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味道?”萧进忽然顿住脚步。
经萧进提醒,丁穆炎也察觉了,放下刚刚抬起的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连眼睛都能感觉到阵阵辣意。
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丁穆炎刚要上前,被萧进拦下。
“等等。”萧进把丁穆炎拨到身后,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刺目的红冲入视野,丁穆炎家的门一片血红,仿佛通向地狱的大门,被泼天的鲜血浸染,在幽幽的冷光中显得极为恐怖,好像随时随地会有恶鬼破门而出。
“你在这儿等着。”萧进神情冷峻,语气强势,几步上前走到门口,手机上上下下照了一圈,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墙壁,又凑近了一闻,“是油漆。”
丁穆炎寒着脸,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怒气隐现。
手机自上而下照到地面,萧进又发现门边好像放了什么东西,弯腰仔细一照,是一个鞋盒。
“你别动……”
丁穆炎来不及阻止,萧进已用脚尖挑开了盒盖。
鞋盒里黑乎乎血r_ou_模糊的一坨,萧进拧着眉头定睛看去,好像是一些腐烂还带着黑毛的烂r_ou_。
“什么东西啊,恶心死了。”
丁穆炎走到他身边,低头一看,扶了扶眼镜,声音尤为清冷:“是死老鼠。”
萧进起身把丁穆炎拉开几步:“报警吧。”
五分钟后,警察来了。几人一对眼,老相识。
“丁院长,是你啊!”
丁穆炎点点头:“我们又见面了。”
“常遇见我,可不是什么好事。”出警的正是小警察何越。
“过来看看吧,别闲聊了。”萧进冷冷打断他们的寒暄。
何越和另一名民警忙上前查看,他们也是先被泼了油漆的大门吓了一跳,然后被一鞋盒的烂老鼠恶心了一下。
客厅的灯大亮,将门外的走廊照得敞亮,丁穆炎架着腿坐在沙发上,死老鼠就摆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他一脸冷漠,仿佛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关系,视线一寸寸扫过,先是眼前的烂r_ou_,然后是萧进,然后是在门口忙碌的何越。
萧进与俩警察聊了几句,进屋看到教父般坐着的丁穆炎,安慰道:“没事,你放宽心,我会想办法的。”
丁穆炎到没有什么惊慌恐惧,只是脸色比平日更冷了几分:“拿尸体吓唬医生,这个人太天真了。”
萧进原本板着个脸,一听他这话怒容缓和不少:“要收集这么多死老鼠,也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
“还好,我还听说有泼粪的,相比之下泼油漆就客气多了。”
“你倒是会自我开解。”
“那不然呢?”丁穆炎神情倨傲,“我一个大活人还能被死东西吓死。”
萧进面露凝重之色,坐到了丁穆炎身边:“这话我不说,你也能明白,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先不管什么人干的,这个人能找到你家,就能掌握你的作息规律,这次是扔个死老鼠泼个红油漆,下次也许就会是一瓶硫酸,甚至可能是一把明晃晃的刀。”
他靠得极近,刻意压低的声音使得这番话格外沉重,丁穆炎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由萧进说出来更加可怕。
“这可不是同等量刑的行为。”
“你别低估一个亡命之徒的猖狂,也别高估一个亡命之徒对法律的认知。一个无知又疯狂的人,往往是很可怕的,文明和礼貌可对付不了狂徒。”
作者有话要说:
出去了一天,还好没耽误更新~~~给我留言啊~~~
第11章
老旧的小区只有大门口有两个摄像头,其中一个还是坏的,几个人在门房看了几个小时的监控,没有看出什么线索。小区人多人杂,出入的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萧进提出对方既然又泼油漆又放死老鼠,大概率是提着东西的男x_ing,可监控里符合这个特征的人还是多如牛毛。更麻烦的是小区除了正门,还有一个偏门。
同一层除了丁穆炎还有三户人家,一户是独居的半聋老人,一问三不知,一户是两个合租的小年轻,回来得比丁穆炎还晚,还有一户倒是寻常的一家三口,但他们前几天刚好回老家,何越还询问了小区门卫,仍然是无果。
总之就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查出来。
萧进又想到一个点子:“你们不是有痕检员吗,这泼的是什么油漆,还有这鞋盒哪儿来的,有没有指纹什么的,都能查到吧,还有这老鼠身上可能也会有点什么线索。”
与何越同行的警察没有见识过丁穆炎和萧进的难缠,不以为然道:“你们这又不是刑事案件,每天有多少人因为一点邻里矛盾你扔我一袋垃圾,我踢翻你家东西,要是都这么查,我们还干不干其他事了。”
“所以,你认为这是邻里纠纷?”萧进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扫了一眼这人胸前的警号,“你确定吗,我需要你再重复一遍。”
那警察语塞,好半天没有说出话。
萧进步步紧逼,半句不饶人:“难道你们一定要让事件升级为刑事案件再调查吗?你们现在说得轻飘,到时候流血受伤的又不是你们!出事了别说你们,就连你们所长来了都承担不起!”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了,何越连忙打圆场:“这不是正在查么,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谁都下不了定论。”
“上次闹事的人处理得怎么样了?”丁穆炎忽然开口。
何越尴尬地咳了一声:“我们已经关了一个人。”
“一个人?”丁穆炎挑眉,“那天冲进医院的少说有十个人,你们只关了一个人?陈主任到现在都还躺在病床上,他的痛苦谁能为他分担?”
