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远远站在一旁的摄青似乎也不轻松,眉头皱得死紧牢牢盯着两兽的动作,想必花了大力气在操控,但毕竟处境丝毫算不上危险。这边的阿仁埋在巨蟒身侧,既要免受巨蟒攻击还要防着那伺机而动的蛹墒,不断还有枯骨兵将前赴后继扑上来送死,我极力向前倾着试图弄清状况,却只能隐隐见到剑光闪过,看不真切。
突然,混沌之中划出一道极强的光亮,直取巨蟒下腹尾根处,竟是七寸,巨蟒发出震天的嘶吼,尾巴竟被连根斩断,断成两截的巨蛇前身后尾纷纷抽搐狂摆,将一旁的蛹墒都逼退了两步。只见阿仁忽然跳上巨蟒痉挛哀嚎的前半截蛇身,顺着背脊一路踩过节节脊骨,跑至蛇头顶双眼之间,从上至下将它上颚刺了个对穿。
竞技场整齐一片倒抽气后便静了下来,默默注视着那巨蟒上颚的黑剑被拔出之后轰然倒下,足足抽搐了有十几分钟才缓和稍许。阿仁站在虽倒地却仍庞大如小山的巨蟒头顶,除了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掉了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不同,他有点苦恼地扫了一眼另两只蠢动的巨兽,自言自语道:“这样,真有点麻烦。”
由于场内及其安静,即使隔着老远我也听见了阿仁的话,甚至他语气里那种惯常的略带撒娇的不耐语气都没漏掉,他把剑尖指向摄青提高了点音量说道:“喂,这样,不好玩。”
“什么?”摄青皱眉反问,声调低沉。
阿仁说:“你自己不下来,多不好。”
摄青怒极反笑:“你先对付这两个再说吧!”
阿仁听罢却显出高兴的摸样,说道:“只是这两个的话,倒是好办。”
“什么?”摄青眯了眼,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到底是谁?”
阿仁歪了头,一字一顿说:“冥族不是上通天地以借鬼神之力么,你以我之名召唤出这三头上古兽王,居然认不得我真人。”
阿仁说罢扬手将剑磕在蛇骨上,“叮——”的一声脆响划过竞技场上空,一道细长裂纹从他剑柄一路伸向剑尖又扩散至整个剑身,霎时间那黑剑满满都是龟裂的甲壳斑驳,碎裂的表层自剑尖一路向上剥落,渐渐现出白光刺眼让人无法直视。那龟裂到了剑柄并未结束,仍顺着阿仁指尖继续上行,他手臂上忽然灰败的甲壳纷纷掉落,露出原本的苍白皮肤,而那自手腕处向上蜿蜒爬行着的竟全是黑色的图腾。那图腾不似我此生见过的任何纹路,虽未构成任何我已知的形状却生生透着一股子让人不寒而栗手脚发颤的气息,极黑的印记像是与那极白的肌肤对比分明,走势生猛凌烈却又与其攀附的人身异常和谐,一路覆过手肘延伸进后背前胸,又从他后颈处攀上耳根脸颊,隐进了一头极长的黑发里。
阿仁只是微微抬手,两只庞然巨兽便长啸一声,轰然屈膝跪倒,一阵地动山摇之后重新埋入岩土之中,缓缓下陷的尸身背后,鬼帝黑发微扬,只是站在蛇骨上静静看着,一身黑色图腾映得异常诡谲,然后他转头看向摄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第18章
“竟然是……鬼帝。”隔了许久摄青才沉吟道,随即呵呵笑了起来:“我说呢,这果真有趣。”
说罢摄青大张双臂扬起下巴,只见他猛地一震,大量黑重的浓雾从他背脊处冲出,层层叠加交织在一起将他团团包裹,变成一个巨大的黑蛹。
“我还从未见过……摄青被逼到换原型。”一旁的少女喃喃道:“冥族少主,想必几千年没有好好玩过了。”
想想摄青那带着一丝贪婪的笑,不禁暗道地狱果然都是一帮子力量崇拜的狂热分子。
“冥族,最主要的能力就是黄泉控尸,能借到什么级数的鬼神之力是和自己强弱成正比的,因为一旦无法控制召唤来的力量就会被反噬。摄青能以鬼帝之名召唤上古兽王,已经是极少有人能做到。”看比赛看到完全忘记自己之前被抛弃还哭的稀里哗啦的少女,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专业嘴脸给我科普:“所以说,冥族一般来说根本用不到原型,况且他们本来就不适合近身搏斗。”
“那不是死定了?”话一说我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她心上人,脱口道:“对不起”
妹子毫不在意的样子,看都没看我一眼说:“干嘛跟我道歉,输赢死活都是自己打下来的,能让鬼帝以本来面貌示人也算是奇观了。”她停顿一下说:“不过摄青绝对不会‘死定了’,因为……你要是见到冥族的原型,也会明白,那几乎算不得什么活物。”
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理解这句话,便见到那团团裹覆的黑蛹生生裂成几大块碎在地上,露出里面一道黑色的高大剪影,剪影中伸出一只细长干萎的手,搭在一柄两米来长枯骨拼接而成的手杖上,那骨节嶙峋的手杖顶端撑着一大扇铁灰色刀刃,泛起一片刺眼冷光,刀刃尖端大幅度向下弯曲着,直指那黑影兜帽突起的后颈处,配上他逐渐化为黑烟的拖地长袍,怎么看怎么眼熟。
“摄魂怪!摄魂怪!”我的震惊之情简直难以言表,大叫道:“不!是死神!死神对不对!”
已经很久没有理睬过我们的红毛回头吼了一句:“小点声!”便迅速转回去盯着场上,我蔫蔫地不敢说话,但是还是觉得难以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但是……你看啊!镰刀,兜帽,长袍,这就是传说中的死神啊!
裂吻族少女回手一把拽住让我坐下,扯着我袖子说:“你看,摄青是站在那的,对不”
我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点点头。
“但是你看他脚下,没有影子”她继续说
我低头一看,明晃晃灯光下,他一个纯黑的生物,竟然一点投影也没,似乎被光线直直穿透了,奇特又惊悚。
忽然间摄青就动了起来,要不是眼睛里还捕捉了一丝残存的黑影,我几乎以为他是凭空消失,只听得场地另一头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竟然是阿仁抬手用剑挡住了下劈的镰刀,在刚那一瞬间摄青居然已经移动到了十几丈开外的阿仁跟前,铁灰的镰刀尖几近划在了他头顶。
几乎就在兵器相碰的同时,阿仁手腕一翻拨开镰刀,左脚划出半步借腰使力回手斩向摄青,凌烈的剑光毫不犹豫将那黑色身影从中切断。只是那摄青似乎竟半点没有受阻,细瘦手指握着长柄镰刀就要再次砍下来,阿仁屈膝蹬腿跳开一边。
“刚才,那怎么回事。”我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
“啧,看见了吧”旁坐的少女目光也未离开赛场,嘴里说道:“那就是冥族本体的真相,生于幽冥化于无形,你实他虚,根本打不到他,又怎么能搞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