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刃 作者:旧雨封池【完结】(29)

2019-06-27  作者|标签:旧雨封池 破镜重圆 年上 情投意合

  徐至:“给你父亲一点时间。对他而言,太挑战他们一贯的观念了,你留在这里吧,我跟上去看看。”

  程学礼没走远,一眼望过去还能看见他的身影,徐至远远地跟随在他的后面,觉得那个背影既落寞又可怜。

  跟着他走了半个小时的山路,穿过一片繁茂的树林,程学礼在一座矮矮的坟墓前停下。

  坟前都是干叶,踩上去有些细小声响,这里不萧索,野生的山茶花几乎已经开尽,只剩艳红的几朵。

  程学礼伸出手擦擦那块石碑,然后背对着坐了下来。

  过了很久,他总算开了口。

  山中很静,轻声细语都随着风传入徐至耳中。

  “小珍,我来看你了,”程学礼低着头,拨拨身下的叶子,“咱们儿子有了喜欢的人,但不是个女孩儿,我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所以来找你说说话。”

  “你当年走,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要照顾好儿子,我自认我是做到了,他两年多没来看你,壮了、结实了,也出息了,挣了很多钱,要是你还在,说不定就能治好病了。”他苦笑了一下,“小珍你说,我该怎么办呢?爱一个人是好事,就像我和你,多快乐多幸福。男孩就男孩吧,我认了。可是我宁愿他找个普普通通的小男孩儿,也不想他爱得那么辛苦,他是我的宝贝儿子啊,凭什么就要被人瞧不起,被攥在手里要挟?可要让我拆散他俩,又舍不得。”

  程学礼把脸埋进手里:“我看不下去儿子伤心。”

  风风雨雨都经历过半生的男人坐在亡妻的碑前,无助地掉着眼泪。

  徐至靠近他,竟也没发现。

  直到徐至伸出手轻抚程学礼的后背,他这才猛地弹起来,拿手背擦了两把眼睛。

  “你、你来干什么。”

  徐至半蹲着,问道:“我的父亲是不是找过您了?”

  程学礼有些慌张:“没有。”

  徐至看出他的掩饰。

  程学礼只好改口:“是。那天早上,你走之后,我让程锡送你下去,放心不下又跟了下去,然后就看到,你们俩在路上……亲。”

  他接着说:“当时我还没在意,你俩刚从美国回来,外国人不都兴什么,贴面礼吗,就那么几秒钟时间我觉得我看错了。结果就昨天吧,你爸让人带了你俩在美国时的照片给我看,什么样的都有,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朋友。”

  两人共同出入房门,在大街上牵手,过分一点的,还有从窗子里能望见模模糊糊拥吻的照片,他看得懂这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媒体自然也不会觉得这是正常的。

  这些照片一旦捅出去,程锡刚刚起步的演艺事业就全完了。

  问问他身边的人,哪个会接受同x_ing恋,有谁会不在私底下、明面上指指点点,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异类?

  再说制片人、广告商,又有谁会启用他呢。

  何况徐至家大业大,就算徐至也被曝光,一句金钱关系就能摘个干净,最多落个作风不正的话柄,可程锡呢?无权无势,他的父亲只是个小小邮递员,拿什么来抵抗,只有被人踩在脚底欺压的份。

  程学礼不敢细想下去,只想在一切还来得及挽回之前让他们断个干净。

  程父脸上神情变了又变,徐至跟着他坐了下来,在一片片枯叶上。

  “我明白您的担忧,”徐至说,“就连我自己,其实也很犹豫我与程锡之间该不该继续。”

  “既然如此,那你们不如就这样断了,连这一份坚定都没有,我更不敢指望你去担什么责了,也就是那个臭小子这么莽撞,不管不顾地想和你在一起,”程学礼脸色一凛,“小橙子总会找到更爱他的人。”

  “不会,”徐至摇摇头,“没有比我更爱程锡的人。”

  “程锡很勇敢,他在乎眼前的这一切,一朝一夕都不愿意放开,所以才像今天这样没有丝毫犹豫就对您说了我们的关系。”

  “可是我和他不同。从我懂事起,就被教育不能只看眼前,我每走一步,都要深思熟虑,之后的一步、五十步、上百步,该怎么走,我都得了然于心。我做的任何事,都带有目的x_ing,就算达成的时间与我预估的有出入,但我知道它会达成。”徐至轻轻说道,“和他在一起,是一个美好的意外,同时我也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一天,说实话,我没有太多别的感觉,因为都在意料之中。我原本想就这样与他分开,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他总有一天会淡忘我,回归新的生活。”

  他低下头,说着笑了:“可是他偏偏一次又一次地追上来,就算是受伤也要追上来。还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跟您说了我是他的爱人。这样的人,我怎么忍心再放开他呢?未来如何,我不敢跟您保证,但我会尽我所能。”

