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帆哥……”
吴帆心头冒火转手又去拽楚铭,只是一只手才堪堪碰到楚铭的衣领,就被身后传来的一声微弱地叫喊施了定身咒。那声音里充斥的哀求和委屈像是快要满溢出来将人淹没,吴帆甚至怀疑楚然是不是哭了,一时半会都没敢回过头去看他。
楚铭明显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只见他缓缓撑起身子朝向声音的来源坐正,一双眼睛眨了又眨,好半天才像终于对准了焦距一样看清了对面的人。
“小……然?”
“哥。”楚然并没有哭,脸上平静到看不出任何情绪,“咱回吧。”
楚然说着,从桌子的另一侧绕到楚铭身边,拽着一只胳膊拉他起身。楚铭本能的感觉到事情不妙,然而头脑在酒精的侵蚀下已经无法正常运转,甚至连路都走不稳当,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楚然身上。
吴帆瞥了眼刚才被自己摔倒在沙发上似乎已经睡过去的男人,叹了口气追上那兄弟俩,架起楚铭的另一只胳膊连拖带拽地往外走去。
好不容易挪动到车前,两人先是合力把楚铭扔进了后座,楚然绕到另一侧也坐进了后排的位置,抱起整个人呈L状歪倒在座椅上的楚铭,将他的脚摆好上半身搂抱着放在自己腿上甚至还贴心的把包垫在楚铭的脑袋下,另一只胳膊则护住他的头顶。
驾驶位上,吴帆通过后视镜看着这一切,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觉得此时此刻仿佛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于是他只好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将这辆满载着一室沉默和各种纷繁复杂情绪的车子驶入夜色之中。
第二天是周六,一夜没睡的楚然顶着一脸的疲惫和两只硕大的黑眼圈去学校参加辩论赛。然而他明显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不仅令同组队友大跌眼镜,甚至连分庭对抗的对方辩手都不止一次地投来了疑惑不解的目光。
楚然后来干脆不再发言,结束后下台的时候还差点踩空栽下去,吓得等在一旁的蒋确锌连忙跑上去扶他。面对一众询问,楚然只说昨晚没睡好,又道了好几次歉之后便被蒋确锌硬推着提前离开了。
原本蒋确锌是想一路跟楚然回家的,他今天的表现也太过异常,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没睡好。然而一句“我哥今天在家”就让他打起了退堂鼓,最后只能撇撇嘴告诉楚然有什么事情的话一定要打电话给他。
楚然回到家的时候楚铭已经起来了而且吴帆也在,看样子是刚来不久,一个睡眼惺忪另一个顶着个j-i窝头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俨然一副国家级领导人会面谈判的架势。
“哥,吴帆哥。”
“啊,回来了。”楚铭看到楚然脸上的黑眼圈后有些诧异,不禁问道:“小然,你昨天没睡好吗?”
楚然眼底闪过一丝夹杂着怔愣和疼痛的复杂情绪,连嘴角勉强勾起的微笑都快要无力维持。楚铭还没等到答案就被一旁的吴帆踹了一脚,虽然因为两个人都坐着也没用上多大的力气,但自觉平白挨了一脚踹的楚铭还是有点想骂人,只是刚转过头就看到吴帆瞪着眼睛看他,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又重新吞回了肚子里。
很不对劲儿。
楚铭觉得自从自己被一阵惊天动地的敲门声吵醒之后,所有的事情就一路朝着十分诡异的方向在发展。
首先,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了,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个常在那家酒吧混的男人过来搭讪并送了一杯后劲儿颇足的酒。三两杯酒下肚之后,楚铭就觉得眼前像是蒙了一片水雾,两个人从吧台换到靠里面一些的沙发卡座,少不得又抱又亲的,不过再具体的事情他就记不太清了。
然后,是吴帆顶着个j-i窝头把他家门敲得震天响,门一开就狠狠地剜了自己一眼紧接着进屋就要找楚然,他不过就说了句不知道楚然去哪儿了——毕竟楚铭自己也是被吴帆砸门砸醒的,所以他是真不知道楚然去哪儿了,就见吴帆气得鼻孔都张开了一副恨不得扑上来咬他两口的样子。
再后来,楚铭就被吴帆指着沙发喝令过去坐好,结果两个人刚刚坐定楚然就回来了。楚然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疲惫,眼圈都是青黑色的,一看就是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楚铭觉得自己作为哥哥关心一下总没错吧,谁知道刚张嘴说了不过两句话就被吴帆又踹又瞪的,简直莫名其妙。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了?
第24章 第 24 章
【24】
短暂而诡异的沉默之后,楚然只轻轻地点了下头没再说些什么,就那样转过身回自己房间去了。楚铭盯着那扇大白天就关起来的房门看了一会,突然回过脚用力踹上了吴帆小腿的迎面骨。
“你平白无故踹我一脚干什么!”
“嘶——!!!”
