的人很满意:“虽然营养不良,不过总是能调养的。”然后他被带到一个房间里进行了更进一步的检查,他们要看他是否身体有所残缺。他们还捏开了他的嘴巴审视他的口牙,就像马夫检查马匹那样。
他最终也不知道,父亲将他买了之后,到底赚了多少钱。
然后他开始学习礼仪,学习各种东西,受教三年后,他见到了公爵。
公爵很喜欢他,显而易见的很喜欢,对方挑起一缕他的头发放在嘴唇边吻了一吻,目光将他紧紧锁定,如同一只捕食的野兽。他本能的不适,而没多久之后,对方将他认为养子,这多少让他松了一口气,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松一口气。再之后的几年,他可以说是过得很轻松,没有任何负担的。成年的那一天,公爵为了举办了晚宴。他喝多了,意识迷糊,但不至于醉到不省人事。所以全程他都是有印象的,包括对方怎么将他拉上床,调笑地对他说:“等你长大可真不容易。”衣衫的纽扣被解开,“你真是越来越有几分像他了。”贴近耳朵的轻笑声,“他们把你教得很好。”
这一段不清不楚的关系维持了不短的时间,直到他的头发随着年龄增长,也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缘故,竟然开始慢慢地往全白的方向发展,没有了曾经的铂金色。此后公爵对他的兴趣明显降低,甚至后来又认养了一个铂金色的头发的小男孩,之后就不再来找他了。
很显然他是被“抛弃”了。
这个认知像一只饥饿的老鼠,在啃食他的内心。
既然一开始喜欢了,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喜欢下去?恶念是慢慢滋生出来。他当然喜欢公爵,像他们这样出身低微的人,天生就对那种高高在上姿态的人有一种近乎于本能的渴求。真是飞蛾扑火一样的致命吸引力。他喜欢他,但是对方已经不喜欢他了,所以他要毁了他。
模糊的想要报复的念头将他缠裹住,他开始戴上谦逊的面具,做一个得力听话又可靠的下属。谦逊并非他的本x_ing,这个假扮的过程令他痛苦,他开始学起了画画,画画的过程多少令他的痛苦减轻不少。他果然很快获得信任,并逐步获得了很大的权利,甚至知道了,公爵他——是个吸血鬼。吸血鬼,他还以为这只是个传说。他不动声色的,继续装扮出忠诚的模样,而接手“亲王计划”的时候,他终于见到了那个铂金色头发的“死人”——反正在他看来和死人没多少区别。
公爵立志于将这个“死人”复活。很难想象眼前这具形态完整的尸体,是被人从一束头发开始提炼合成出来的。据说这个人当时经由“地狱之火”焚烧,连点灰都没剩下,只有曾经公爵偷偷私藏下来的一缕头发幸免于难。
“亲王计划”进行得显然很不顺利,因为“死人”面目全非,始终无法恢复原貌。
也就是这样,他后来才见到的诺亚。
第一眼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仿佛嗅到了一点相同的气息,他觉得对方像一只野兽,很驯良的那种。可在驯良也只是伪装,一旦撕破了驯良的表象,真实的面目肯定会有意思。
这多少勾起了他的兴趣,反正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于是他在学校里故意把对方的哥哥调到了自己的名下——要了解一个人,有时候从旁侧角度了解到的信息,会比直接的接触要更加具体形象。
接触之后,他越发奇怪诺亚兄弟的来历。
更麻烦的是,这对兄弟里做哥哥的这个,竟然误打误撞发现了圣殿里的“亲王计划”。
当看到亲王的“尸体”居然站起来走动的时候,他当然没有任何犹豫地出手了。那是被斩成两截的死尸,还有奄奄一息的年轻人。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尽管他负责“亲王计划”,但他从来没有好好观察过这具尸体到底长什么样。一开始是因为这尸体五官都不齐全,后来则是因为他根本不想看。作为一个“替代品”,讨厌“原主”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他走过去,心里想着太麻烦了,干脆把这些学生都杀掉好了,然后在再掩盖成意外事故的样子,多方便。他这样想着,走到宋的旁边,弯下身子半蹲下来,他第一次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平日里一直缠绕的绷带碎裂了,露出了底下的一张脸。那是完全苍白无色的,简直不像个活人。对方很吃力地睁开眼睛看他,目光无力,眼角若有似无地泛着潮意。他听见对方开口了:“老师……”
然后剧烈咳嗽,在他的手掌底下昏迷了过去。
他必须要承认,自己被这样病态的美感给蛊惑了。一瞬间甚至觉得眼睛刺痛,就如同久置暗室突遇光明。
人为什么总是要看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折磨了他整个幼年时期的饥饿感又涌上来了。
回去之后,他梦到了宋的死。是自己动的手。梦里的自己没有放过对方,在神殿里,他杀了这个少年人。他掐住对方的脖子,轻轻收紧,直至对方没有呼吸。然后梦里的他又觉得不该如此的,不应该在神殿里,应该在其他随便什么地方,但是应该要有阳光,这个人应该死在不知时地的阳光底下。
他活得一点都不快活,像一只傀儡一样在公爵手底下过尽了自己到如今的大半人生。他想可能是重重约束让他野x_ing大发,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但这都不重要。反正他活得不快活,他也不想让别人活得太开心。他看着宋和诺亚,嫉妒在啃食他的理智。他看到宋的同桌女孩儿给宋写情书了,但宋一点反应也没有,完全置之不理。你看,那两个这么要好,为什么他就没有遇见这么一个人?
