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白慈已筋疲力竭,已经没了精力去担忧别人。他不再拿那些照片去试探蔺怀安的道德底线,心灰意冷的与他签城下之盟。
只是说完这话的时候,他觉得荒诞:他这样跟饮鸠止渴有什么分别呢?
“我这两天拟个协议,你要是同意我们就签个字,法律公证我们就不做了,彼此留个原件就行。”白慈其实还想劝他一句偷吃偷的干净些,别伤了无辜者的心,但转念一想,他何必惺惺作态呢,被逼或主动,都是做了。
他俩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狼心配狗肺,好一对无耻的混蛋。
蔺怀安其实也没料到事情能发展成这样,他刚刚将白慈逼得节节败退,本是害怕鱼死网破,没想到临到关头白慈却自献城池。
蔺怀安如何料不到白慈的心里动态,只是白慈就是这样的人,感情栓不住他,但是利弊可以。
他与初晓倩的关系一言难尽,他知道白慈的顾虑,但是一时半晌又说不清楚,多话难免功亏一篑,平添变数,蔺怀安只能稳住了摇摆的心绪,生出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勇气,默许了白慈的提议。
他胜券在握,并不想逼他太急,所以只对他说协议什么的来日方长,他在国内等他。
第六年。白慈回国。
白慈回国前他把头发剪了,恢复到原来的发型。他的研究生学分修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补一下相关课程,保证可以顺利毕业,因为访学期间的表现优异表现,院长亲自帮他对教务系统打招呼,事情办的一路绿灯。
他搬回了三环的公寓,只是那天蔺怀安那天并不在家。
慈安公司虽然在去年监察中全身而退,但还是元气大伤,最终被泰安收购,而蔺怀安摇身一变,做回了他的太子爷。
15年的一场股灾对蔺怀安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在那之后互联网金融泡沫碎裂,迎来新的蓬勃发展,蔺怀安作为慈安的创始人失去了绝对自主权,但是回到泰安进入高层管理,开始推行互联网金融改革,到底是家大业大,一切并不容易,他的革新处处掣肘,改变步步维艰。
除此之外,他还因之前的金融保卫中的功劳,被外聘为政府的金融顾问,一些股灾的后续问题仍要由他负责,他甚至还辅助了外汇、证券和结算的新规定制定,对投机进行提前限制。
蔺怀安差不多又恢复了一周回帝都一次的频率,有时甚至更久。
说实话,白慈对此求之不得。
他们隔了太多东西。蔺怀安似乎很想回归他们过去的相处模式,但久不使用明显变得很不熟练,而白慈没法正常的面对他,总是捏着很大的情绪。
每一次蔺怀安回家,白慈进了卧室就直接脱衣服,然后在床上一躺,随意他动作。估计蔺怀安也很恶心这种j-ian尸的感觉,第一次他这么干的时候,蔺怀安气得拂袖而去,整整一个月都没回来。
他们的最终协定是两年,由蔺怀安每个月给他一百万。
对此白慈没什么太多想法。他只是觉得自己挺值钱的,要是在国外从品级上应该属于高级d_ang 妇,光靠陪睡,就能睡出千万身家的。
其实初晓倩也住在帝都,但是蔺怀安似乎并不常去找她。
按日子算,那肚子里的孩子也应该快临产了,但蔺怀安却迟迟没有带上婚戒。
可白慈并不关心这个。不要脸久了,内心也能自我合理化,他的良心早在蔺怀安拿着他的照片找他的时候,就让他随手喂了狗,道不道德这种事,他早就纠结完了。
倒是蔺怀安几次欲言又止的想跟他讲一讲前因后果,可是每件事都没有每件事讲述的时间,过了,白慈也就不在乎了。蔺怀安第一次挑起话头时,他就冷漠的看他,告诉他,他对他的男女关系一点都没有兴趣,不必讲,憋着吧。
他不在乎,也不想听。
有一天他们做完,蔺怀安有些绝望的问他,你还爱我吗?
