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五冷哼一声,浑不在意的说:“来呀!让他们来找呀!你的人跟了我好几年,搅黄李国栋那么多回,我现在回去,你觉得你能比我好过吗?”
男人强制压住怒火,完全不解的问:“我搞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留那个小孩儿,救他,你保得住他吗?你尽管走,我找人处理……”
刘五突然提高嗓音:“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伍阳,我没记错,你姑娘今年三岁……”
被叫伍阳的男人,怒火冲天的吼了句:“你又要干嘛?!”
刘五自知卑鄙的拿捏住了伍阳的弱点:“不干嘛,看好你姑娘,别盯着那孩子,跟他没关系。”
伍阳爆喝一声:“狗|屁没关系!”
刘五慢条斯理的问:“钱九为什么在津市?”
伍阳喘着粗气说:“洗钱,……李国栋这些年打着你的幌子,支了个大摊子,呵呵!”
刘五咬紧后槽牙,咬肌在黑暗中现了型,他问:“走哪条道洗?”
伍阳:“钱九有个得意的干儿子是津市的地头儿,酒店,饭店,酒吧,什么都做,那个地方你待不下去了,走吧!”
电话挂断,刘五很想顺着墙出溜到地上坐会儿或者干脆躺倒在s-hi漉漉的地面上。
只是有人正看着他,他还想抢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毕竟已经沦落至此,他猜想也该到底了,就算反弹也该轮到他了。
很想开口把人喊下来,送颗烟或者聊两句。
世人总说有种情绪叫孤单或者寂寞,他只身一人海角天涯的时候,从来没感受到过这种情绪。
但是此时,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单!
特别是,窗帘后的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锃亮,放着光,执着的盯着他,看的他心发毛,心尖颤栗。
这种对窥探的人来说刻意隐藏的眼神,却在刘五眼中无处可藏,他对那双眼睛给予了期盼,哪怕是一只眼角的余光,对他来说也像艳阳的余温,有意无意中他都忽略不了那双眼睛,以及那双眼睛的主人。
二楼客厅的窗帘忽然拉开两掌宽的一条缝,侯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牛舔卷毛,脸出现在窗户里,下巴,鼻头,额头都贴着玻璃。乍一看,这画面,挺惊悚。
连着几日的雨,洗净了道路,也洗净了夜空。半个月亮也非常亮,银河招摇着横亘而过,美则美,就是时候不对,侯岳想。
他听了个大概,窗户没开,刘五声音也的确不小,好像并没有避讳他的意思,索x_ing窗帘拉开,大家一起赏赏天上那半块月亮。
侯岳仰头望天,刘五仰头正好能看到他下巴和脖子,“吵到你了?”
“呼啦!”窗户推开,潮s-hi的空气扑了侯岳一脸,他想了很久要不要说点正经事,可是他和刘五能有什么正经事聊,自嘲的笑了笑说:“赏月,不聊天,谢谢!”
第25章 甩了他
推开窗户完全是出自冲动,冲动过后又有些尴尬。毕竟偷听别人打电话很没素质,侯岳不止做了,还被抓包。
两人好似都没有聊天的想法。
侯岳只是看不惯一个人总往y-in暗的角落里钻,树荫下,墙根下,黑暗窄巷中……如果刚才他在一楼,他会跳出窗户,把人拽出来。
然后呢?
他凭冲动做事,几乎成了习惯,就像刘五习惯待在y-in影中一样。
一切看似有道理,一切又看似毫无道理。
空调机工作的嗡名声,叫的原本烦躁的人,头更大了。侯岳回手把自己屋里的空调关了,只是这条窄巷是两排楼背对着形成的,还有不少空调机在工作。
嗡鸣声中,偶尔掺杂进几声夏夜虫鸣,托了雨季的福,这会儿没有蝉鸣,否则能烦死。
刘五看侯岳从支着头望月,变成趴在胳膊上,这么过去十几分钟,他催促:“去睡吧!”
侯岳一个激灵,低头向下拧眉看他,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这话一出,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刘五张了张口,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他没想到侯岳会这么问,直白的叫他接不上话。
侯岳一挥胳膊,拢着木窗要关窗户,非常烦躁的胡lū 了两下卷毛,说:“睡吧!”
刘五赶紧喊了声:“等等!”
侯岳停止所有动作,应他所求就这么等着,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最后也不知道到底过去多久,在刘五又习惯x_ing去兜里找烟的时候,二楼的窗户“哐当!”一声关上了。
刘五摸索在兜里的手一顿,慢慢垂下头,半块月亮的月光洒在他后脖颈上,脊椎骨节在清冷的月光下如玉般,好看是好看,只是没什么温度。
他抬手搓了搓发凉的后脖颈,忽然转身,搓在脖颈上的手攥拳猛地砸在身后墙面上。
侯岳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塞着个小羊肖恩的抱枕,他儿子肖恩是一对,上次遇见刘五大清早在后街窄巷蹲墙根,扔刘五那个抱枕一直都没还给他,一个儿子就这么失散了。
那声闷响跟砸在他胸口差不多,闷疼闷疼的,余韵还挺悠长,直到天亮,又堵又疼的状态也没减轻。
等等?
