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心一抽,张北奇却突然转话道:“你带他走吧。”
“北奇,你在说什么?”肖亚清难以置信道。
张北奇怒道:“我说让江南把孩子带走!”
“不行!”肖亚清固执道:“我不同意!”砰!刚表完态的肖亚清又吃了一拳,打他的却是张北奇,一脸忍无可忍的杀气:“那孩子现在虚弱到药都无法用了!手术更不用说了,留在医院在做什么?等死么?!”
等死……?江南眼中出现慌乱的神色,乐乐他已经严重到这样的地步了?
肖亚清怔了下随即辩驳道:“不可能!不是上个月还好好的么?”砰!
张北奇冷笑:“上个月?你他妈有多久没来看孩子了?叫个不怀好意的女人过来,你的孩子?还好意思跟人家抢?你去死吧!”
肖亚清沉默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江南再也无法面对这个人,他跑到病房抱起乐乐,乐乐……一定要带走,无论是生是死都要留在自己的身边,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
秋日的阳光显得有些惨淡,黄树耸在风里也有些萧瑟的味道了。
看着江南离开的背影,肖亚清欲言又止,孩子虽然是自己的,可又有什么立场将他留在身边呢?可是……渐行渐远的那个瘦弱身影,刺的他眼疼,如果乐乐有个万一……他又会怎样呢?沉默了许久,他将脸转向同样依依不舍的张北奇:“北奇,拜托你一件事……”
半年前去燕陵归去,父子俩都无比欣喜。
半后后江南抱着乐乐离开,每走一步都似乎在剜心的疼痛。
如果那天,有人看到一个男人形容憔悴的紧紧抱着一个孩子奔跑在机场,那便是江南了。燕陵这片土地,他有生之年再也不想踏足了。只想带乐乐远离这片喧嚣,回到那四方小院,去过平淡幸福的生活。
“爸爸,你为什么哭了?”
江南轻轻的将他外套拉上,爸爸只是高兴,有一个成语叫喜极而泣……如此而已。
他的乐乐,一定会好起来的,长的高高壮壮,十年后成为一个健康的小男子汉,那些所谓专家的诊断,通通都见鬼去吧!
旁边伸出来一只手,男人的神色有些困窘,浓眉都难受的皱成一团:“你别哭了,让人看着挺难受的。”
江南怔了下,苦笑着接了过来,他跟来做什么?是因为肖亚清的原因还是舍不得乐乐?
“都有。”张北奇似看透他心思,看着乐乐小声道:“你知道,这孩子很可爱的。”
当然了,江南有些骄傲的扬起脸,他的乐乐,是独一无二最可爱的孩子。
有那么一瞬间,张北奇被他脸上焕发的光彩映的有些失神。
江南一路上都抱着乐乐,胸口长那么大的肿瘤,他舍不得让孩子在地上走,张北奇一声不啃跟在后面,冷不丁瞟他一眼,迅速将目光转向别处。
快到家里的时候,江南心情突然沉重起来,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家里那个貌似天真的罪魁祸手,打他一顿?赶他走?还是原谅他……不不,乐乐为此在燕陵整整孤独了半年,自己差点就要永远失去他!不能这么轻易原谅他,不对,是永远不能远原谅他!
对付心如死灰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彻底无视他,江南做到了,而且没有丝毫犹豫和心疼。
小鬼像个孩子蹲在门口,一如幼时乖巧的等着江南的回来,而心里也隐约能猜测得出,江南永远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笑着和他亲近。
尽管如此,看到他时还有刹那间眼睛还是一亮,惊喜如烟火一闪便熄了所有的热情,江南目不斜视的抱着儿子从他面前走过,就像没看到他这个人一般。
乐乐却是爬在江南怀里大叫:“哥哥,哥哥!想我了没?”小鬼刚要开口,江南便用手指掩了乐乐的唇,不让乐乐再和他讲话。
泪水在小鬼眼里转了几转,却最终没有掉下来。张北奇看的迷糊,却感到气氛怪异的很,不便开口,走到院中摸出烟来抽。
“江南。”小鬼走到他跟前小声叫道。
江南不语,笑着在玩乐乐的手指,他其实很想问一下,那个假乐乐去哪了?但他不想和这人讲话,一句话都不想。
乐乐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们,却聪明的保持着沉默。
“对不起,对不起。”小鬼不停的点头道歉,江南却一声不啃的抱着乐乐出去了。
乐乐的病情不见好转却并未再继续恶化,江南的笑容也重新多了起来。
张北奇好像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回去的打算一次都没有提起过。
小鬼日渐一日的沉默,鼓鼓的脸颊一天天瘦了下去,眼睛出奇的大,常用黝黑的眼珠目不转睛的盯着江南,似在寻找他以前对自己好。
不管他算计谁,哪怕是自己,江南想都会轻易的原谅他,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将心思动到乐乐身上,江南对小鬼凄哀的眼神开始麻木,抗性渐强。
这是一户非常诡异的人家,两个年轻的男人,一个漂亮的少年,五岁大可爱的孩子,却独独没有一个女人。当邻居敲响这家门向主人阐明这一点时,所有人都露出惊悚的表情:“你是来跟谁说媒的?”
对着那几双烔烔有神的眼睛,邻居最终未将目的说出来,落荒而逃,逢人便劝:“侬道钱多的人好侍侯么,性子都怪着喱!”
当天晚上江南做了几个菜,饭桌上多了些笑声,照例忽略了扒着白饭的小鬼。
张北奇微妙微肖学起那个女人的表情:“我不是来说媒的……我只是来关心一下邻居而已,你们表多心咧……”一向大大咧咧的男人,搞笑起来却有着出人出奇意料的笑果。
“我只要爸爸,妈妈都是会吃小孩子的!”乐乐小心翼翼的看着小鬼道。
江南皱了皱眉,轻轻在他脑袋上拍了下,胡说。
小鬼的头更低了,整张脸都似要埋到碗里去。
当天晚上,张北奇突然从床上起来,心情烦燥的踱到院子里抽烟,冷不丁看到小鬼抱着肩膀坐在石凳上,身影孤单。
对这个少年,他总有种说不出的眼熟,好像几年前蓝农见过的,仔细想时,却什么都念不起来。听到脚步声,他迅速抬头,长长的睫毛迅速垂下,失望却在眼角流转开来。
张北奇走过去拍他肩膀:“为什么不睡觉,夜里这么冷,会着凉的。”
“没有人会关心啊。”他对张北奇扬起嘴角,脸上却是一幅欲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