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总,飞机晚点半小时。”
“嗯。”
颜倾戴着墨镜匆匆朝机场里走,旁边及身后跟着秘书和几位保镖。
“爸。”倪曼很高兴,殷勤地喊了公公一声。
颜崇远却神情焦虑,脚步不停边走边说:“颜倾出事了,那边机场发生爆炸,他受伤了。我现在去老爷子那里。”
待倪曼反应过来,公公已坐上车子绝尘而去,她慌忙在手机上搜新闻,立刻便看到消息,可以看到受伤入院人员名单,但新闻上说了名单不全正在持续更新,不过骊曼已经在已有的人名里看到颜倾。
颜家现在一大家子人在老太爷颜和潇所住的别墅里,颜和潇的儿子、孙子、曾孙们呆在一间大屋子里,屋子中间放着张床,颜和潇此时就坐靠在这张床上,九十多岁的他目光停在儿子颜崇远身上,苍老的声音里犹带威严,“颜倾怎么样了?”
颜崇远道:“刚确认过了,没有大的危险,腿受伤了,需要住院几天。”
颜和潇松了口气,又看向另外一个儿子颜崇睢,这一屋子的人大多是站着的,颜崇睢却是坐着,因为他瘸腿不方便。“崇睢,你怎么样,近来有没有再犯腿疼的毛病?”他关切地问,问一个六十多岁的人像是问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颜崇睢回道:“爸,我很好,许久没犯了。”
两天后,有传闻颜倾重伤入院,尚未脱离生命危险,颜氏股票下跌。
颜氏举行发布会,颜倾不顾医生反对,坚持穿戴整齐出来露脸儿,接着又在医生的抗议之下办理出院,订机票回国,颜家想给他安排专机都没来得及。
重晞躺在医院里,是沙理尔帮着他安排的,为什么会在医院?因为他喝酒差点把自己喝死。他现在好像还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时不时地说胡话。
“我知道会这样......我知道会这样......”这是重晞重复最多的一句。
沙理尔守着他,皱眉问:“你知道哪样啊?”
重晞:“阿公,小倾,阿公,小倾......”
沙理尔脑袋里叮的一声,飞快拿手机把他这幅梦呓的傻样儿给录下来。
颜倾回来后第一时间去见了太爷爷颜和潇,他走路时小心克制,不像平时大步流星,也不明显看得出来有伤,过来打个招呼,他还是要去医院的。
颜和潇生逢乱世,漫长岁月中摸爬滚打,至今提到他的名字仍是家喻户晓,曾经他也颠沛流离过,他曾坦言,记不清自己有过多少女人,她们又为他生下多少孩子,有的孩子得以留在身边,有的忍痛分离,过去这些年,颜家人已经习惯动不动就有人来到颜家,自称是颜老爷子的后人,过来寻亲认祖归宗的。
家中老老少少这么多人,颜和潇却是一直将大权握在自己手中,他从他的儿子们开始物色继承人,直到现在曾孙辈,仍旧没有定下来,这几年,颜倾这个曾孙让他非常满意,虽然没有正式交接,实际上已经是颜倾在掌控整个家族。
曾经,自己最爱的儿子废了一条腿,那时的颜和潇痛彻心扉,这一次听说颜倾被炸到腿让他回想起当年刚成年的颜崇睢便成了瘸子,不知是因前事还是今事,九十多岁高龄的他吃不下饭,总归年纪大了,健康问题总有反复,这段时间他的状态就不好,所以儿孙们才会聚集过来看他。
“颜倾,来,让太爷爷看看。”
这天颜和潇的住处没有那么多人,只有颜崇远和骊曼得到颜倾通知要直接来太爷爷这儿,于是他们也在这里等。
“太爷爷,我的伤不要紧,您别担心。”
颜和潇此时仍坐在床上,颜倾走近了,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许多人都知道颜倾是工作狂,他很少有前半夜睡觉的时候,秘书关照老板健康养生之类的问题是正常的,可颜倾的秘书比他还要大不少,每当她想提醒一句“老板,保持作息规律有益健康”就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
工作方面,颜倾是百分之两百地尽心,和家人沟通方面,极少,除非是事业相关的,现在面对五年未见的颜家人,他依旧是没什么可说,诚然,在他心里,他始终是他们领养的孩子,为自己也好,被利用也好,他都只为这个家族的发展勤勤恳恳,而和这个家里的众人,是没多么深的感情的。
颜和潇知道颜倾要去医院检查,关照了几句便叫他赶快去。
颜倾刚上车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小沙的微信给他发过来一个视频,他点开,一看之下整个人都愣了,旋即便急躁起来,催司机加速往医院赶,而且不是已经预约好的,而是换了另一家。
颜倾下车后立刻给沙理尔打电话,他们其实并不算熟,互相有联系方式,但这些年基本没联系过,也就是春节的时候在微信里发个“新年快乐”而已的交情。重晞不理他,但重晞在做什么,过得如何他大致都了解,有人会汇报给他。
沙理尔给他报了病房号,颜倾着急得跑了起来,而等他急急忙忙找到病房门口又踟蹰地停下。
一个女人拿着暖水壶走过来,看了颜倾一眼,接着推门进去,颜倾这时一抬头,直接就看见离门最近那张床上躺着的重晞。
这是个四人间,颜倾进来后没看到沙理尔,这里除了病床上的患者没有家属在,刚才那个拿水壶的女人也是穿着病号服,此刻已在自己的床位坐定,转过头来看着颜倾。
颜倾这几年重晞的照片他没少看,但本人一次也没见,碰不着摸不着,这次回来他就要长期驻扎在国内了,和重晞也不用再分开。
“你是他家属啊?”那女人大概是无聊,主动和颜倾打招呼。
颜倾只嗯了声,女人见这小伙子酷酷的不爱吱声便没接着说别的。
“颜、颜倾?”
