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 by Yuantree【完结】(3)

2019-02-17  作者|标签:Yuantree


  李聪吃面的时候碰巧看到一个身影,瘦削的小身板,白衬衫,塑料黑拖鞋,白棉袜。每走一步都要划拉一下地。
  李聪揉了揉眼睛,他觉得自己不是眼睛瞎了就是眼睛花了,怎麽可能在这种犄角旮旯里看到张青辛呢?得了相思病吧。
  呼啦,吹过一阵凉风,透过李聪的衣服,像是一只冰冷的手掌,摸得他快起鸡皮疙瘩了。
  那个人像是被冷风吹得瑟缩了一下,然後抱住自己的肩膀,把宽松的衬衫在身上勒紧,看起来整个人就是个细电线杆。
  “张青辛!”李聪叫了他一声。
  张青辛这才扭过头看李聪,眼神比这风都冷。
  “张青辛,这麽冷,你出来溜达啥?”其实张青辛都一年多没理李聪了,那事儿之後,他一想到李聪亲他那一下,恶心的都想吐。
  张青辛没吭声,但是有点拔腿就跑的趋势。
  “你怎麽了?”李聪腿长身体好,两步就跑到张青辛身边儿了。一直大手还拉著张青辛的小细手腕,大力的让张青辛这个整天就会学习的学霸没法挣脱。
  “你怎麽哭了?”李聪捏住张青辛的下巴,凝视他两颊的泪痕,声音柔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人有的时候自己独处吧,反倒是能把眼泪给憋回去,一有人哄,立马眼泪就跟决堤的洪水似的哗哗泛滥。
  一感到他人的关怀和温暖,张青辛立马开始决堤了,肩膀都一抽一抽的。
  李聪心疼的心都皱了。长臂一揽把张青辛拥在怀里。


