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生将脸贴着他的后脖颈,许久才道:“我从小就是那样撒泼的,发起火来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你不要信。我和你不一样,有很多很好的人教养你,你和你的朋友断交不出恶言,但我和我认识的人为了泼盆水溅到了鞋子都能骂上一整天。我斤斤计较,我小气,我自私,我可以忙我的事不理你,但是你忙起来不理我,我就不高兴了。我和别人故意亲近就可以,但你和裘千金说笑我就吃醋。但是我知这不对,我就难以自控。”
陈飞卿叹了一声气,背着他回去床上,轻轻地摸着他的脸,仍然不说话。
傅南生抓着他的手,很依赖又很迷恋地看着他:“我没有过什么好东西,金银珠宝对我而言算不了什么,你是我唯一的宝贝,我不知道怎么保护你,我怕别人抢走我的宝贝。”
陈飞卿哭笑不得:“许多人都确实对我很好,但将我当成这样的宝贝的,真的只有你一个人,都不知道为何你总觉得所有人都爱慕我,其实我于各处都并没什么建树,也就你拿我当宝贝。”
傅南生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道:“总之,以后若我又犯了疯癫,我若说我不爱你、不愿和你在一起,就都是假的,我若骂了其他的话,你再自己斟酌着选要不要信吧。”
“哪有人这样的……”陈飞卿向来拿他没有办法,“我答应你,你也答应我,尽力克制再做那样的举动,其实白大哥也说过,你x_ing情反复多是因你练过那功夫所致,总是发火或胡思乱想对你的身体并无好处。你再要胡想的时候也要记住,你的宝贝陈飞卿也拿你当宝贝,也要护短的。”
傅南生忽然微妙地笑了起来:“你与我又不短,护哪里的短。”
陈飞卿:“……”
傅南生拿手去勾他的腰带。
陈飞卿捉住他的手:“你明日没有公事吗,傅大人?”
傅南生道:“本来我明日也要装一装的,但我最老实,装不好样子的,要小侯爷帮我一帮。”
陈飞卿道:“不帮。”
傅南生道:“帮一半也好的。”
陈飞卿亲了亲他的嘴唇:“好了,真不能说了,明日皇上要早起去城外军营里头看一看,你赶紧睡吧。”
傅南生郁闷。
太后的胞弟一面将自家安顿着,一面忍不住还是要顾着旁系。虽然他对胞姐向来亲近,但转念一想,毕竟姚乙他们也还姓姚。
于是他便又去找姚乙。
姚乙见着他仍然很亲热,仿佛从未争吵过,扶着手臂道:“小叔,皇上问你身体好些没。”
他小叔自然没什么病,几次去见皇上时只是装病,忙着家里的事,皇上见状便让他好好儿在家休息,不必时常侍驾。
“没什么,所以来找你。刚才前院里我见着那俩小子是怎么回事?”
姚乙笑着道:“你说兰芝和玉树吗?是否比傅大人和裘老板也不差?妙更妙在那是一对双生子,x_ing情一动一静……”
“行了!”他小叔头都要炸裂开来,“你打什么主意我看得出,赶紧把人送走,我说的话你是不是就不肯听?”
姚乙叹气:“我什么主意都没打,放在自个儿身边做个随侍罢了。”
“你当人都傻?”
姚乙道:“小叔,我与你不说虚话。我真不打算将他俩个送给皇上,但若皇上自己看上了,那就是他俩的福气,我也拦不住。”
他小叔骂道:“糊涂东西,我就不和你说别的了,就算是皇上和傅南生裘千金还有陈飞卿纠葛不清,你也看看别人都是什么来头,一个小侯爷一个江南首富一个今科探花,你买的是什么玩意儿!”
“没当上富商,没做上官之前,他俩还没兰芝玉树好呢,至少我这俩还是清白着被养大的。”姚乙颇有些不屑,“就是要靠捧,傅南生是这样,裘千金肯定也是这样的,兰芝玉树还从小饱读诗书呢,有着机会了不比他俩强?小叔你不要先瞧不起他俩,我叫他俩来给你仔细看看,真不差。”
他小叔还生着气,便已经见那对双生子被叫到了跟前。姚乙所说倒确实不虚,那俩人并非姚昆想象当中的俗媚,反而也像个贵家少爷似的,十分知书达理懂进退。
但姚昆仍然皱着眉,板着脸,让双生子下去,朝侄子道:“皇上还生着病呢。”
姚乙笑道:“正是皇上龙体抱恙,才更需要几个知冷知热的知心人,那仨,我看也就裘千金省点儿心,还不够给皇上气受的?”