迎面骨也算是人身上的一处要害,轻轻敲上一下都会有明显的痛感,吴帆冷不丁被楚铭踹了一脚在上面当下疼得直抽气,一只手指着他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楚铭这边说实话也没好到哪里去。原本就是在宿醉未醒的状态下遭遇了声振屋瓦的无间断砸门,震得他从耳朵到太阳x_u_e再到脑仁儿都突突突的跳着直疼。紧接着又发生了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和自己从小混到大的铁哥们儿像是吃错了药,吹胡子瞪眼的不说居然还妄图动用武力!
“他妈的到底怎么了!”
“楚铭,”吴帆揉着自己的小腿骨缓了半天,这才咬着后槽牙开口说道:“你到底是真他妈喝酒喝傻了,还是跟我这儿装傻呢!”
“你丫才他妈装傻呢!”楚铭压着声音吼回去,突然一愣,然后拎起自己身上的衣服使劲嗅了嗅,“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我身上也没酒味啊。”
“我怎么知道你喝酒了?你他妈还记得你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吗!”
楚铭下意识的就想接着吼回去,不过想了想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这个问题他刚才就已经思考过了,遗憾的是完全没有印象。可如果吼上一句“我他妈怎么知道”的话,听上去又不是那么有气势的样子。
“老子大半夜开车跑去The Factory给你接回来的,你这孙子!”
“什么?”楚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继续说道:“谁告诉你我在那儿的?”
“谁告诉我的?这你可猜不着。”吴帆说着挑了挑一边的唇角,脸上露出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笑容,“恐怕你也不记得我们到的时候你自己正在干什么呢吧?”
“……”
楚铭继续切换成半张着嘴发愣的模样,心头却闪过一丝不妙。刚才吴帆说了“我们”吧?他说“我们的到的时候”。这个“我们”的“们”指的是谁?总不会是周亚晖吧??
一连串的问题不分先后也不懂得排队捋顺一下关系,只是争先恐后地在楚铭那饱受宿醉折磨的大脑中来回蹦跳,呼之欲出的答案却总是飞快地闪过令人抓它不住,又或者说是楚铭潜意识中在抗拒抓出事情的真相。
“来来来,听爷告诉你。”吴帆勾了勾手指抚平方才挑起的唇角,继而咬牙切齿地说道:“咱大半夜被人从床上挖起来穿过半个城区找到你丫这傻逼的时候,你他妈正抱着个一看就是出来卖的压在沙发上啃呢!”
“这他妈不是重点!”楚铭愤愤地低吼着,虽然他是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但这种情况也在预料之中,按说并不会对彼此造成什么精神伤害。然而楚铭的脑袋瓜子不知道是卡壳了还是抽了,顿了一下突然来了句:“帆儿,你是不是暗恋我?”
“我他妈……!”
吴帆气结,站起身来就要脱鞋抽他,心里狂奔过一万匹脱缰的野马——鉴于那时候炎黄子孙还不太知道有个物种叫做Cao泥马,所以脱缰的野马已经是吴帆能够找到的最贴近自己心情的形容词了,并且这每一匹马都还在飞奔的途中疯狂啼啸着“老子是有暗恋的人但他妈不是你这丫这二货!”
楚铭再怎么没睡醒也知道说错话了,抬起一侧的胳膊象征x_ing地遮挡了一下有点浮肿的脸,任吴帆打了两下。吴帆当然也没真脱鞋,就用手可劲儿地照着楚铭的小臂来了几下还给自己手打得生疼,便换了个方向直指楚然的房间还点了点,说道:
“当时在场的还有楚小然!你那个宝贝弟弟就眼睁睁的看着你抱了个少爷来回啃,那傻逼还他妈跟我这儿示威来着……”
吴帆后来似乎又相当气愤地说了什么,楚铭却没在听了,心里脑里都只盘旋着“果然如此”这四个大字。看着那扇轻轻关合却明显将两个人的身心都逐渐隔离开来的木门,楚铭心里翻涌出混合了酸涩和苦楚的莫可名状的复杂情感。
最后,楚铭在吴帆竭力控制着压低了的叫骂声中弄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于他自己,因为有陆辉的事情搅合在里面也算是有个勉强合理的缘由,但之于楚然来说的确就显得有些过分了。
即便他能够想象得到楚然大半夜接到一个陌生的人从完全没听过的地方打来电话,还要他去接回自己酩酊大醉的哥哥时那种焦急不安的心情,也绝对无法体会到当楚然看到他和另外一个男人搂抱在一起亲吻时内心所感受到的钝痛。
那种感觉就像是试图用一把并不锋利的小刀一点一点切割着心尖上最碰触不得的那块软r_ou_。虽然明知道切不开割不掉却依旧不停地划过,一点又一点,一次又一次,直到血r_ou_模糊也无法对那疼到高声尖叫却也只能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的折磨感受到一星半点的麻木。
一墙之隔的两个空间里,楚铭将两肘撑在膝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埋头任吴帆教训,而楚然则躺倒在床上紧缩着睡去。在迷迷糊糊陷入沉睡中之前,楚然的脑海里甚至飘过了宁愿陆辉还和他哥在一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