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乙看着那太监出去,忙问:“姑姑,怎么了?”
太后叹着气,道:“安国侯跟他儿子在家里打起来,房子都要拆了。”
胞弟与姚乙互相看了看,忍俊不禁。
“笑!还笑!”太后骂道,“哪天哀家被你们气死了,你们就能尽情大笑!”
胞弟忙不笑了,委屈道:“太后怎么又说这种话?您要是再这样说,我也只能一头撞死了。”
姚乙阻止他:“姑姑,我们自然没有姑姑看得透彻,只是这些日子受了那两父子不少气,忍不住发笑。”
太后气急了也发不出气来,只道:“你当他俩这样大的人了,为了什么事打架?无非是为了安国侯那些外室。那些事都是你们抖露出来的,你当安国侯不记仇?本来没事也就罢了,要真闹得他父子反目成仇,他难道会恨他亲儿子不懂事?当然只会恨你们挑事。”
姚乙忙道:“这件事还真不是我们揭破的,他瞒得那么好,我们都是才知道。这明明是宁王做的好事。”
太后横眉道:“那你去跟安国侯这样说。他知不知道是宁王做的,这是他心里的数,可宁王如今躲得远远的,安国侯少不了就得乱记账,反正宁王倒是什么也给不了他,他也就看皇上孝顺,挟持着哀家以令天子罢了。”
她与安国侯都不愿撕破脸皮,因此原本想是大事化小,也都说得好好的,不料突然这事儿就闹大了,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又是不是安国侯别有想法。
翌日,安国侯顶着一身的伤来上朝了,第一句话就是:“皇上,臣年迈体衰,家宅不安,恳请皇上准臣告老还乡。”
众臣默默看戏,看看安国侯脸上的淤青,竟有些莫名的“欣慰”。
安国侯居然也有今天!小侯爷真是不负众望!看来本事不小,果然是翅膀硬了!
本事不小的小侯爷此刻正吊着胳膊,默默地吃傅南生喂的粥,忽然鼻子痒,忍不住侧过头去,打了个喷嚏。
他打完喷嚏,回过头来,道:“你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
傅南生忍着笑:“抱歉。”
陈飞卿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和亲爹打架不算光彩的事,打架的理由也不光彩,最后还打输了。当然,打赢了也不好,总之就是不该打。
散朝后,太后迅速地找皇上私下里召见安国侯,体贴地询问昨日的安国侯府私事。
安国侯左右是一句话,要告老还乡,好好陪妻子赎罪。
皇上很看不过眼的样子,道:“如今多事之秋,侯爷因为这种事要告老还乡,也确实是有点不妥当。”
安国侯受到这样的指责,面色一沉,道:“臣本非栋梁,承蒙先帝恩惠才有今日,也该让贤了,省得一些家事也被人拿出来说道,并不值当。”
这话是还有对被揭短的事有气。
以前还只是听人说,此时此刻太后才算是认识到了宁王有多会惹事,打人都是照脸打。
姚乙与太后的胞弟回到京城的府邸里,闲来无事,坐在院子里喝茶。
姚乙笑着斟茶:“小叔何必一脸苦闷?”
胞弟道:“你先前比我还苦闷,怎么现在倒满面春风了?”
“因为侄子知道,有些事苦也没用。”姚乙笑了笑,“此次进京,侄子是看透了,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古人说得丝毫没错。没什么指望也就没什么失望,还不如笑笑算了。”
胞弟一怔,随即左右看看,低声骂道:“你这是什么话!”
姚乙的声音也放低了:“小叔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我看出来什么?是你乱看。”
“唉。”
“有话说话,叹什么气,我还想叹气。”
姚乙却又叹了一声气才道:“小叔你还没看出来,在太后的心里,我们始终是隔着一层的!皇上才是她的亲儿子,你这个弟弟,我这个侄子,不过就是给她儿子铺路的。”
胞弟皱眉道:“你这话我还听不清楚了,皇上是皇上,你拉上皇上做什么?”
“皇上难道不是流着姚家的血?可他当自己是姚家的人了吗?人家当然不稀罕。”
胞弟捂着他的嘴,又左右去看:“你是不是要死啊!这京城里到处都是陈飞卿的眼线,早就跟你说过了。”
姚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很恭顺:“小叔,你别这么紧张,他陈飞卿耳目再多,也布不到我们府里来,你当我砸钱请的那几个高手是吃白饭的?”