能等来什么?
他心理又开始发慌,刘五到底做了什么?要这么东躲西藏,打电话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够他脑补出一百集电视剧,还得是那种血腥暴力罪案系列的。
一个十岁的孩子?
是他在KTV门外看见的那个孩子吗?
刘五跟他年纪不相上下,不可能是亲生的,那只能是亲人了?
可是,听刘五的口吻,根本不像是在说亲人。
还有……钱九!
刘五说了钱九!
这个名字,他从大爸爸那里听到过,前段时间津市严抓严打涉黑什么,钱九是主要头目。
这人的名字,竟然从刘五嘴里蹦出来?!
抱枕一扔,侯岳蹦到地板上,咬着指甲盖,突然心急火燎的出了一头汗。
篮球架下,一大一小并排坐着吃早点。
姚旺词穷的描述着昨天采摘的情景,刘五看着他的侧脸,眼中的憧憬很浓,全化作实质融在了姚旺长了r_ou_的小脸上。
“……特别甜,黎妈妈给我吃了三个,像白糖,齁甜,可好吃了,哥哥,你明天别带我去洗澡了,咱们去摘Cao莓吧?”
刘五笑笑,他自私的行为在姚旺看来就是天大的救赎。他把姚旺当成十岁的自己,他把那个年纪‘y-in翳的自己’挖出来,投s_h_è 到姚旺身上,看着姚旺活成了他想的模样,……他心底即欣慰又酸涩难堪。
“明天,我来不了。姚旺……”
姚旺从兴奋高涨的转台眨眼情绪跌进谷底,头垂到两膝盖中,低声“嗯!”然后歪头从下往上看刘五,“哥,是,是不是我……”
刘五被他慌乱小心的眼神看的心里不太舒服,索x_ing扭着他的头转了个方向,狠了狠心说:“现在是7月,今年我就陪你到这儿,”姚旺被强迫拧着头,他挣扎着想看刘五,刘五按了按他说,“听我说完,新年,我新年回来看你,说话算话。”
姚旺力气突然大的不行,热乎乎的煎饼果子往地上一扔,拼命掰开刘五按在他头上的手,扑倒刘五怀里,两只胳膊很细,却拼了全力箍着刘五的腰,“哥,你带上我,我不……我,我……呜呜呜~~~~”
刘五两手垂在胯侧,伸长的腿盘起来,让姚旺趴着哭。
姚旺从七点哭到福利院的妈妈来喊他上课。
“哎!这怎么还哭上了呢?”中年女人就是姚旺口中的黎妈妈。
刘五抿嘴一笑说:“我要出去一趟,年底回来。”
黎妈妈脸上有惊奇,她以为助养姚旺的男孩子是个大学生,到底没多问,很多助养人的信息都要求保密,她蹲下拍了拍姚旺的背说:“好孩子,哥哥还回来,想了可以打电话,别给哥哥添麻烦。”
姚旺原本哭声渐小,让黎妈妈一说,变成了嚎啕大哭。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救了他的人叫什么,住哪里,更别说电话,而且很多次福利院搞活动,主题是增进助养儿童和助养人的关系,黎妈妈一次都没打通过他‘哥哥’的电话。
黎妈妈起身讪讪一笑,叹了口气走了。
刘五抬起姚旺的脸,指着他的鼻翼问:“怎么弄的?”
姚旺抽泣一直不断,没顺溜气儿说话磕磕巴巴:“我认了,认了一个,弟弟,呜呜~~他可,可像我弟了,有人,欺负他,呜呜~~~”
刘五忍不住抱了抱他,结果如他所料,姚旺扑他怀里,扒都扒不下来。
“姚旺,我说会回来看你,就一定会回来看你,说了会管你,就一定会管你,听懂了吗?抬起头来!”最后一句话有些严厉,姚旺慢慢松开箍进的胳膊抬头看他。
“听话,我每个月给你打一次电话,你定个时间。”
“哥,我以后都听话,有人来领养我,我不想被领养,我能被你领养吗?”
刘五喉间一梗,点头说:“行,等哥有家了,就领养你!”
姚旺兴奋和难过交织在一张脸上。在福利院这些日子,已经把他从前的样子洗涤掉了,如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孩子,看着瘦小,却可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鼻翼一侧有个豁口却够秀气,总之就是一个可人的领养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