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作势打我，这个话题就算是揭过去了，我没过多久就忘了还有这么个妹妹。
“我回来的时候才得知宗泽哥哥跳楼了，”小玲说，“听说原因后我很吃惊，一直都很好奇他的男朋友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这很难吗？”小玲说着有些激动起来，“我那个父亲，喝醉酒后就一直在说，那个刘刚，都是那个刘刚害死了宗泽。”
“可我知道不是你，”小玲说着声音发颤，“宗泽是被逼的，他出柜之后被毒打了一顿，好不容易逃回了学校，又被他父亲威胁。”
“不对，也是我父亲，这个畜生。”
我看着前面的女孩子笑着哭着，最后近趋于冷漠麻木的神情，心沉到谷底。
“威胁什么？”我听到自己说。
“还能有谁？”小玲咯咯咯笑起来，刺耳得很，“你呗。”
“宝贝儿快来让老公抱抱重了没。”我展开着双臂笑得像个傻子。
“抱个屁。快来帮我铺床。”宗泽撅着个屁股在床上挪来挪去，还是没铺出个样子来。
我笑着爬上去拍了拍他的屁股示意他让开，拍了一下就被他躲开了。
“拍个屁，前两天摔了现在还疼着呢。”他撅起嘴不高兴地说。
“我给你揉揉？”我笑着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左手揽住了他。
“嘶——”他浑身颤了一下。
我不解，他解释道：“手臂上和背上也摔出淤青了，碰碰就疼。”
我心疼道：“怎么那么不小心，哪儿摔的呀？”
“楼梯上。”
我了然，也不敢再去搂他了，生怕又疼着他。
宗泽那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后面天气稍微转了凉，别人都没事，唯独他感冒了。天天躺在寝室床上研究怎么样才能让一个鼻孔通畅。
现在想来，我原来一直是个傻子。
第15章 015
回家的时候看到鞋柜上摆了一双已经好久没出现过的鞋。
还有包。
还有鞋。
“小明！”我喊了一声，“你哪来的那么多鞋？”
小明从里屋腾腾腾跑出来，“哥！”过来一把抱住我。
我急忙把他推开，仔细看了看这个小孩。
救命啊夭寿啦这谁家的孩子哇。
“哥？”小明偏了偏头。
这孩子去做了个发型，看着不像以前那么乖了，蔫坏蔫坏的，有些被晒黑了，不过看上去很健康。
“……发型不错。”我憋出一句。
小明笑笑，又要往我身上扑过来。小明身上好像掺了些别的气息，可还是有他的专属味道。
“大学怎么样？”我拍拍他的后背。
“挺好的，大家都挺好。”小明说，听声音很享受的样子。
“那就好。”我说，“今天出去吃吧？”
小明摇摇头，“想吃哥做的。”
我心下一惊，这孩子是多想不开。
第二天是周末，小明说他在家里待两天，明天下午再回去。
小玲一大早就打了电话来，我看了看身旁熟睡的小明，起身下床去阳台上接电话。
“小玲，”我皱着眉头捏捏鼻梁，感觉头有点痛，“我是不可能答应你那个要求的，太荒唐了。”
“为什么？”电话那头的小玲有些激动，“那是宗泽的钱！那是他应得的！我只不过是忍不下这口气，你连这点事都不肯为他做吗？”
我昨天被告知，宗泽的父亲生了场重病，眼看着再过个把月就不行了。
这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临死时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可以放心托付的儿女都没有。
唯一一个真正当做儿子的宗泽，却在数年之前被自己和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活生生逼到跳楼。
钱再多又怎样，你又不能死后为自己烧纸。
可能是这种牛逼到一种境界的商人的脑回路都挺奇怪的，这位老人做了一个决定。
他说你们啊，这帮没良心的东西，去把那个刘刚给我找来。让那个刘刚给宗泽守一辈子寡（鳏？），我把自己百分之五十的财产给他。
要是刘刚不乐意，那这点钱就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分掉吧。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觉得好笑，这老头有病吧？
后来我懂了，他就是想告诉地下的宗泽，对不起啊，爸原谅你了，爸用钱帮你把你男人拴住了。
宗泽其他几个兄弟姐妹肯定不乐意我过来啊，这点钱分分掉，说得轻巧，谁不知道那笔钱的数额是没有上限的？
