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虽忙,脑子亦未闲着,尚在整理头日里得到的线索。待忆起自己身上正揣着那贼人留下的虫蛊之时,登时灵光一闪,弃了手中竹筷,一拍大腿,道句:“我怎未想到有如此简便之法,何需费这许多工夫,查什么线索……有了此物,知晓来龙去脉不过须臾之事……”就地拈诀将不知正往何方游逛的煋先生强行召唤回来。
那狌狌见此番忽地移形换位,便知是朌坎施术之故,骤然被搅了兴致,那狌狌果真气得跳脚,口中直嚷道:“此番难得吾豪情大发,令云永跟随前往清燕堂替吾沽酒畅饮,吾主为何偏于此时坏吾豪兴?!……”
朌坎则打断狌狌之言,讨好地说道:“煋兄,此番有一事相助,你若能办成此事,清燕堂的风曲,随你畅饮!”
那狌狌闻罢这话,方才释怀,偏过头来问了句:“此话当真?”
朌坎答曰:“说一不二。”言毕方从身上掏出那两只纸包,展开置于煋先生跟前,正是他从受害人家中寻获的虫蛊。一面说道,“你尝试一番,看能否从中查出些许其主信息……不过需谨慎,此物有毒。”
只见那狌狌绕着地上的纸包,从左转上三圈,又从右转上三圈,随后更是驻足捻须,寻思片晌。朌坎从旁见状,将那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只道是待煋先生报出名来,他定然记在心上,随后便寻上门去,将那贼子擒获。
正如此畅想,不料却闻那狌狌道句:“不知其主。”
……
第65章 零陆伍 入府调查
却说朌坎乍闻此话,疑似自己听错,忙又问了句:“你说什么?”
煋先生方解释道:“吾无法知晓未触碰之物之主。”
朌坎闻言,只如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将满腔期许尽皆浇灭,后退半步,口中喏喏自语:“怎、怎会?不碰便不知其主,如此这般,又当如何是好……”
而这边狌狌只道是自己任务已了,便只管伸手向朌坎索要那风曲,朌坎正沉浸于计划失败的懊恼之中,哪有心思搭理,随手召出一瓶烧酒打发狌狌。狌狌见状,怄得跳脚不迭,口中埋怨朌坎言而无信。朌坎则心不在焉地对曰:“未曾替我弄明白那下蛊之主,还欲得美酒,门儿都没有!”
此路不通,朌坎只得另辟蹊径。再将进入羽民国后诸事细想一番,寻思可有遗漏之处。想来自己进入羽民国那日正值朔月,正是祁山鹰死亡之日,随后进入祁山鹰家中调查,寻到凶手落下的蛊虫。随后又进入雍城,前往清燕堂老板祁焦明家中调查,祁焦明死于七日前,家中亦曾发现用剩的蛊虫,可知凶手乃是同一人。此外据廷尉祁归飞所言,羽民国五王子祁流离正巧死于半个月前,若他亦为同一凶手所害,则为其施下降头之术,则是更早之前之事,然此三人却并不相识,并无关联……此外,昨日鸟身龙头神所指示之向,道是依此调查,必有收获,又是何意……朌坎如此思忖一回,只觉其中似是缺了能将之一以贯之的重要线索。然亦亏得如此整理一回思路,他心下又生一计。
将一扫而光的食盒置于一旁,朌坎一面拍着鼓胀的腹部,心满意忺,一面念叨一句:“还记得我喜爱之食,殿下,我爱你……”
不料话音刚落,便闻房门被推开,一人一面道句“坎儿,此话若能对我当面讲来,我当更为欣喜”,一面负手踱进屋来,正是三王子,身后还跟着云永。
朌坎见状,惊得从凳上一跃而起,将条凳亦踹翻在地。只如做那亏心事之人被当场抓了现行一般,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支吾半晌,随后道句:“殿、殿下,你、你在门外偷听!”
三王子则步至朌坎跟前,只三王子靠近一步,朌坎便不自觉缩矮一分,只欲就此习得土遁之法,缩进地里。三王子则伸手勾起朌坎下颌,直视朌坎双目,笑曰:“我将将步至门外,便听见那话,可谓是意外之喜~坎儿,且将那|话儿再道一回~”
朌坎眼神左躲右闪,搪塞一句道:“我方才说‘殿下还记得我喜爱之食’……”
三王子道:“后一句。”
朌坎被逼得无法,只得推托道:“那、那是我、我随口乱说的……”
不料三王子闻罢这话却手指用力,敛下笑意,对曰:“君子言而有信,怎可胡言乱语?”
朌坎则支吾道:“我是小人,不是君子……”嗓音却是越来越小,见三王子面色不悦,随即改口道,“我、我是君子,所言俱实,发自肺腑……”言毕,便将脸庞偏向一旁,一副打死不再开口之状。
此番未及三王子开口,便闻身后一声干咳传来,云永说道:“之前我携煋先生前往清燕堂沽酒,不料半途之中见它忽地消失了踪影,不知发生何事。寻了殿下来问,殿下猜测是为大人召唤而去。方知大人已醒,我等遂一道赶回客栈探视,此番煋先生果真在此……”说着将目光投向醉倒在榻上的狌狌。
听罢云永之言,三王子方才放开朌坎。而朌坎心下从未有哪时这般感激云永,替己解此窘境。
只听三王子说道:“命案尚无头绪,如今当如何是好?”