燃烧9-10

  9.
  张青辛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儿就被李聪牵著手带到了家里,他的冰冷的手被李聪的大掌包裹住。那一刻他有一种错觉,他似乎回到了几年前,背著书包一脸怂德行的跟李狗子讲他自己被人欺负了,然後李聪怒气冲冲的牵著他的手去找那帮人算账;每当他回到家里,他爸在那儿捣鼓著电视,一边笑著问他:“儿子,出去吃烧烤不?”
  想著想著,张青辛就泣不成声了,他问:“李狗子,我还是我吗?”
  李聪挺久没听到“李狗子”这个称呼了,脊背都挺直了,他侧过脸问李聪:“你叫我什麽?”
  张青辛泪眼婆娑的看著李聪,觉得他整个人模模糊糊的映在自己眼前,他回答:“李狗子!”声音还带著几分变声的沙哑。
  李聪听著那声音,忽然低低笑了起来。他初中上完就辍学了,打扮的有点流里流气,但是长相却还算顺眼。
  张青辛抹了把眼泪,开始打量李聪住的地方。这个小房间也就二十多平,除了一个狭小的卫生间就是一个敞开了的房间,贴著窗子处摆了张单人床,蓝白格子的床单,没叠整齐的被子,卷曲成怪异的形状。
  床边上立著几个掉了漆的木柜,墙边还贴著一个煤气罐,地上零零落落摆了几个锅碗瓢盆。
  张青辛皱起眉,不过他不知道就连这种条件的房子还是李聪奶奶家的邻居可怜他没有住所低价租给他的。
  李聪有点尴尬,过了一会儿才招呼著让张青辛坐在他床上。
  张青辛忽然想到前一阵他妈跟他讲李聪家里出了事儿,那时候他静静地听著,还噎了进一大碗饭。听著别人的遭遇,他总是漫不经心的,那一刻他觉得李聪不是他生命里的某个人,而是一张静静沈睡的黑白照片,你一转头,就忘了他。
  “你奶奶怎麽样了?”张青辛好像隐隐记得,他妈跟他讲过李聪奶奶老了得病了可能还没钱治。
  “没了……”李聪声音低低的,那张脸也板的像块木头。
  张青辛垂头,那些阿姨大妈之间流传的各种市井小事的时效性到他这儿永远都只会变成一洼凝滞的水。他勉强笑笑,不知道是自己更可怜点还是李聪更无助点。
  坐在李聪的硬邦邦的床上,张青辛搓著被冻僵的手,手指冻得有点红。他不知道说点什麽,更不知道有什麽好说的。
  李聪变的是环境,但是打心里是没怎麽变的,他还把张青辛当成自己最喜欢的人,还是把奶奶当成自己最爱的亲人。他下意识的对张青辛亲昵,下意识想和张青辛贴的更近。
  一双大手把张青辛的手抱住,掌心的温暖传导一般传到了张青辛指间。李聪站著,张青辛坐著。李聪微微低头就能看到张青辛细软的发和冻的淡红的小巧耳朵。他恍惚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他觉得他俩的心贴的那麽近。心脏砰-砰-砰──
  10.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然後两个人就抱在了一起,没有技巧的唇齿交缠著。
  李聪粗糙的手掌滑进张青辛的衣服里,抚摸著他青涩的身体,嘴唇也不停地舔弄著张青辛的面颊耳朵。他略带野蛮的扯掉张青辛的裤腰带,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
  然後两个人都惊呆了。
  张青辛微肿的双眼皮大眼直愣愣的盯著他看。
  男人怎麽做?怎麽做?
  李聪工作的那家录像厅里面有著色情片的午夜场,有几次他值夜班的时候,被那些人起哄拉了进去。幽幽的屏幕,色欲的喘息,那些人野兽一样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屏幕。李聪在那个时候总是有点慌张,因为他知道自己看到女人的身体硬不起来。
  後来有一次,录像里播的是一个女人被人灌了肠,用後庭交合的。李聪看的有点恶心,看了个开头他就谎称自己难受,然後跑到阳台吹著冷风。
  李聪看著张青辛裸露出来的白皙酮体,心里有点发闷但又有些兴奋。他想让这个人变成他的,又怕自己会弄脏他。
  “你先在这儿待会儿。”李聪也不知道会不会他回头的下一秒张青辛就带著嫌厌跑了出去。
  李聪进了他那个逼仄的卫生间,耳朵敏锐著听著房间里的其他声音。卫生间的地上铺著潮湿冰冷的白色瓷砖,没有成套的卫浴,甚至连个花洒都没有。
  李聪在水龙头那里借了个塑料管子,食指粗细,咬著牙塞进了肛口。冰冰的凉水灌入他温热的肠道,那股子刺冷的触感让他恶心的想吐。他蹲在那边自暴自弃的排了几遍,感觉差不多行了,就扶著墙壁站了起来──他的腿已经软了。
  没想到他出来的时候,张青辛还躺在那里,衣衫不整的,白炽灯下是他瘦削的白嫩的身体。
  “你还没走?”身体内部被凉水激得难受,光裸的健康身体有点发颤,但是当李聪看到张青辛还在那儿,心里却很雀跃。
  “你要干什麽?”张青辛支起身体,他眼睛很黑,亮的逼人。
  “我……”李聪不知道该怎麽说,犹豫的一会儿讷讷道:“想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比李聪本身更重要,张青辛觉得自己没人要,但是这个时候有人跟他讲要和他在一起,真的触碰了他的心中柔软。
  张青辛有点恍惚,想到那个午後被李聪领到了自己的房间,拿著个随身听给他放涅盘乐队的一首歌。
  粗犷低沈又燃著火焰的声音好像又开始唱起了,张青辛忽然又想哭了,他的青春他的家从来没有一个属於他的。
  他抹了把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回答道:“好。”