但小玲不一样，她恨透了那个没有伦理王法的家，她不甘心让那些人得到那笔钱。
他们逼死了宗泽，现在又想霸占他的财产？
想得美。
其实老头子要是早几年病危，我说不定就答应了。
那些年我自认对宗泽还是一心一意无二心，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找另一个了，大可以拿了钱去做做慈善捐捐款，把想念宗泽作为余生的人生目标。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好不容易定下心来和小明好好处，为了这么点钱就抛弃小明？
哦不，不是这么点钱，是我等贫民去银行都看不到那么多的钱。
“小玲，”我还是拒绝了，“我不缺钱，我早就咽下这口气了，他们要拿就让他们拿吧。”
小玲冷笑，“刘刚你还算是个男人吗？你知道宗泽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他交了个男朋友，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是怎么样都不会抛弃他的人。”
“怎么？就这么几年，找到新欢了？要抛弃宗泽了吗？”
我说小玲，宗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我总算是走出来了，算我求你，别再让我掺和进你们的家事了。
走出来了？小玲大笑起来，我怀疑她下一秒就要疯了。你从哪里走出来了？从宗泽带给你的y-in影里吗？你就是这么看宗泽的？他当初为了不让你受影响死活不肯供出你，现在你活得舒坦了，就把他给忘了？
刘刚啊刘刚，我一直以为你有多好，没想到也就是这么个孬种。
小玲把电话挂掉之后我苦笑，若是宗泽还在，他肯定不屑于她的这种做法。
我都能想象他摇着头痛心疾首的样子，“世风日下啊人心不古，这是道德绑架啊道德绑架，说这种话真是太没品了，啧啧啧。”
“哥？”小明从我身后抱住我，“我们去玩吧去玩吧，你今天是休息是吧？”
“嗯，休息。”我也回抱住他，“想去哪玩？”
“想去野餐。”小明一本正经，“我都没有和你去野餐过。”
我想象了一下带小明去野餐的场景，挎着个篮子，上面盖着一块蓝色小碎花布巾。小明在旁边蹦蹦跳跳。
跟带孩子一样。
“那就去吧，准备准备，今天就去。”
第16章 016
如果死去的人会说话。
我想我只会向他们打听一件事，孟婆长得好看吗？
宗泽肯定不会希望我去拿这笔钱。
我印象中的宗泽，给别人花钱大手大脚，随便送个礼物就上千，关系好点的上万也不在乎。
给自己的就简单的多，是个很容易满足的男孩，送他一件随手买的T恤都能穿好久。
如果今天的情形是他爸威胁他要是不和我分手，这原本是他的大笔财产就分给别人，他肯定头都不回地牵着我的手走掉。
视金钱为粪土的男人，就是这么无所畏惧。
我跟小玲说，你别在我这儿下功夫了，有空还不如劝劝你爹拿那笔钱去做慈善，留得百世芳名，还不必白白喂那些自己生出来的白眼狼。
小玲冷笑，你以为我很想来找你？我爸那个脾气你是没见识过，他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来的时候。
我觉得这姑娘这话错了，她爹几年前还给我放过狠话让我别出现在他面前，这会儿不还是找人把我叫过去了吗。
“我去见见他吧，”我觉得这事我不做点什么，谁都不会罢休，“和他说个明白。”
我见到宗先生的时候吓了一跳，差点没认出来。
病痛对他的折磨摧残了他的外表，导致几年前甚至可以算得上风华正茂的中年男子一下子变成了如今这副暮暮垂已的模样。
他看向我，眼神没了以前的凌厉，祥和了许多，见到我居然还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他们都和你说了吧？”他坐在轮椅上，由人帮着推进书房里来。
我点点头，“是小玲和我讲的。”
他像是动用脑子思考了下，“小玲是……和宗泽关系挺好的那个吧。”
我沉默了，同时也震惊了。
我统共就请了三天假，来去路上花的时间都包括在内了，所以也没什么时间好浪费，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宗先生，我来是想和你说下我对你那百分之五十财产用途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