姚昆捂着额头:“我这心里总不踏实,太后那儿传来的消息都说没事,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不安稳。”
“您这是自己吓唬自己。”姚乙帮他抚着背,“别怪做侄子的说话直,您以前和太后吃过那么多苦,因此有些过于谨慎了,侄子们就在这处给你们填补上来。”
这也不是假话。
出了太后之前,姚家只是江南一个普通农户,旁系里还有些走街贩巷的小货郎。
太后与姚昆幼年时吃住颇为窘迫,不得已,一个灾年要将尚且年少的太后抵给员外家做小老婆,太后自然不肯,便要逃跑。
姚昆心疼胞姐,偷了家里的两吊钱帮她逃。
这一逃,路上遇到了微服的先帝,姚家便从此发达了。
姚乙这些小辈出生的时候,正赶上姚家步青云,自然不懂得什么胆怯,过得一点不比世家公子差。
有时候姚昆想一想,心一横,觉得也真是罢了,只要命在,最差也就是小时候那样子,只要命在。可姚乙他们就不会这样想了。
第144章
皇上到江南两个月,倒也似模似样地翻了些案子,处置了些官员,都在姚乙的预期之内。怎么想,皇上也该哄哄,推出去几个无关痛痒的,就当是上供了。
最令姚乙高兴的,还是皇上对芝兰玉树真有了兴趣,虽然碍着脸面不像有些人那样□□裸,多少也夸过几句芝兰玉树生得不错。
姚乙硬生生给忍住了,装傻充愣,并未因皇上几句无关痛痒的夸就立马将人送上去,只等着皇上自己动手。这样无论事后如何,反正不关他的事。
至于张大树的事,就有些波折了。张大树最终还是爬上了床,睡了傅南生。姚乙听着这事的时候憋笑憋得差点把肠子都笑断,面上还得一派和蔼安抚哭哭啼啼的张大树。
张大树说他又被傅南生叫去喝酒,最近傅南生似乎心情不太好,喝得格外凶,也总是有办法灌得他喝许多。终于,喝醉了,醉醺醺中,张大树隐约听到傅南生的声音又在戏弄自己,接着便……
醒来时,只有张大树一人在床上,枕头边压着张一百两的银票。
张大树哭哭啼啼地拿着银票对姚乙道:“他拿我当什么了?我也知道礼义廉耻……”
和皇上做连襟,还能拿钱,这种好事哭什么哭,出息。姚乙忍耐着翻白眼的冲动,和气地安抚他:“你又没吃亏,男人去花街里风流也就是这样了,你就当人家看上你了,话本里不还有风尘女子慷慨解囊助书生的故事吗?你就当是这个得了。”
张大树哭着道:“他又不是……”
“我觉着吧他是这个意思,”姚乙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毕竟你俩如今差得也多,他就想给你钱财,助你考上,日后你做大官了,他也能名正言顺和你在一块了。所以钱你就收着吧,拿回去给你爹娘花,他俩几十岁了,没享过一天福,就等你这儿子出息了。”
就这猪脑子,下辈子也考不上,还好生了把好行货,还碰上了傅南生。姚乙腹诽。
张大树被一通好哄,哭哭啼啼了两天,居然也想通了。
傅南生接下来不怎么找他,他反倒期期艾艾起来。傅南生偶尔来姚乙府上一次,张大树就找着机会要蹭在前头见面,可傅南生一本正经,比以前要正经多了。
张大树思来想去,憋来憋去,无端的惹出了一股邪火,居然让他想出法子扮成送菜的,混进了秀剑山庄去找傅南生。
他蹲在窗外偷看傅南生,还没看两下,就见陈飞卿进来了。
这傅南生可就殷勤了,原本冷着脸在看东西,一抬头便化作春水般柔情蜜意,笑着过去要帮陈飞卿松松筋骨。
陈飞卿还颇为嫌弃似的,躲闪着不让碰。
傅南生倒是坚持,又撒娇又卖乖,终于能帮人按一按,没按两下便要往人腿上坐,又要抱又要亲。
陈飞卿不解风情,起身说有事就跑了。
张大树心中十分的火气大,腾的站起身,叫了一声傅南生。
傅南生见着是他,有些讶异,又有些恼怒,还有些慌张,板着脸不认他,让他赶紧滚蛋,还又随手拿了两张银票塞给他。
张大树哪里肯走,中了邪一样说不要银票,就要他。
傅南生更加慌乱了,骂他不知好歹,骂他癞□□想吃天鹅r_ou_。
张大树却觉得,傅南生就是喜欢自己的,傅南生只是如外头传言的那样,为了身份地位才不得不攀附在小侯爷身边。若不是真心喜欢,他又怎么会独独对自己那样好,毕竟自己什么别的也给不了他。
傅南生听了他这话,便不骂他了,含羞带怯地看着他,一双眼睛能说话,委委屈屈的,像听到了知心话一般。可过了许久,还是让张大树走。
张大树求他和自己一起走,他不舍得,说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张大树连个像样点儿的东西都买不起给他,只是姚府的一个无关轻重的小账房,还是拿了钱识相点儿待着吧,有机会再找着陪一陪,也只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