朌坎闻言,随即收起所有玩笑之心,正色道:“此番尚有一地还未调查。”
三王子听罢这话,随即明了朌坎之意,对曰:“雍城五王子府。”
随后三人一道出了房门,欲就此前往廷尉衙门,寻祁归飞相助,得以进入五王子府调查。此番刚踏出房门,便闻见走廊上传来一阵响动,夹杂着一妇人之声在道:“晨风姑娘,多谢你多番照料……哎,这孩子,自变成这般痴傻模样,生活无法自理,与周遭之人添了多少麻烦……”
另一女声则道:“伯母,千万莫要这般说,鹭鸶亦是遇人非淑,遭遇那等负心之人,方有此祸患。我与鹭鸶自幼相识,更蒙伯父伯母待我如几出,我略为帮衬照顾一番,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边正出门的三人闻罢此声,随即循声望去,只见客栈走廊另一边,正行来三人,两名羽民国妇女正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位姑娘,一名年长一名年轻。而那姑娘则呆呆傻傻,不辨人事。三人立于门口,待三位妇女打身前经过,方才提步往楼梯行去。而那三人经过之时,亦向他三人屈膝行礼,朌坎不知为何,莫名只觉一阵心悸。
待三人出了客栈,云永方才压低嗓音说道:“中间搀扶的姑娘正是这客栈老板女儿,名唤祁鹭鸶;那年长之人,正是那姑娘之母、老板之妻。据闻那鹭鸶姑娘曾与人定亲,与未婚夫颇有情意,不料那男子却另觅良人,退了这桩婚事。这姑娘伤心失意,陷入情关之中难以自拔,竟就此疯了……”
朌坎听罢,叹了口气,道句:“可怜天下痴心人。”
随后三人来到雍城东面的廷尉衙门,寻了祁归飞,祁归飞见他们一日没有动静,正心急如焚。此番见三人到来,忙不迭迎将而来,说道:“下官等候多时了,诸位今日可有目标?”
朌坎随即说道:“我等欲前往贵国五殿下府中调查一番,还望大人代为接洽,令我等可入。”
祁归飞道:“朌坎大人既奉国主之令查案,入府调查自是许可。然彼时五殿下出事之时,下官已着人入府搜查,不拘府中那处旮旯,皆已查过一回,并未发现大人曾于别处发现的蛊虫……”
朌坎闻言,蹙眉寻思,暗忖若是情况属实,此事倒也难办了。随后仍是令祁归飞带路,需自己亲自前往探查一番,方才安心。
此番入了五王子府,只见府中各处悬挂白帷幔,纸钱遍地,灵符广贴,府中家人执事下人等皆披麻戴孝。朌坎先行前往灵堂,拜见一回祁流离家人。那五王子妃因之前在广场见过朌坎一回,此番尚还认得,忙不迭携了府中女眷前往拜见,恳请朌坎大展身手,千万擒拿歹人。朌坎亟亟扶起那王子妃,劝慰一回,又于祁流离牌位前上香,当场施展祈福之术,唱了一回灵山超度亡灵的灵歌。王子府上下人等,莫不感恩戴德。
之后朌坎等人方入府中各处房中搜查,朌坎亲自进入祁流离身前所在之书房、寝室等地。其中惟有步入寝室之时隐隐有那冷风萦绕之感,可知祁流离正是于此屋中为人下了降头。朌坎随即将房中旮旯角落皆搜了遍,然果真如祁归飞所言,此处早已无迹可寻。朌坎见状,很是犯难,心下着恼,干脆盘腿坐于寝室的地面,抱肘苦思。
正值此时,忽地闻见从那寝室外传来一阵喧嚣嘈杂之声,将朌坎硬生生从己我思绪中拽出。朌坎好不烦耐地爬起身来,闯出门去,正巧一头撞进正欲进屋的三王子怀中。三王子见朌坎一脸没好气,便问朌坎出了何事,朌坎只推烦闷,随后便拦下两名家人询问王子府中怎如此嘈杂。
那家人则答:“府中接连发生这等不幸,国主怀疑府中染了不干净之物,已下令待殿下七七过后,便令阖府之人搬往别处居住,如今四七已过,府中已开始陆续搬迁……”
这家人说了许多,朌坎则留心了话中一词,随即打断那家人之言,问道:“接连?府中出事的不是惟有五殿下?难道还有其他人亦出了这类状况?……”
朌坎此言一出,另一家人忙不迭拉住那答话之人,低声说道:“你不要命了吗?可是忘了彼时殿下的禁令?”
那人适才忆起,随即噤了口,匆匆向朌坎与三王子行了一礼便退下。朌坎正欲唤住两人细细询问,三王子则寻来祁归飞。问起此事,祁归飞亦是毫不知情。祁归飞立马将府中众家人执事尽皆传唤了来,先挨个儿审问,众家人尚还支吾,推说不知;随后那祁归飞则拿出为官的架势,摆出阵仗,只道是若有隐瞒不报者,即刻用刑。众家人见状,方才慌了手脚,一个接着一个招供知晓之事,唯恐说得慢了。
此番只听众家人说道:“府里的一名执事,名唤祁林鹬,死于上月初一,死状凄惨,甚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