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一枪崩了我 作者:门徒同学【完结】(32)

2019-06-26  作者|标签:门徒同学 现代都市

之前老蛇的人找他俩谈过几次,那两人还算有骨气,硬顶着不愿意让步,誓死捍卫狼国人的尊严。

于是老蛇干脆做个局,把他们堂而皇之放回狼国。就看看八爪鱼会否怀疑他俩的身份,看看他俩的忠诚是否值得。

没想到八爪鱼还真动作了,这一盘棋八爪鱼确实不是老蛇的对手。

“我给你一周,”八爪鱼说,“完成之后回来复命,我送你走。”

傻七一听笑了,他说你他妈逗我吧,六个人给我一周杀,我不被保守派抓住,路上的警察也能把我抓住——“你想干啥,你要搞我,我去警察局自首得了呗,别费那么大劲。”

八爪鱼没被激怒,转过身在桌沿坐下。

他盯着傻七看了一会,平静地道——“一周之后老蛇和黑石就回来了,现在是最好动作的时机。我知道很冒险,但这是值得冒的险。”

八爪鱼是在背水一战。

黑石和老蛇同时离开狼国的机会千载难逢,若再不翻转局面,将激进派的主导权重新夺回来,之后要再想以影子里的小动作来改变局面就很难了。若非掀起双方正面的、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就是等着保守派一点一点耗尽激进派的生命力,从而将激进派的底牌全部抽空。

八爪鱼要比老蛇更先收网,也要在老蛇远在极南之地,无力反击之时,速战速决。

“我不一定能做成。”傻七惯例把照片撕掉,塞回信封,“六个人……cao作那么s_ao,你当我是神。”

“你必须做到。”八爪鱼还是那句话,拿起信封丢进了碎纸机。

傻七起身站起来,往门口走。

他走了两步,八爪鱼又道——“抓紧了,不要让我催你。”

傻七没接话也没回头,他打开`房门,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他不想知道站在八爪鱼身边的那个男人是否扭头看了自己,也不想知道八爪鱼是否已先他一步,早早作出了生死相别的决断。

(63)

那一周傻七是怎么过来的,他的记忆很模糊。支离破碎,光怪陆离。

他没有办法知会老蛇,所以无法确定哪一个真的是老蛇的人,哪一个是老蛇同意干掉的人。八爪鱼如此安排,无非也是为了让激进派的内鬼没有传递消息的余地。

傻七做了。

他不可能不做。

他在周日的晚上带着匕首出门,于夜总会门口抽了半包烟。然后绕进舞厅,再跟进厕所。

他看到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抖着胯放尿,然后他贴上去,再捂住那人的嘴巴。

那尿则从便池旁边漏出,洒在地上,洒在傻七的脚面。

他进了一刀,进了两刀。他打转刀柄,那人却仍然拼尽全力地挣扎。

于是傻七抓住他满是发蜡的发茬,撞在便池上。

便池染上了红色,好似尿了一池子的血。然后陶瓷裂开,再把血渍冲进下水道。

傻七用力地洗手洗脸,再带着一身的腥臭从后门出去。

他守在走廊抽烟,掏出金币问旁边的油头粉面的小年轻要了一根烟卷。

小年轻cao着一口外地音,说我没有没有,你要什么,你是什么。

傻七把兜里的金币都掏出来,上面还带着一点点尿渍。

小年轻又细细打量傻七,最终从口袋掏出塑料包。他帮傻七点燃,傻七深深吸了一口,顺着长满青苔的红砖墙面坐下。

他不喜欢这玩意,真的不喜欢。

因为它会让自己想吐,舒服过一阵后,胃里翻江倒海,他又扶着墙吐了个干净。

厕所里传来了第一声尖叫,傻七便把更多的金币从口袋掏出来。

他说我还要两颗,晚上回去好睡觉。

然后他顺着小巷一路走,走回厂长的酒吧,把两枚烟卷拍在屁叔的面前。

屁叔被震醒,抬头看一眼傻七的脸。而后捏起烟卷闻了闻,说你撒尿没洗手呢,怎么那么腥。

傻七说,还你的,你请我喝两杯,咱们一起等赖叔。

屁叔把酒瓶子推过去,让傻七喝一口又拿过来。

他擦亮火机,火光便成为傻七眼中唯一的闪亮。继而火光湮灭,一缕烟雾从满嘴黄牙间呼出。

屁叔说,你不要来这里,明天以后都不要来。

傻七说,怎么的,我还不能见你们了。

屁叔摇头,用力地吸着鼻子。他浑浊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转一转,眼神迷离,似乎还沉浸在酒精的芬芳里。