白慈朝他笑了一下,挖苦的那种。
他说爱,语气里有让人切齿的冰冷,你是我债主,又是我金主,我不敢不爱。
第26章
白慈其实知道自己嘴边的尖刻话语很伤人,他清楚那些积郁在胸口的痛苦,宣泄而出的时候,刀刃不是对着自己就是对着别人,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小时候就惯会打人打脸骂人揭短,只是跟蔺怀安在一起的这许多年受了他的影响平白生了许多善良,但这一刻,他把积攒了许久的尖酸刻薄与报复手段全都对准了蔺怀安,他迫不及待的想把他对自己的爱意拖垮,想要耗尽彼此的一切。
有好几次,蔺怀安都被他气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晚上甚至连卧室都肯不进,但是到了第二天,他还是会提早爬起来给他做早餐,下个周末还是会准时准点的回到他们三环的公寓。
蔺怀安对白慈的事情很少干涉,但是在吃饭、睡觉这两件事上,他总是不厌其烦的c-h-a手。他工作日时候会三餐定时定晌的安排信得过的餐厅送餐,周末回到帝都就亲自下厨,做的东西也完全忌了辛辣,忌了刺激x_ing食材,白慈觉得他有病,蔺怀安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胃病。很多时候,送来的餐白慈都是不吃的,要么直接扔垃圾桶要么喂校园里的流浪猫,兴致来了他会拍个视频给蔺怀安发过去。并且他也讨厌蔺怀安控制自己的睡觉时间,有一次他故意在周六晚上赶课上的presentation,蔺怀安一断Wi-Fi,他就名正言顺的冲回卧室跟他大闹一场。
其实白慈一直不明白,不明白蔺怀安费劲巴力的维持两个人的关系有什么意义,不明白他这么践踏他的关怀,他居然还有源源不断的耐心去接纳自己的恶毒。
有时,蔺怀安被他逼得狠了,也会伤痕累累的向他告饶,他说阿慈我好累,我们别闹了好不好?他全盘收下了他给的怨恨,早就不想再要任何痛苦。
两个人的关系稍有好转,是在五月的一天。
那天是周三,白慈H大有一节通识课。
课刚到一半,窗外就滚起黑云,随后下起倾盆大雨。天全被压黑了,狂风挟着雨鞭抽在窗户上,像是天公的雷霆之怒,教室里的研究生也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弄懵了,纷纷窃窃私语着,踟蹰着等下如何回宿舍。
白慈没有带伞,他上课时候连车都不会开,但他觉得这没什么,还淡定的朝着窗外发呆。
他初二那年也有一场这样的雨。降落时压迫天地,过境后树木摧折。
他那时候是住校,而那场雨正好赶在周五的放学时间,当时的雨也像这么大,以至于他那个不近人情的学校甚至对家长放行,任其一涌而入的候在教室门口。
当时教室里的孩子听到走廊里的动静,哪还有心思听课,一个个早早收拾了书包,等着铃声响起。
可挨到放学,白慈却没找到乔喻。他眼睁睁的看着别的家长为自己的孩子套上雨衣配好雨具,熟悉的,不熟悉的,他甚至看到了后桌男孩那位跛脚的母亲。但他一直挤到楼门口,都没有看见乔喻。
他的学校在郊区,当时地铁线还不通,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公交车。
他走入雨中的一秒钟就被淋透了,可他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当年的公交站点还没有棚,只是孤伶伶的一块可怜站牌,白慈就只能那么曝露在暴雨下。
雨水浇得他脑壳发疼,宽大的校服像是钻进了无数条水蛇,极速的顺着他的腿蜿蜒而下,那些本是小事,可他偏偏固执的记了很久,甚至精确到了每个细节,他记得公车迟迟不来,记得来的前三辆都人满为患,他一直挤不上去,最后干脆不挤了。
那时候乔喻已经跟他的第二任丈夫离婚了,他们的出租屋没有电梯,是六楼。他挂着死沉死沉的校服爬上楼,以为会有热腾腾的饭菜等他,可开门的那一刹,屋里漆黑冰冷一片。
那一刻就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他灯也没开,书包也没卸,直接坐在踏脚垫上,掏出可以砸核桃的诺基亚淋了淋,打给乔喻。
接通后的第一句他就挂了哭腔,他喊妈,凄哑的问她:你在哪啊?
白慈已经不是那个13岁的小孩子了,不会因为没有人接他,没有人等他再伤心委屈了,他早就接受了比那个时候更差的世界,他防御压力,抵御困境,不怕痛,也不怕伤。
可他走出教室时还是愣住了:他看见了蔺怀安。
本不该出现在帝都的他,那时候正提着两把雨伞等在门口。
那一刻的场景,奇异的和很多年前晦暗的傍晚重合,白慈那时候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有期待的,而蔺怀安无心的行为,补偿了他少年时代的缺失,安抚了当年那个苦苦挣扎的孩子。
多好啊,你来找我。要来接我回家。
磨了四个多月,白慈总算是软化了些。
但在蔺怀安看来,两个人的关系好转得就比较莫名了。并且白慈之后的表现也十分别扭,他好像是挤兑话说多了,好话都说不顺溜了,他频频耍x_ing子,不大点小事也要跟他计较一下,像是一只悄悄踱近的猫,不承认喜欢你,你抱它一下它还要扬爪子。
有一次俩人去超市采购——以往这种事白慈是不乐意出来的,但是他最近一直状似消极的主动着——俩人推着购物车走到生鲜区,蔺怀安正好接到一通挺重要的电话,他避到稍微安静的地方去接,结果电话打完白慈还等在原地,那脸色感觉他气得不轻,一看见他就一把将手里的购物车塞给他,问他他还冷着脸说没生气。
并且,蔺怀安还发现白慈特别不喜欢酸n_ai区的导购员,只要导购员一开口,他就直接就扔一大联她推荐的酸n_ai进购物车,拽过车就走,连试吃的环节都省了。
这样情绪鲜明的白慈,蔺怀安其实很意外,毕竟他也不曾想到白慈还会无理取闹。
他们的x_ing生活也和谐多了,每个周末都会做,每次都很久,白慈经常舒服得发抖,有时甚至会搂住蔺怀安的脖子主动要,他也不再用药物辅助睡眠,只要蔺怀安在身边,他就能睡得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