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月十五,妹夫也没过来给老头拜年,张老大还寻思着怎么没过来看看咱们呢,车马都用了一年了。于是带着疑问去了妹夫家。推开大门,整个院子什么都没有,车马也没见着。推门进屋一看,妹夫也刚起来不一会,看见大哥来了,妹子连忙给大哥倒水、拿烟。问这问那,一听没挣着钱,妹子也不吭声了。张老大急着问:“怎么没见车马在院。”妹子刚要说点什么,妹夫就打断了她的话说:“车马借朋友用了,过几天才能送回来。”
张老大一听,“怎么借别人用?再说这大冬天,又是大过年的,怎么会用车马呢?”
妹夫结结巴巴地说:“我朋友是用车马拉点柴火,过两天就送回来了,到时候我给送去。”
张老大半信半疑,但既然妹夫这么说,他也不好说别的。吃过下午饭后张老大就回家了。
转眼十来天过去了,也不见妹夫送车马来,张老大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去找三媳妇问:“我不在家时,妹妹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前些日子去觉得不对劲。”
三媳妇先是一惊但马上恢复自然,笑着说: “大哥,自从你走后,妹夫一直也没来过,咱也不知道他家的事,估计不能有啥事吧?”
“那行了,我就是问问,我还以为你知道呢,那我就再等两天。”
又过了几天,后院老四急冲冲地过来找张老大,“大哥,老妹回来了,你快去我家看看吧。”张老大一听就不对劲,也没来得急问怎么回事,就过去了。妹子一看大哥来了,就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说:“大哥,我对不起你,自从种完地后,他就把车马给卖了,钱也让他花没了,为了这事他还打过我几次,这不你头些日子去了之后,我听说你今年也没挣着钱,就想法让他把这钱还上,可他根本不听,还打了我,我就和他干起来了,这些天我们一直吵吵打打的,他父母也管不了他,我也打不过他,就偷着跑回来了,我也不想和他过了。大哥你看他把我打的。”说着就把袖子lū 起来让大家看。
其实老妹夫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并不是太了解,因为他们也是去年才结婚。他在家常和媳妇吵架,有时就动手打媳妇,媳妇也管不了他。他一身坏毛病,抽烟、喝酒、赌钱,还干坏事,是个小混混。车马到他手后,种完地他就私下里给卖了,就连媳妇都不知道,只是听他说车马借朋友用两天,直到后来才知道钱都让他花了。心里越想越难受,这大哥回来可咋办呀?
有一次,她借着回娘家的机会偷着把事跟三媳妇说了,三媳妇想了想之后说:“这事妹夫做得太过分了,车马给你家用那还是我的主意呢,这不是让我难堪吗,我得找妹夫说说。”可妹子怕这事传出来,丈夫会打她的,因此和三媳妇商量不要把自己连累了。过了几天,三媳妇买了点东西借去看妹子去了妹夫家,进院一看,光秃秃的,就两间小土房;进屋一看,收拾得倒也干净,就是冷清了点。妹子好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妹夫坐在炕边上低头抽着烟,看见三嫂来了,只是说了一句:“你来有事呀?”
“怎么,没事不能来看看?”
“我知道你是干啥来了,钱是没有了,你看着办吧。”
三媳妇一听急了:“这车马给你用是我的主意,现在你把车马卖了,我咋跟大哥说呀?要不你打个欠条,钱你啥什么有啥时候还,我也好对大哥大嫂有个交待。”
“打欠条,打多少?”
“这事我可以做主,车马合在一起两千块钱。你看行不?”
“两千块钱,你不是做梦吧?不可能,二百块钱我还考虑考虑。”
三媳妇一听,大声说:“我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有你这样的吗?”
妹夫可不管那个,起身就冲三媳妇大喊:“不干拉倒,你再跟我喊,别怪我不客气。”妹子一看情况不好,马上下地,拦着丈夫,让三嫂快走。三媳妇一看这事她是没办法了,再不走就要挨打了,于是飞快地回了家。她深知自己丈夫是个软蛋,妹夫这样的人不好对付,可怎么跟大哥交待呢?当初是自己给人家出的主意,现在出了事,也不能不管呀。但怎么才好呢?这事还不能和老三说,老三这家伙没心眼,喝点酒嘴也没把门的。唉!暂时就当不知道,等大哥回来让他自己去要吧,如果干涉太深了,妹夫那人可什么都干得出来,老三又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到此为止吧。
秋天时,三媳妇和老三用自己的车马帮着大嫂秋收,因为今年有点天灾,家家收成都不好,也没什么可收的,当时大嫂还问呢,妹夫怎么不来帮秋收?三媳妇就说:“他们那边忙不过来,咱们这又没什么收的,我家帮着收了就行了。”就这样,车马被卖的事张老大到今天才知晓。
张老大真是气急了,也不知嘴里说着什么,抬腿就走了,自己去了妹夫家,刚巧妹夫要走,两人就在妹夫家门口遇上了,张老大冲上去一把抓住妹夫的脖领子,“你他妈还是人不,车马那是我家命根子,我还指望着今年能种点地呢,因为这事你还打我妹子,我他妈不教训你,你不知道我张老大的厉害。”话没说完就是一拳,打得妹夫一个趔趄,妹夫一看急了,回手就是一拳,打在张老大的眼睛上,接着就是一脚,踢在张老大的小肚子上,张老大双手捂着肚子,妹夫接连几脚都踢在他头上,到底是年纪不饶人呐,张老大一点无还手之力,只觉得眼前一黑,他晕过去了。妹夫看事不好就跑了。天快黑时,张老大渐渐醒过来了,但身子还是不敢动,他轻轻地拭去嘴角边的血,好在天气并不是太冷,他躺的地方也不错,柴火垛边上。要不然可能会被冻死。两个小时后,他踉踉跄跄地摸回了家。小媳妇心疼自己的男人,急得哭了又哭,但也是束手无策。张老大的身子越来越差了。看来他没办法要回车马了,难道就这样任命吗?他躺在炕上,痛苦不堪!
