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聪知道,老痞子死了,他坐牢是跑不了了,反正他没爹没妈没人管。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的,老痞子的姐姐是镇长夫人,撒娇上吊的和镇长说两句,李聪连审都不用审就直接判了十几年。
李聪自己其实也就认了,但是还连累老板的录像厅被一窝端了。
进监狱那一天,大概是因为秋高气爽,天显得又高又蓝,李聪看著手腕上的手铐。忽然想著,他连一封信还没有给张青辛寄过……
燃烧18-19(完)
18.
李聪运气好,他进了监狱尝了两三年的苦头,忽然听说澳门回归那阵儿,镇长因为贪污受贿被上面调查著。後来又新上任了个镇长,把前面镇长办过的案子又给重新调了出来,发现李聪判刑的时候连个量刑依据都没有,於是大笔一挥,就允许司法那边给李聪减刑。
李聪出来的时候,中国已经加入WTO四年了。在监狱吃了那些苦,李聪都认了。他觉得苦难就是磨砂的道路,把人的棱角一点一点的给磨得没有棱角了。
出来以後,他准备收了心,真真正正的重新做人。
镇里这些年发展的飞快,他奶奶原来的老房子已经矗立了一栋高楼,方方正正的像是几年前电视剧里的大城市的建筑。
他是牢里的,名声不好,挺多地方招工也看不上他。这他自己知道。
他没多少钱,於是腆著脸去找他大爷。
他大爷可能因为当初做了亏心事,对他和他奶奶都有点愧疚,於是也救济似的给了李聪一点钱。
李聪拿著那点钱,一开始也不知道去哪。後来得知现在外出务工什麽的挣的比镇里多,於是他也随著流动人口的大潮去了北京。
北京的空气没有他们那儿好,他忽然想到了张青辛,有点难过的皱了皱眉。
19.
零八年的时候,北京正热热闹闹的办著奥运会。张青辛刚带著刚满四岁的儿子从美国回来,他这次回来就不再准备回去了。他妈年纪大了,还一个人过,他在跨洋的那边总是担心。
大学的时候,张青辛才知道涅盘乐队就是Nirvana,而他最早听到的那首歌叫做Smells Like Teen Spirit,而这个乐队早在94年的时候就解散了。张青辛跑遍大大小小的音像店,买齐了正版盗版的CD光盘,无论他买的那些碟片多珍贵,摆在小盒子最上面的一定是那个陈旧的磁带。
零二年,张青辛被公派出国,在那儿认识了个美利坚的女大学生,那个叫做Monica的女生觉得这个长相白净儒雅的男人却如此疯狂地热爱著狂躁的摇滚乐,被他身上那种安静又时而燃烧起来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於是张青辛和Monica两个人先恋爱然後结婚了。但是生活到了一起才发现其实两个人根植於国家传统的价值观常常是矛盾的,况且,张青辛也不觉得一个在怀孕期间吸烟喝酒的女人会是他儿子的好妈妈。
於是两个人撑到儿子大了,终於办了离婚协议。
张青辛独自一人到了北京,他爸前一阵儿去世了。他现在成熟了,懂得什麽叫爱什麽叫恨也懂了什麽叫做放不下。
他先去墓地给他爸献了束花,然後打电话给他那个後妈,让那个女人以後有困难找他。他说的客套,但是句句是真心的。
回去的路上,在等绿灯时,透过窜动而拥挤的人群,张青辛看到一张熟悉而遥远的面孔。他愣在那里,看著那个身材魁梧的人穿著工作服从人行道通过,又再次汇入茫茫人海。
“Daddy,你为什麽哭鼻子了?”张青辛四岁的儿子拧过小小的身子嘟起嘴巴问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