沙理尔在新闻、杂志上看到过颜倾,不然站他面前根本不认识。
“是我,沙理尔。”
两人一时没什么可说的,沙理尔指指重晞,“平时喝酒我俩总是约着一起,这回他自己偷偷喝,家里酒瓶子都堆成山了,幸好他忘记关门,被邻居发现了。”
颜倾点点头,伸手抚了抚重晞的额发,拿手背刮了刮他的脸,这是只有亲人才会有的举动。
沙理尔:“先开始送到急诊那边抢救了,他这样真的能喝出人命来,现在没事了,就是昏睡,等醒了就好了。”
“谢谢。”
“啊,没关系,重晞是我好朋友嘛。”沙理尔感觉怪怪的,重晞从来不提颜倾,他有次说到还被重晞顶了回去,说不想听这人的事。但是沙理尔知道,从福利院开始到颜倾出国念书工作前他们两人一直生活在一起。
颜倾提出想把重晞转到单人间,沙理尔心道没那个必要吧,重晞醒了随时就可以离开,一个醉汉还去住单人间......
颜倾是担心病房里人多吵到重晞,不过这会儿是很安静的,就怕待会儿有家属来,人多了就有噪音。他看出来沙理尔的想法,就说算了,说不定小晞一会儿就醒了,他在这儿陪着就行。
重晞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颜倾也没见沙理尔,他按揉自己的头,又躺了好一阵儿才爬起来去神经科去找沙理尔。
“请问,沙理尔在吗?”重晞问一个护士。
护士道:“好像在主任办公室。”
重晞在护士站旁边等了会儿,又挪过去跟刚才的护士说:“医生,可以借你手机用下吗?”他的电话没在身上,应该被沙理尔收起来了。
护士看了看他,也没怎么犹豫就把手机递了过来。“谢谢。”重晞接过手机立刻在上面打开网页搜新闻,快速浏览,上下翻翻看那几张图片,最后把个短视频点开,声音一出来他赶紧降低音量,生怕旁边别人听到。
“小晞。”屏幕里的声音调低了,却紧接着在屏幕外想起。
“嗯,嗯?”
重晞本能地答应一声,一抬头见着眼前的人惊得手都不听使唤,脑子里想着立马关掉视频,里头的声音还能听到,他慌乱地在屏幕上用力点来点去,一下没捏住手机摔在了地上,机身后壳摔掉,电池也掉了出来,一旁借他电话的小护士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颜倾弯腰把手机、电池捡起来,重新装上,开机,没摔坏,好用。重晞昏睡了很长时间,醒了之后没喝水,现在嘴里干得不行,想吞口水都没得吞。
颜倾看看手机屏幕上装扮得特别粉嫩的少女头像,再看那个小护士,便过去把手机还给她,说道:“非常抱歉。”
小护士来回看看这俩人,仍保持着她那没多少表情波动的神情,回道:“没关系。”
“重晞,你醒了!”沙理尔出来了,跟在他的主任后边亦步亦趋。
安迟也跟颜倾说话,问道:“处理好了?”他指的是颜倾的腿伤,先前就是他催颜倾去外科检查换药的。
“嗯,处理好了。”
安迟:“来我办公室坐坐?”
颜倾:“不了,我先送重晞回去。”重晞还愣在一边,听了他的话没言语。
安迟在国外的时候和颜倾认识的,他是颜倾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他比颜倾先回国,颜倾回来,他本想给他接个风,可颜倾受了伤,现在心思又在重晞身上,看来重晞比他重要,他要往后排。
沙理尔值班结束也可以走了,他跟着颜倾、重晞一起出了医院,颜倾叫司机把车开过来,这时重晞自顾自往前走,颜倾喊他他不回头,越走越快,沙理尔看看暴走的重晞,再看看身旁的颜倾,说道:“那,我跟着他吧,我俩打车回去。一会儿把重晞地址分享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