燃烧11、12、13

  11.
  李聪比张青辛大个几岁,长得也比张青辛壮实的多,浑身黝黑的腱子肉,让他看起来健壮又结实。他光裸的身体在昏黄的白炽灯下显出一种硬质的光感。
  十一月份,北方的这个小镇已经开始供热了,屋里的暖气热烘烘的,把空气烘得干燥。李聪夹紧臀部,他有点紧张又有点狼狈的爬上了床,粗壮的大腿分叉在张青辛腰侧。
  干热的空气让李聪浑身又变得暖了,他微微抬著臀,怕太重的沈下去会压到张青辛。他定定的看著张青辛那张脸,觉得他离自己那麽近又那麽远,他没有勇气用手抚摸那张好看的脸,只能带著贪恋的眼神描摹著张青辛的面孔。
  “李狗子……”张青辛伸长手臂揽住李聪的腰,冰凉的手爱抚著李聪腰部的皮肤,他忽然觉得那里好摸得很,不滑不糙的吸手。
  李聪有点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有点晕眩,他俯下身亲吻著张青辛,粗鲁的咬著张青辛柔软的唇瓣。
  攀上李聪饱满健实的肩膀,张青辛眯起眼,唇缝中流露出诱人的喘息,他问李聪:“怎麽办?”指间凉凉的划过李聪温暖的脊背,带起了他的阵阵战栗。出於男性的本能,张青辛只能难耐的挺动腰身,滚烫的私处隔著裤子的布料一下一下蹭到李聪的阴茎。
  李聪把张青辛的裤子往下扯了扯,把那根勃起露了出来,心里忽然有点害怕。他用手包裹住那精神的小东西,用粗糙的掌心轻柔的揉搓,感觉那东西坚挺笔直的显示著自己的骄傲。李聪分开双腿跪好,一手扶著张青辛的阴茎,一手扒开臀缝把清洗过了的肛门露了出来。
  没有润滑也没有过多的爱抚,李聪觉得那里像是被灼烫的匕首隔开……
  “太紧了……难受……”张青辛扭了一下表现出自己的不舒服。他顺手拿过旁边的一个防止手足皲裂的油脂软膏,挖了一块晕在手上,然後轻轻拍了拍李聪肉实的臀丘。说道:“你先起来一下,太紧了……”
  李聪也被磨得生疼,缩了缩那个地方。刚抬起身就感觉到又细长的手指探进了那里。
  “呃……”李聪感觉那手指进进出出的抽动著倒也没那麽难受,反倒是从尾骨处腾起了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张青辛把手上残留的油脂抹到了自己勃起上,然後对李聪说:“坐上来。”
  李聪抬起臀,缓慢的坐了下去,把张青辛的阴茎吞了进去。
  狭小的床上,两具肉体交缠著,相互索取著……

  李聪起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人了,床单上还染著昨天晚上激情的痕迹。他摸了摸床上,想要抵挡住那上面流失的温度。
  他翻了个身,牵扯到了身後,有点难堪的啧了一声。
  12.
  张青辛一夜没睡,他忽然觉得怕了。他听著揽著他的腰的李聪发出睡眠的沈沈呼吸,将窗帘扯开了一个角,看著黑蒙蒙的天逐渐映出熹微的晨光。
  张青辛蹑手蹑脚的把贴著自己的李聪推开,蹲在地上找自己的衣服。
  他又穿上了昨天那单薄的一套,逃一般的离开了。
  外面寒风狂嚣著,吹得他脸生疼。
  “张青辛?”一道微弱亮光照在了他的身上,他抬起头看见他妈手里僵硬的握著个手电筒。手电筒是那种要装两节一号电池的,因为张青辛他妈一个晚上都在外面找著张青辛,电池已经开没电了。
  张青辛静静地立在那里,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他站在那儿,看到他妈用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呼吸在寒冷的晨变成了呼出的白雾。
  他哑著嗓子叫道:“妈。”
  “回家吧。”他妈把自己手里抱著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然後挎著张青辛的手臂。
  张青辛这时才发现,原来他的妈妈在这个时候已经矮了自己一头了。
  “张青辛,我和你爸离婚这事儿和你没有关系。”她顿了一顿又继续道:“我们大人有自己的生活,我知道你怨你爸,但是千万不要恨他。”
  张青辛低著头,把脸埋在外套的毛领里,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坠下。
  “明年你就该高考了,你成绩好,我对你的学习从来不担心。但是我想让你知道,妈妈最希望的就是你能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天太冷了,张青辛的妈妈又一夜没睡,说起话来牙都有点打颤。
  张青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著,直到两个人回了家。
  
