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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到是你。”
“我也一样。”
“这是我们家族的聚会。”
“我碰巧在工作。”
“……是么,跟我进来吧。”艾平达转身走了几步,冷然道,“在这样的场合,林轩只带他的情人来。”
如果我现在赌气不计后果逃掉,那么艾平达对我肮脏的推测就成立了。我对林轩恐惧到什么地步,想必他根本不知道。
我被方才悲壮的思考搞脆弱了,大量酸苦的感觉涌了上来,在眼睛里变成了一层薄雾。我站在那里等自己平静下来,随
后泰然自若跟了上去。
客厅里,我见到今天聚会的主角,艾家明(那位老人家),艾平达的父亲艾昌以及他的母亲,刑洁。坐在贵宾位的是玩
世不恭的大恶人林轩。
“怜生,过来。”我恨透了林轩那手势,我听到自己心里噼里啪啦的爆破声,我想弄死他泄愤!我想起了他对艾平达的
吩咐,让我去接近他们的交际圈,他到底什么目的!如果他只是享受我因地位身份而表现出的局促和愚蠢的话,我是不
会让他得逞的。
于是我内心挣扎着,却教养很好地走上前去,露出一个迷人(应该是的)的微笑,略微欠身,“您好,我是顾怜生。”
然后自然走到林轩身后,他瞅了我一眼,饶有兴致地观察我的表情,他看到了吧,我在跳动的眼皮。
“噢,对了,艾平达,怜生下午要赶回学校,一会儿你帮我把他送回去。”
“好的。”艾平达僵冷的微笑,并不比我好看多少。他的父母似乎早就明白我的身份,因为他们被迫对我显示尊重的时
候表情很痛苦。只有艾平达的爷爷,高深莫测地打量了我很长时间。
他们说了什么我丝毫不关心,但就是这短短的交谈,涉及了大量资金流动,次日股市大跌,很多人一瞬间一无所有的命
运在他们的一个小小决定中写好了。关于这一点我并不知道,只是在和大伯打电话时,他告诉我恶人有恶报,老驴头玩
股票赔惨了。
我对艾平达刮目相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他完全像个处事精明的商人,较之他有些平庸的父亲,显得更像个大家族继承
人。我完全可以确定,他爷爷这样器重他的长孙是很有道理的。因为整个过程中,和林轩交涉的主要人物,就是艾平达
。那不是我所能够理解的,至今我对经商仍旧一窍不通,钟秦则不同,他比艾平达更加专业,以后我会说到。(喂,那
边的小老头儿,你别太得意忘形了!)
随后是午餐时间,我坐在林轩左边,艾平达右边,仿佛两股势力交战的中心地带,噌噌冒着火花。先上了一碗传说中的
红烧鱼翅,但我看到那胶状物里有气泡,他们认为我是个土包子,其实我之前确实没有吃过万恶的鱼翅,但我卖过假货
(请鄙视我)。一个区分粉条和鱼翅的好办法,看看里面有没有气泡,很简单。(顺便一提,鱼翅没有任何营养,很贵
很不划算,有钱也别这么花。)
“顾先生,尝尝鱼翅味道如何?”说话的是艾平达的母亲,她存心要看我出丑,也许她之前知道我“依附”林轩的势力
,牵累过艾平达,所以很讨厌我,我在她心里不过是个连姿色都谈不上的男娼。如果我故作不知告诉她味道不错,她以
及那知道真相的人就会更加鄙视我:一个把粉条儿当鱼翅的蠢货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高档次的餐桌上。他们拿林轩没办法
,所以借着我出口恶气。
“抱歉,艾夫人,我是素食主义者。”我他妈实在不愿意为林轩表演,但我能怎么办??!我当时快暴走了!
林轩支着下巴斜了我一眼,长臂一伸,要来端那碗粉条儿,我感到左边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来自艾平达的惊惶。他
甚至微微有一个侧身阻止的动作。可我先他一步,也先林轩一步,端起那碗,在艾夫人面如死灰时,将它转身递给了身
后的佣人(不知道是不是,大概是吧)笑眯眯道,“请帮我热一下,林轩爱吃这个。”
我眼皮子不受控制凶猛地跳动,嘴角也在抽搐,我快难过死了。桌子上电石火花啪啪啪直闪光,林轩那只手从我脸侧抚
过,若无其事笑了一声,“还是有点肿。”我心虚地看他,那双蓝色的眼睛能杀我于无形。
“快去重盛一碗来——”艾夫人知道自己想捉弄我的计划彻底破产并且险些弄巧成拙惹出大祸,巴不得那碗冒牌货瞬间
消失。
一场灾难就这么平息了。但你知道如果林轩发现给我端上来的那碗是什么后果会怎样?
我基本上没吃什么,我完全没有那个心情。下午3点半,这场午饭才结束,他们要去楼上的小阳台喝茶,那之前,林轩
搂住我的肩膀,嘴唇几乎贴在我脸上,有一些酒的味道,“你又救了他们一次,上一回我叫老头儿去给你道谢,这回呢
?你要什么?”
林轩果然察觉到那是什么了,他和艾平达都有过人的观察力。在座的我们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侧过脸去,心里恨得绞疼,可我还必须笑,“林先生,是不是先把今天的钱给我结了?一次一千,一分也——不能少
。”
林轩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拽着我走到没人注意的走廊深处,将我压在墙上,低头抚摸着我的眼睛,说道,“左眼
跳财,一点都没错。出门的时候赤青会给你钱,白雪公主,回去找你的王子吧,钟秦这小子,有点胆识。”
我听到他突然提及钟秦,全身一颤。“什,什么?”
林轩放开我,往楼梯口走去,“十一的时候我会再找你,有什么事儿提前办完。你跟艾平达走吧。”
我和艾平达回学校的时候,走环城高速,用不了多少时间。在他的新车上,我们都一言不发。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我们
一样的阵痛。我掏出手机,发现那条我还没来得及查看的短信已经被人翻阅了,钟秦在短信里说:别把公主弄坏了,他
下午要上台演出。很显然,这不是给我看的。我此刻非常沮丧,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脱离这个并不复杂的关系圈,我
只想过正常的生活,安安分分上学读书拿奖学金毕业找个好工作做个普通上班族,我就会很满足。可我逃不出去了。
“下午没什么问题吧,你们的话剧可是2号楼的重点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