第39章

  徐至是一个很少敞开心扉,和人交谈真正想法的人。

  就算是程锡,他多多少少出于顾虑,也没有将自己的全部倾倒在对方身上。

  习惯使然,他不能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面前表现得太柔软。

  程学礼看着徐至无比冷静地说着万分深情,心里百味杂陈,嘴唇动了一下:“漂亮话谁都会说,谁知道里面有几分真假,在你把你爹那个讨厌鬼收服之前,我是不会松口的。”

  他说着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叶子,瞪了徐至一眼:“你爸是真的讨厌,我可没瞎说。”

  程学礼走时的步伐细碎很多,但明显轻松不少。

  徐至明白程锡父亲已经动摇了,迈开腿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来时走得慢,回来心中轻便,将时间缩短到原来的一半,程锡恍惚地坐在门槛上,见他们一前一后地回来了,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爸,你回来啦。”

  程学礼佯怒:“不回来还能去哪儿。”

  程锡说着走到徐至身边,又要去牵他的手:“我这不是担心您吗,回来一趟手机也不带,我昨晚回家联系不上您都快急死了,还是徐至把我送过来的,开了一夜车到现在没合过眼。”

  程学礼盯着那两只动辄交握在一起的手,恶狠狠道:“你俩牵一个试试,得寸进尺了是吧。”

  “好好好,不牵了、不牵了。”程锡缩回去,笑嘻嘻地望着他父亲。

  “你这孩子怎么就长不大呢。大老远跑来也累了,我烧点水让你俩洗把脸吧。”程学礼闷闷道,背过身进屋去。

  等看不到程学礼,程锡才敢对徐至露出笑容。

  徐至内心动了一下,他温和又郑重地说:“你有一位通情达理、爱你的好父亲,要珍惜。”

  程锡不答话,只是吻了一吻徐至温热的掌心。

  程学礼虽然不会一下子就接受徐至把自家儿子拐跑了的事实,但他本就不讨厌这个内敛又懂事的小伙子,嘴上念叨的话也有分寸。只是他心里规劝的声音越来越响,吵得他烦躁不已,见两人坐在一块儿觉得碍眼,就凶巴巴地叫上徐至跟他去摘李子。

  程锡母亲家周围有不少果树,是老两口还在世的时候栽的,每年夏天李子熟得早,摘了能卖个好价钱;冬天有柚子,老两口过年进城都会背上一口袋来看他们仨。如今种树的人已经不在多年,树没有人看管,生了虫害的不少,死了七七八八,只有两三棵李子树还活着,程学礼昨天到时就看见上面结满了果子,只是没来得及摘。

  树不高,徐至背了个竹子编的箩筐,程学礼在一边拿着蒲扇扇风:“你摘,我一把老骨头,动不了了。”

  徐至点头:“那您先回去休息,我摘完了背回去。”

  “我就是想看着你摘才来的,你可别偷懒。”程学礼道。

  徐至知道程锡父亲心中不是滋味,他不会往心里去,对方说什么,照做就好。

  程学礼个子只有一米七五左右,也就是摘摘下面,徐至抬手就能摘到的地方他得使劲踮脚才能勉强够到。果子结得很多,微微发黄地团在叶子中央,徐至不太爱吃这样的水果,不认识熟度,觉得长好了就都往筐里扔。

  再高一点的地方,徐至难以够到,索x_ing放下箩筐,爬上树,把身上的衣服作兜。

  他第一次爬树,虽然不是像梧桐那样粗壮高大的树,但也觉得新鲜。树上的风景也没有什么不同,仍是那片竹林,那座老宅子,可就是特别。

  程学礼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徐至的人影,赶紧站起来走到树边:“摘不到你跟我说,我那根竿子打下来呀。”

  徐至兜住怀里的李子,跳了下来:“两三下的事就不用麻烦了。”

  程学礼这才发觉自己在紧张这小破孩子,又站回去:“你摔着了,你那倒霉爹还不得找我们家小橙子麻烦,小橙子还不得找我麻烦,行了行了,够了。”

  李树本就不多,徐至摘了半个竹篓的量,背在身上走在程学礼旁边。

  即便他不爱出汗,在六月的下午忙活这么久,热汗也浸s-hi了他的后背,前额的汗顺着就淌了下来。他抬手擦擦,然后感到身边传来了一阵凉风。

  程学礼换了只手拿扇子。

  一声“爸”几乎就快冲出徐至的喉咙。

  可他到底也没有说出来。

  回到家里,程学礼让程锡去把李子洗出来,三个人坐在门边乘凉。

  徐至随手拿了一个,颜色嫩绿,捏上去很硬,一口咬下去,酸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牙齿也酸涩不已,程学礼哈哈大笑:“你得挑挑啊,捏一捏,软硬适中就是酸酸甜甜的,像这种黄的、软趴趴的就很甜,果然不能让你这种含着金汤匙的孩子做这些,换成我的话就不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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