  穿著衬衫跑了出去的张青辛病了好几天,等他回学校的时候,学校已经结课准备开始复习了。在第一次的摸底考试中张青辛考了年级第一,高了第二名八十分。拿到成绩单的那天,他看到了他爸和他妈离婚证。
  13.
  李聪似乎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张青辛的面前,好像和过了冬的积雪一样融化了、消失了。
  那个春天张青辛好像特别的忙碌,他过著充实的两点一线的生活。有的时候他也会发呆,憧憬著未来。极少的时候他会想起李聪的脸、李聪的身体。除此之外,他一心都扑在了学习上了,他觉得学习就是天大的事,影响自己未来和人生的天大的事。有一阵子,他还偷偷的看了王小波的黄金时代,里面有一些男女**的描写,他看到的时候心里总会有点莫名的麻麻痒痒,但是闭上眼却总会浮出李聪的脸。後来被他妈发现他半夜看小说,从此那本书不见了踪迹。後来他也没有闲暇再去看了。
  当天气刚刚炎热起来,雨水也变得滂沱而泛滥的时候。
  张青辛家原来的那个拆的房子已经盖好,仿俄罗斯式的风格,房顶是红色的穹窿顶。附近的公路也也已经修好了,只是原来生长著的高大乔木被砍掉了,移植了写矮而茂盛的不知名的树木。
  张青辛也已经习惯了新家的味道,也已经习惯了家里的雪白墙壁,也习惯了他爸和他妈的离婚。
  九十年代的小城镇,女人离了婚独自带孩子,大家夥虽然不会面子上说什麽,但是背後还是会讲的多一点。更何况张兴烨是在大城市挣了两个臭钱所以搞了破鞋,才抛弃了自己这个糟糠之妻。嘴闲的老女人还是喜欢茶余饭後当成谈资和些邻里朋友唠唠。
  张青辛他妈偶尔听到了也不在意,倒是张青辛听到了会气的大喊大叫。
  但是除却了这些,张青辛觉得生活还是生活,无论发生了什麽都是会继续下去的。
  高考之前,学校组织了一次动员大会,学校成绩最好的张青辛作为代表要上台发言,礼堂里挂了的横幅写著:凌云壮志,高考冲刺。
  张青辛的发言稿是班主任替他写的,这个时候,浪费一点张青辛的时间老师都会觉得罪过。
  张青辛清清嗓子,垂著眼睛盯著稿子,扬高声音大声的念了出来,抑扬顿挫却没有真实情感。
  期间,张青辛往台下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头,当他低下头准备念出最後一句:我们的高三没有悔恨,有的只是永不言弃的精神。
  他眼角扫到礼堂的侧门站了一个高大身材的人,张青辛的心忽然狂跳了起来。等他念出那最後一句结尾,在雷动的掌声中再向那个方向看去的时候,他发现那个人已经走了。
  张青辛把演讲稿在掌心揉成一团,然後向前走了两步,朝著大家鞠了一躬。
  李聪为什麽要来?他来干什麽?像是纠绕著的线绳让张青辛心里充满了复杂的疑问。甚至连那个晚上的事情也让张青辛觉得虚幻的不真实。