胞弟讪讪地放下手来,还是道:“说是高手,也没见做了别的事。”
姚乙摇摇头,继续道:“如今的形势,侄子还是跟你说明白了吧,以后也别一心指望太后了。”
胞弟横眉道:“没有太后,你以为有咱们的今天?”
姚乙反唇相讥:“若没有姚家,恐怕也没有太后的今天,说不上我们姚家是仰太后的鼻息。”
胞弟不理他,背过身去生闷气。
姚乙缓了缓气息,道:“我的好小叔,你别生我的气,我与你才是同根同源,都是姓姚的。”
胞弟只好不耐烦地:“那你说嘛,我又不是没听。”
姚乙道:“我看如今这形势,保不准太后就是想弃车保她儿子了。嘴里说得那样,她当真一点也不知道我们当初要去弄安国侯?”
胞弟弱弱地:“她可能真不知道……”
“你听她糊弄!照我看,她什么都知道,都装不知道。”姚乙没好气,“安国侯这样的权臣,放哪朝哪代都是对皇上的威胁,哪个皇上会不想要除之以后快?她是看我们斗,能冒险一搏,把安国侯斗下去自然是大大的好,若败了,就和如今一样,把我们推出去做替死鬼。”
胞弟想了想:“我还是觉得你在瞎说,我们姚家要失了势,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她是太后,只要皇上稳坐皇位,她又能有什么坏处?”姚乙摁着额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胞弟又不说话了。
姚乙接着更放低了声音:“而且,我怀疑有一件事,那是真令人寒心。”
“什么?”胞弟忍不住问。
姚乙神神秘秘的:“安国侯被激怒,无非是为了外室那件破事儿,那事儿当真与我们无关,是宁王搞得。可是如今宁王倒全身而退,全怪我们头上了,骂过我们这么多回,你以为是为什么?”
胞弟莫名其妙:“为什么?”
姚乙不急着说事,反而道:“小叔你经常往京城跑,怎么还没我知道得多?”
胞弟拍他一巴掌:“少废话,谁有你那么多事?到底为什么?别卖关子。”
姚乙凑到他耳边:“寡嫂和小叔子,你说是什么事……”
胞弟一巴掌糊他脸上:“姚乙你是不是失心疯!这话你也说得?!”
姚乙捂着脸,也不动气,委屈的:“又不是我说的。”
“谁说的?谁说的把谁弄死!”
“那你去弄吧,不少人说,市井街头那么多人。”姚乙撇了撇嘴,“我起初也觉得不信,可后来一想,空x_u_e不来风啊。”
胞弟想了半天,脸都胀红了,道:“宁王他——他不是那个吗?”
姚乙摆摆手:“这么多年都没见他哪个,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不许人回个头觉得还是女人好吗。”
胞弟嗔怒的看他一眼,又道:“这就是你把马绰狐送进宫的原因?”
“小叔这下子可聪明。”姚乙调笑道,“听我爹说,马绰狐长得是有几分像先帝的。侄子想了想啊,宁王听说是跟先帝也长得挺像的,说不定这其中有联系。其实也是,太后如今正当壮年,独守深宫多寂寞。”
胞弟骂道:“那是你姑姑,你说话不要太轻佻!”
姚乙便闭了嘴,心里却颇有些不以为然。
第84章
陈飞卿的手被他爹打折了,官职也还没恢复,到底赌着一口气,家也不回,干脆继续住在书院。
傅南生心里乐得不可开交,直想他们再打得狠点,最好永远都别和好才最好。
也因此更为殷勤起来,事无巨细都要亲手服侍陈飞卿,饭菜要喂到嘴里,沐浴要帮着擦背——
陈飞卿站在浴桶前面沉默了许久,道:“我还是不洗了,大夫说不能沾水。”
傅南生很不甘愿:“天热,真不洗?”
陈飞卿道:“不洗,也不是很热,我又没出汗。”
傅南生不肯放弃:“你这样不爱干净。”
陈飞卿看他一眼。
“不洗就不洗。”傅南生又道,“真不洗?我帮你擦背。要不然这样,我拧帕子给你擦一擦也好,伤口就不会沾到水了。”
陈飞卿也不便再扭捏,心里也笑自己怎么这么扭捏,索x_ing道:“那好吧。”
傅南生自然是心怀鬼胎,并且总能得逞。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甚至是有点对陈飞卿不耐烦。如今大好机会,傻了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