他没有回答傻七的问题,只是又喃喃地说,不要来了,你个小逼崽子,你不要来。

傻七把头低下,把最后一根烟卷塞进嘴里。他和屁叔静静地抽着,直到烟卷燃尽,他便告诉屁叔——我还要来几天,之后我就走了。

屁叔没接话,可能没听到。

傻七扭头看向窗外,脑子里开始浮现第二张人脸。

路上的车灯时不时照过来,透过玻璃窗把油腻的桌面打亮。

他回忆着在厕所里咽气的商人,突然觉得小腹有点胀。

他也要放尿了,或许还得再洗个澡。

他摊开自己的手心,上面的纹路里有一点点干涸的血渍。

(64)

周一时他换了一身崭新的衬衫,还买了一顶鸭舌帽。

他把一直没用上的墨镜戴好,左右看看,又自拍几张。他真是帅爆了,只不过这一回他忍住没给八爪鱼发过去。

他躺在床上抽烟,烟雾在他头顶变成一个圈。那圈越变越大,越飘越远,然后和空气融在一起,看不清它原本的形状。

就像缠在那两个员工脖子上的鱼线,它们透明得好似不存在,却又坚韧得不愿意崩断。它在皮肤上勒出血痕来怒刷存在感,然后那人便开始挣扎,抽吸,跪在地上翻腾,最终没了气息。

其实傻七一直不太喜欢对这些员工下手。这就像一个杀人犯杀了人,却要把他的枪熔掉以作惩罚一样。错的不是那些枪杆,而是持枪的人。只不过这两人脑子不太灵光,他们踩过了粘稠的沥青,那鞋底就是一个一个黑印。

他们没法自证自己在蛇老板面前的清白,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最终根本没被蛇老板买通。毕竟蛇老板打开钱袋,那金币就这么哗哗下来。谁都喜欢这股味道,那是好日子的馥郁,那是希望的香水。

傻七把他们拖到民房的拐角,又把他们的衣服脱下来盖上。

他认为忠臣就应该有个体面的死法,所以除了脖子上的鱼线,他不想让这两人的肢体遭到更大的破坏。

他从民房绕出去看天,秋天的天空越来越透亮澄澈。阳光温暖,空气干燥。街边的树叶开始变黄再变红,然后飘飘荡荡,把狼国染成一片血色。

他想起自己见到蛇老板的第一天,那也是一个好天气。

蛇老板问,你有家人吗?

傻七说,没有。

蛇老板又问,你有房子吗?

傻七说,没有。

于是蛇老板再问——你可以做这份工多久?

傻七说,做到赚够钱。

蛇老板笑了,摇摇头,说,那不行,这活一干,就得干到死为止。

傻七觉得老蛇的眼睛很好看,那双眼睛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告诉傻七,想想你的母亲,想想你的婶子,想想你婶子的儿子,想想那一天激进派闯进他们的家门,把他们从床上拖下,从屋里拖出。

傻七说,我不想知道。

蛇老板说,你想,否则你也不会来见我。你不敢想是因为你怕仇恨,但仇恨是力量,它可以助你成为精兵良将。

你还想知道你母亲的死,你想知道她到底平和地在梦中去世,还是撑着腰起来喝水,却一不留神趴在地上。

你不敢问是因为你怕真相太过残酷,你怕听到他们说——那一天他们也闯进了你的屋子,在你困在高墙之内时,如对待你婶子一样对待你的母亲。

那咳嗽剧烈起来,剧烈得听不清她说话。可她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她是旧国将士的遗孀。她把自己打扮成农妇的模样,可激进派都有火眼金睛——“他们可以透过她虚弱的躯壳,看到她灵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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