燃烧14-15

 14.
  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老师把大家都召集在教室里,并竭力的营造出安静的环境让大家沈下心估分。
  六月的夜,有蚊子嗡嗡的绕著屋顶的灯管转著,教室像往常一样传出沙沙的写字声。
  张青辛小的时候,他爸把他抱在怀里,跟他说:“乖儿子,给你爹考个北大,给咱们老张家脸上抹点光啊。”後来他上了初中,他爸的这句话说得更勤了。那时候,他觉得上大学是一件遥远的事情。後来,他爸他妈离婚了,没有人跟他讲了,他反而自己慢慢坚定下了信念。他不知道北大的校门是什麽样,也不知道天安门什麽样,更不知道上了大学以後他该干点什麽。但是他知道那是他要去的地方。
  “张青辛,你干什麽呢?怎麽不估分?”老师看到张青辛的答案和原题都没翻开,低著嗓子问。
  张青辛看了看老师,说:“老师,我可以报北大吗?”
  “你先估分,一会儿再填高考志愿表。顺序别弄错了。”班主任今年三十五岁,尽心尽力的教了这个班两年,熬得头发都花白了。
  张青辛又不说话了,他低著头把高考报名表填好了,他只填了一个“北京大学”。
  他填好报名,就背起了书包,手指习惯性的绞著书包带,把那张薄薄的纸交到了讲台上,然後走出教室的门。
  教学楼到校门口有一条小道,那条小径贯穿了一片树林,那片杉树长得高大笔直,经过了一个冬天的严寒,此刻又生出了新绿的叶子。那时候张青辛每天从这里走过都会仰起头看著那片让人心情都变好的绿色,而现在天暗暗地,张青辛抬起头只能看到昏暗的树影和透过树叶罅隙的微弱星光。
  张青辛高中的大门旁有两柱路灯,昏黄又暗淡,还引了不少小虫子绕著它团团转。
  有人蹲在那儿,手指夹了烟,缭绕的烟气让那个人显得寂寥。
  “李狗子?”张青辛叫道。
  那个人有点慌张的把烟给掐了,然後拍拍花里胡哨的沙滩T恤。尴尬的笑笑:“张青辛,你考的好麽?”
  张青辛抿了嘴笑了一下,回答:“还可以。”
  “你……准备去哪?”李聪摸了摸自己粗硬的平头,他这一年长得更高了,身材也更膀了。
  “我去北京。”张青辛说。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对李聪是什麽感觉,但是这个时候两人不咸不淡的说著话,倒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首都啊,恭喜你。”李聪对北京的了解,只局限於那个地方是首都而已。
  “是啊。”
  “放假了,想好怎麽玩了吗?”其实只是想问问张青辛愿不愿意再和自己待一会儿。
  “没啊。有空我去找你玩。”张青辛笑了笑,有些事儿他不愿去想也不愿去提,他觉得现在这样对他们俩都刚刚好。
  “行啊。”李聪不知道说什麽了,有点手足无措的站著,傻了吧唧的。
  “搬家了麽?我去你那儿玩啊?”张青辛看了看表,才六点半。
  李聪忽然有点雀跃,他说:“那咱们走吧。”
  “你那板磁带还在麽?之前被我不小心绞了,你还听过麽?还可以听的吧。”张青辛突然想到了涅盘乐队的磁带。
  “哦,还在啊,不过你还给我以後我就没听过了。太吵了。”
  张青辛嘟起嘴,孩子气的说道:“没有啊,我觉得很好啊。要不你送给我啊?”其实那个时候磁带都已经没那麽流行了,买磁带的音像店已经改行卖CD了。
  “你要麽?你要我就给你。”无论何时只要张青辛他喜欢,李聪就会给他无限的包容。