真想……毁了他们。
看看他们悲惨的样子。
让他们不能开心,不能幸福。
他最后带走宋,他看着这个人,他想自己最后还是有一点被蛊惑的。这是世界上第二个让他有想要作画欲望的人,而另一个是以前的威灵顿公爵。如果对方愿意以后陪着他,哄他高兴,那他也不是不可以饶这个人一命。但这个人一点都不服软,不惜砍断手也要从他身边逃离,这让他很生气。
为什么要逃?你要逃到哪里去?你哪儿也逃不走的你知道吗?
他在那个人身前蹲下来。昏暗的光线里,他可以清楚看到对方眼中的光。那是冰冷的,绝望的,痛苦的,以及不甘,还有些微的迷惘。
那种想要吞食一切的欲望又涌上来了。
他缓慢伸出手,掐住对方的脖子。
——看上不属于的自己的东西,那叫觊觎。
——而让人生出觊觎之心的东西,本身就是错误的存在。
错误的存在就应该被抹杀。不论是威灵顿公爵也好,还是眼前的这个人。
而他是没有错的。
手指一点点收紧,对方的衣料贴在他的手心上,烫手的触感,有一点细微的香气,那可能是洗涤剂的味道,但更多涌入鼻腔里的,是血液的腥气。他感到手底下的人正在一点点失去温度,太冷了,冻得他的心也一片冰凉。忽然心里浮上一点不忍。其实这个年轻人根本没做错什么。对比威灵顿公爵,这个人甚至根本没来“招惹”他。尽管这样想着,可他还是继续收紧了手指。他忍不住叹出一口气:“你这样的人啊……本就不该出生在世上的。”
【番外完】
第225章 第十四弹 感染者
“物理考试”这个词汇对宋观来说实在有点久远,乍一听闻,他有点愣。但仔细一想,不就是考物理么,最悲剧也就考试不及格,根本没任何可惧之处,完全不需要为此产生多余恐慌。
正这样想着,宋观就瞧见身旁的小圆脸仰面一脸犹疑的,是向他再次确认考试事项:“我是不是记错了?难道等一下要考的不是物理?”
话说到此处,圆脸的表情变得非常不自信,甚至笑容收敛起来之后,那模样看起来莫名还带着点怕被殴打的退缩怯意。
圆脸万分犹豫地说道:“这个,我应该不会记错……吧?”
对于此事宋观一点概念都没有,属于完全一无所知的那种,那既然如此,他当然也就不好乱说。将自己停留在圆脸身上的视线挪回前到路上,宋观将手往裤子口袋里一c-h-a,意态懒散里,他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走吧。”
圆脸看着宋观,有那么一瞬怔了怔。他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然而最后只是轻轻“哦”了一声,随即如同一个小跟班似的,在宋观身后半步的地方站好了。
宋观:“……”
宋观不由侧目多看了圆脸一眼,
这个圆脸的表现太像一个“狗腿子”了,难道本周目他又是一个校园一霸的人设吗?
想到这里,一股名为厌烦的情绪“噌”的就涌上来了。宋观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他一脸淡定道:“站我后面做什么?你走前面去。”
圆脸闻言尽管一脸茫然,不过人倒是很听话地走到前头去了。
宋观眼见圆脸“狗腿”,第一反应便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成了“校园一霸”,然而,这一回他还真是猜错了。本周目里的炮灰“宋观”并非酷帅狂霸拽的人物角色,相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而已。其存在感非常薄弱,完全就是每个人的学生生涯里会遇到的那种“没什么印象,不了解,但我们班的确有那么一号人”的类型。
那么为什么这个样子的原主身边还会跟着一个小狗腿?
这就要提到原主爸爸了。
是这样的,原主老爸是个非常牛逼的科学家,而小圆脸则是原主老爸的一个铁杆脑残粉,有所谓爱屋及乌,反正小圆脸是这种情况没错。小圆脸本名嘉明,姓陆,他对偶像充满了快要满溢出来的崇拜之意,然而偶像地位太高,至少目前为止他是没可能跟偶像一起工作或者给偶像打下手的,所以他立志和偶像的小孩儿考上同一个科组做研究项目——现在见不了偶像,那他能先蹭蹭偶像的孩子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