几度落叶纷飞,几度夕日西沉,岁月浸透夕阳的红晕,剥蚀了往昔的记忆。张老大早已步入中年,生活的艰辛已使他变得愈加的苍老,年青时的威风也已离他远去。但他一时间还难以接受,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其实人们往往都是这样,角色的转变总是很被动,只有当残酷的现实到来时,才能在颤颤惊惊中慢慢地醒悟过来。
第12章 挖蕨菜
2000年,张老大只有外出打工才能养活家人了,车马没有了,种地也没有本钱,如果收成不好,说不定还要赔钱,那将永无翻身之日。春天他把欠的债都与人做了字据,转下年的利滚利,这样一算,明年得还人家一万块钱。张老大晚上睡觉也时常梦见:他外出打工当了老板,自己有一个企业,资产上百万,他出入公司也是车接车送,一时身边也多了不少漂亮的女人,在各种场合他也是威风尽显,昔日里和他有点仇的也不得不敬他三分,惟命是从,尤其是赵社长,让他的打手打得跪地求饶。
最近听说去山里挖蕨菜挺挣钱的,经熟人介绍,张老大两口子商量后决定一块去,两个人能多挣点,也有个照应。可两个姑娘都十七八岁了,放在家里也不放心,就托付给老头了,为了生活只能这样了。
两口子满怀希望的打点了行装去了山里。那时大伙都挺羡慕,看人家找了个好活儿,一年准能挣个五六千的。走的时候,小媳妇还有话:“据说挺好的,如果干好了,全家都过去。”
张老大两口子出外打工已经两个多月了,说是干得不错,让家里不用挂念。可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传来了恶讯:张德立住院了,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挖蕨菜的人很多,有不少外地的,其中有个人就和张德立的小媳妇勾上了,两个人眉来眼去的,还真有点“有缘千里来相会”的意思,张德立不甘戴绿帽子,就去找那人评理:“你不要欺负我们农村人,逼急了别怪我不客气。”可那小子比他年青十多岁,身体也好,不容分说,cao起铁木奉就是打,张老大双手抱着头,但身子却没处躲,一阵乱木奉之后,被打成重伤。他们都说被打掉腰子了,又折了几根肋骨,精神和r_ou_体的双重摧残使他差点魂归西天。打他的人看事不好就逃了,那老板看他可怜,也怕贪事,就花钱给他看了病,一住院检查才知道他还有乙肝,这下更惨,住院不长时间就让他回家疗养,其实是人家不管他了。
没过两天,他们两口子回到了家里,看着家里那破旧的土房,房子已有两年没修善了,长满了杂Cao;冰冷的土炕,坑洼不平,一烧火就冒烟,可能是哪个地方堵了;空空的粮仓,多少年了就总是那几袋粮食;再看他们现在的遭遇,顿时觉得生活无望。两口子心里难受,想想就哭,两个孩子哭得就更厉害了。有时邻居睡觉时,还能听见他们家有人在哭。时常大伙也在想,张老大命也够苦的,你说那可咋活呀?在张老大看来,命运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原则,它总是让那些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把苦命人送入地狱,把那些富贵人带进天堂。自己是个穷人,又没什么本事,也无力改变命运,因此就只能任由命运安排了。
白天没有人去他家看望,只是他老爹和兄弟几个出入,忙里忙外的。小媳妇也像一下子失去了顶梁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觉得是自己害了丈夫,内疚加悔恨也让她瘦了许多。然而家里人并没有谁追究这事的起因,就好像谁都不想知道一样。小媳妇端着饭菜,一匙一匙地喂丈夫吃饭:“今天好点没?下午我给你做点r_ou_,是老三送来的,你得好好养病,咱家还指望你呢,你可一定要挺住!”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丈夫看着媳妇哭得眼圈都红了,心疼地用手摸着她的头,眼里含着泪望着屋顶那破烂的纸棚,嘴角抽动了几下,顺其自然吧!
张德立也真是一条硬汉,才过了一个多月就能下地走了,但干不了重体力活,家里也没什么吃的,老头家里也挺困难,没什么好东西,就把自己家也不太多的玉米拿给他一些,整天烀包米楂粥,太费柴火,柴火没了怎么办?包米馇粥没什么营养,身体恢复也特别慢。
眼看就到秋天了,张老大着急了,他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秋收时还可以挣点,要不然冬天怎么过呀?村里人看他家可怜,可是谁也不想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