  结果,他们俩脱了鞋进了门,没有寒暄没有闲聊,而是揽住了对方,拥吻了起来。
  张青辛也不知道自己他哪根线不对了,但是他觉得当他嗅到了李聪的味道,身上有一股火开始熊熊的燃烧了起来。而李聪起初有点犹豫,随後也敞开了怀抱。
  李聪趴在床上,腰臀处是性感的线条,臀部肉实圆翘。他抱著枕头趴在床上,宽肩长腿一览无余。
  张青辛有点羡慕的在李聪肌肉隆起的肩膀咬了一口,又看了看表,小声说:“我得回家了。”
  “唔。”李聪把脸闷在枕头里,从喉咙中迸出一个单音节的字。他刚刚放开喉咙喊得嗓子有点沙哑。
  “那……我走了?”张青辛难得细心的把被子搭在他身上,细白的手掌抚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在张青辛走到门口的时候,李聪偏了偏头,直直的看著他的背影。
  走到门口的时候,张青辛蹭到裤子口袋里的一个有点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那板磁带,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上面有点模糊的英文,然後把它重新揣进了兜里。
  15.
  高考成绩公布的那一天,张青辛的班主任乐的合不拢嘴,打电话到省里的教育局,询问得知张青辛的成绩在全省文科里排第二。
  当天下午,学校就在校门口拉了红榜,黑字红纸的写了文理科前十名的名字分数,和省级排名。张青辛的名字排在了第一个,664,第二。
  张青辛他妈高兴地都快跳了起来。在估分那时,张青辛的班主任给她打了电话,说张青辛没估完分就交了志愿表。她握著电话的听筒和老师道著歉,心里有点担心张青辛的志愿报空。但是等张青辛回家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孩子是她的,就算任性她也会陪著。
  附近的老女人有许多掺杂著嫉妒的在背後酸著他们母子俩,说是没个男人照应,儿子不出息一家人就没法过了,张青辛考个好成绩是应该的。
  张青辛领了成绩单和学校发的一万块钱,磨磨唧唧的从那条熟悉的小路走著,他又抬起头看著那片他最爱的杉树,时间过得快,新绿的叶子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浓绿了。阳光透过树与树的间隙,撒著耀眼的光亮。张青辛眯了眯眼睛,忽然觉得那一刻的时间似乎被平展的很长很长,他怎麽也过不完了。
  回到家的时候,他看到他妈爬了岁月痕迹的脸上写满兴奋。她说:“赶紧打电话告诉你爸。”
  张青辛不情愿,他说不想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张青辛那时候还太小,只学会了怎麽恨,却不知如何爱。
  他妈脸上有点失落,过了一会儿又笑了,问道:“你高兴吗?”
  张青辛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他预料之中的,他应该高兴的。但是却又没有听到涅盘的歌声的那种从内心而起的起伏情绪。这麽想著,他反而点点头。

  那天晚上,黑蓝色的天幕缀著几颗寥寥落落的的星子。张青辛高中的门口那两根木头柱子的路灯还尽职的撒著昏昏的黄光,有个人在那红榜前站了许久。晚风吹过,掀起了他的衣摆。那个人身形高大健壮,影子被身後的路灯映到了墙上……