“我们还在调查,医院方面也每天都有沟通,他们家毕竟死人了,我们也很为难的。”
“过几天我要是被捅伤躺在床上,你会来探望我吗?”
“我当然会来看你的!”何越完全不是丁穆炎的对手,丁穆炎的坑刚挖好,他就迫不及待往下跳,话说出口才发现说错话了,急得眼睛都红了,“不对!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可能会被捅伤呢!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丁穆炎没有生气,也犯不着跟一个基层民警生气,反而觉得他的反应很有意思:“高僧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得真经,恶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人们要求英雄必须是完美无缺的,否则就会被骂得体无完肤,也喜欢为罪犯挖掘犯罪的借口,然后施以同情。很多时候,我们对坏人太宽容,对好人太严苛,这是一个怪异的现象。”
何越像个小学生似的站在那里,对他来说,丁穆炎的段位实在太高了,轻而易举就能被训得哑口无言。或者换句话说,除非丁穆炎嘴下留情,否则能接住他的话人本就没有几个。
“我们走吧。”丁穆炎对萧进道。
两人走出十来米,忽然听到声嘶力竭的大吼声:“我会查清楚的!”
何越喘着粗气,呼吸急促,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初生牛犊血气方刚,身为一名警察,穿着这身衣服,他也是有信仰的,只是暂时因为日复一日的琐事蒙了尘。
丁穆炎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发现萧进没有跟上来。“在看什么?”
萧进加快脚步:“这个小警察很认真啊。”
“不好吗?他越负责我们越安全。”
萧进沉默半晌,唇角一勾:“你说得对。”
丁穆炎隐约感到他笑得有些古怪,可究竟哪里不对,也说不清楚。
回到家中,丁穆炎疲倦地靠在沙发里,屋里弥漫着浓烈的油漆味,即使开着窗户,味道也久久无法散去。
“睡觉吧,反正今天也就这样了,你想再多也没用。”萧进安慰道。
丁穆炎里里外外走了一圈,就像一只威严的狮子在巡视领地。即使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紧张。
他没有办法不紧张,都被人找上家门了,谁知道歹徒会不会偷偷藏在家里,趁人不注意跳出来伤害自己。敌暗我明,仿佛有什么充满恶意的东西在黑暗中偷窥,而自己就像个软弱无力的婴儿,任人宰割。
一颗心就这么悬着,精神高度紧张。是人都怕死,哪怕是骄傲如丁穆炎
萧进看出他的焦虑,慢悠悠地脱掉外套,往沙发上一扔:“今天太晚了,我累得走都走不动,要不你收留我一晚?”
丁穆炎紧绷的弦松了松,看穿了他的目的:“我一个人没关系的。”
萧进竖起食指晃了晃,故作高深:“我的第六感你还没见识到吗?之前你也说自己上楼的,结果呢?果然出事了吧!多亏有我在,否则乱糟糟的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
“就算今晚你留下来,还有明天后天呢,日子总得一天天过下去。”
萧进耸耸肩:“那太好了,我可以免费住市中心。”
“你……”丁穆炎笑道,“你这算是赖上我了吗?”
“说正经的。”萧进收起嬉笑,“你这居住环境实在是太糟糕了,现在连最基本的人生安全都保障不了,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地方?”
“医院附近寸土寸金,能找到住的地方就不错了,再说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