燃烧16-17

  16.
  那个漫长的暑假,张青辛过的很愉快。大夏天的和李聪跑去郊区爬山钓鱼,像是毛头小子的童年的再现。他和李聪也常常窝在李聪家看著一些盗版的香港搞笑电影,放碟的是之前李聪不知道从哪儿淘了这麽一台二手的VCD。他们有的时候会疯狂的做爱,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像老朋友一样靠在一起,光著脚翘著腿一块儿聊天开玩笑。
  张青辛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同性恋,甚至和李聪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他也不觉得他和李聪是恋人关系。那个年代同性恋是拿不上台面的禁忌,张青辛偏执的坚持著不去承认,不去深究。有的时候装糊涂才是智慧。
  张青辛不去讲,李聪也不去问,两个人就如同回到了初中,打打闹闹的像是连体人,多了的只是发生了肉体关系。
  纵使漫长也总是有终结的,那几天张青辛都在忙碌著整理行李。那个知了叫著的聒噪的燥热夏季终於要结束了。
  李聪知道张青辛这些天准备著离开了,零零碎碎的事情大概都做不完,也不去惹张青辛烦。他就是这样,张青辛愿意和他多聊,他就没皮没脸的凑上去,张青辛不愿意理他,他就退回来默默的看著张青辛。
  张青辛要走的前一天,李聪跑到火车站问了问去北京的车次和时间,那个售票的小姑娘看他穿的痞里痞气的对他爱答不理的不过还是告诉了他:明早六点半。
  李聪大晚上的躺在自己那张硬邦邦的床上睡不著,这床他睡惯了,第一次觉得这麽硬。他干脆坐起来了,开始一根根的抽烟。
  当地上堆了一堆烟头的时候李聪看了看表,三点四十。他把地上还冒著火星的烟头给一一踩灭,然後套上了外套,慢悠悠的往火车站走去。
  北方的天啊,在夏天亮的早。等李聪从家到了亮了几盏的火车站时,朦朦的雾气腾著,让这个极早的晨显得灰亮。
  这个时候这里还没有多少旅客,不少流浪汉站著长条的木椅正睡得香甜。李聪在候车厅随便找了个座位,他不停地看表,生怕错过点什麽。
  六点的时候要离开的人们才匆匆的到了,李聪远远的看到了张青辛和他妈,两个人背著不少东西。李聪想上前帮忙,忽然想起张青辛他妈一直不喜欢自己。
  检票开始的时候,人流涌向了检票口。李聪也跟在人群後面被缓缓挤了进去。当排到他的时候,带著大檐帽的检票员瞪著他问票呢。李聪有些尴尬的赔笑著解释自己是去送人的。他这种人,总会被人误会成没素质的。
  李聪不敢跟著张青辛母子俩太近,但是又怕远了会看不到张青辛。
  直到张青辛和她妈告别了以後,李聪才焦急了起来,他想和张青辛说他从前不敢说的一句话,他想给张青辛一个承诺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兑现。最後,李聪只得垂手站在那里。
  火车响起一声即将启动的长鸣,随即就是铁轨与火车轮子摩擦出的“旷切──旷切──”声。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离开的时候,李聪忽然向著火车疾驰的方向狂奔起来,他追出了一段路,直到火车消失在灰蒙的晨雾中。李聪脱力的跪在地上,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出了三个字。
  17.
  没有张青辛的日子,平平淡淡像是没放盐的汤,让李聪索然无味。
  李聪在他屋子的斑驳的墙壁上用铅笔写了1998-8-25。
  秋末的时候,李聪帮忙的录像厅的旁边开了一个卡拉ok厅,生意比他们录像厅开午夜场的时候还热闹,大老远的就能听到“相约九八”的唱调。
  一天晚上,李聪去值夜场的班,老实说他不太喜欢值夜场,人太多太杂的都在一个灰暗的屋子里暴露出自己丑陋的**。
  李聪把门关上,守在外面。像录像厅这种娱乐场所搞不好就会弄出点乱子,老板隔三差五的就跑去公安局上供。
  李聪有点疲累的靠著墙,凉凉的夜风偶尔穿堂而过。
  “小李,你也进来凑个热闹啊?”一个晚上来“观摩”午夜场的色情片的人开了道门缝抻著脖子问。
  “唉?我不去了,你们看你们的,不用管我。”
  “你来嘛,人多有意思。”这人说完,干脆把门给敞开了,里面不少男人都对著李聪起哄。
  李聪不好意思博大家夥面子,干脆进去了。随便捡了个座位就坐著。
  影象里的女人在一个男人的挑弄之下娇喘连连,有些人已经忍不住的抚弄起胯下了。
  突如其来的,李聪感觉到有人再摸他的大腿,不禁绷紧了身体。那只手热哄哄的摸到了他的胯间,轻轻揉弄了几下。
  摸李聪的那个男人三十来岁是小镇有著恶名的痞子,因为他有点路子好像镇长是他姐夫还是很麽,所以一般人也不太敢招惹他。
  那个男人低声笑著,声音滑腻得让人恶心,他说:“你是兔爷儿?玩屁眼的?要不怎麽不硬?”那时同性恋还是见不得光的老鼠。这老痞子的话让李聪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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