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非看着江一的房门犹豫着该不该过去看看,最后,他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往江一的房间走去。
轻轻敲了两下门。
没反应。
再轻轻敲了两下。
没反应。
陈非皱了皱眉,摊开手掌,拍了两下。
可门里,还是没反应,连声音都没有。
陈非知道,江一睡觉不是很深,自己一点声音都能吵到他,不至于他敲了这么多次,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江叔。”陈非叫他,但隔门喊了几声,仍然没反应。
陈非觉得不对,握上把手,江一有锁门的习惯,甚至可以说是热衷,这都是陈非的y-in影了,但这次,江一却没锁门。把手一转,门就开了。陈非扫了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床上,按着肚子、紧闭双眼、难受得皱紧眉头的江一。陈非赶紧跑到床边,这情形虽然没有上次看到江一吐血躺在客厅瘆人,但还是吓到了陈非。
“江叔,你怎么了?”陈非伸手,但不知道是该扶他躺好还是该怎么办,脑子空白了一会,猛然想起,应该打120。所以他立马窜起,要出去拿手机,但刚站起身,手就被江一用力地抓住了。
江一微微睁着眼,皱着眉看他:“程佐?”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陈非没听清江一说的什么,但江一抓着不让他走,陈非只能搜寻江一的手机。终于在枕头底下翻出江一的手机,陈非赶紧拨打了120。打了电话后,陈非想去给江一倒杯热水,但手腕还是被紧紧抓着,走不开三步。
江一一手抓着陈非,一手按着肚子,额头细汗密布,嘴里一直断断续续地呢喃。陈非转了转手腕,江一力气很大,挣脱不开。看着难受的江一,陈非现在除了等120,束手无策。
手里捏着江一的手机,陈非记得吕博瑜的号码,他下意识想给吕博瑜电话寻求帮助,可是……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陈非不想在第一天对吕博瑜说的话,就是让他来帮自己解决事情……
江一呢喃不断,陈非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干脆直接坐到地板上,凑过耳朵。
“佐……混蛋……程……佐……”
江一一直重复着四个字,陈非竖耳听了半天,才听出江一口中的四个字他都认识。
混蛋。
程佐。
这个名字他昨天才听到过。
江一吼过那个在门口遇到的陌生男人,就是这个名字。
那个男人,叫程佐。
陈非赶紧翻手机,能让江一在这么难受的时候还一直咒骂的人,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可是翻遍了通讯录,都没有一个叫程佐的名字,连陈佐、陈左、程左……各种谐音都没有。
听错了?
看江一越发难受,陈非急得脑门冒汗。突然灵光一闪,陈非翻开通话记录。一屏幕的同一个来电号码,每天一个,陈非惊讶地赶紧点开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谁?”
陈非绝不相信每天一个来电的人没有存江一的名字,这只能说明对方摸清江一不会给他电话的脾x_ing,才会由此一问。
真警觉。
陈非在心里惊了一下,但他没时间废话,直接问道:“你是程佐吗?”
“是。”对方答得干脆。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程佐”两个字,江一痛苦地□□了几声,手劲儿微微松了松。陈非赶紧转了转手腕,把手脱拉出来。他边往厕所跑,边说“我是昨天你在江叔门口碰到的人,我叫陈非。”
程佐也没和陈非废话,直接问:“江一怎么了?”
陈非惊叹着这个男人的敏锐,赶紧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他一直按着肚子,整个人已经痛得不能说话,意识模糊,还有点发烧……”
“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程佐直接打断了陈非,捞起外套,往屋外走。
“从我发现到现在,有五六分钟了。”陈非打开冷水,拽下毛巾,汇报着,“我打了120,还没到。”
“我马上过去,两分钟。”说着,手机就挂断了。
两分钟?
陈非懵了懵。
但没时间多想,他把手机往围裙兜里一塞,拧干毛巾,赶紧往卧室跑,擦干江一额头的细汗,敷上毛巾。然后,陈非又着急忙慌地跑出卧室,冲进厨房。可冲进厨房后,陈非一下愣住了,他是要干什么?
呆了一两秒,陈非猛地想起,他是要给江一倒热水。
赶紧翻出一个杯子,冲向客厅的饮水机,急急忙忙地灌了半杯热水,再掺和了些凉水,然后又跑进江一卧室。
把毛巾拿下搁到一边,陈非一手扶起江一,一手拿着水杯往江一嘴边凑。可刚一倾倒,水就从江一紧闭的唇缝中流下,一点儿也灌不进去。
陈非急得把水杯放到一边,拿起毛巾给江一擦拭。
正擦着,突然一阵拍门声,吓了陈非一跳。
扶着江一让他躺好,陈非又是冲着去把门开了,火急火燎的样子把门口的程佐吓了一跳,以为江一是生了大病,鞋子都没换,直接往江一卧室跑去。
熟门熟路,陈非竟也没觉得奇怪,赶紧跟着跑进卧室。
一进卧室,陈非就呆了。
程佐干练地伸手抚了抚江一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江一的颈侧两边,最后,拿开江一一直按着肚子的手,边轻轻按压着,边观察着江一的表情。
专业的手法,陈非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是个医生。
医生?
陈非的记忆瞬间回笼,他终于知道,这个看着有点眼熟的人是在哪里见过了:上次江一吐血住院时,接诊江一的就是他!
程佐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问陈非:“温水?”
陈非愣愣地点了点头。
还没从呆愣中回过神来,陈非立马就又被惊住了。
程佐轻车熟路地从床头柜底层抽屉里翻出一个药盒,翻出一片药,含在嘴里,喝了一口水,然后坐到床沿,一手抱起江一上身,一手捏着江一的下巴,掰开他的嘴,微微一垂头,嘴就对上了江一的嘴。
一气呵成的动作,好似做过很多遍。
那片白色药丸被程佐用舌头推进江一口中,没渡过去的水从江一唇边滑下……
陈非瞪大了眼,不自禁地扶住了旁边的门框。
猜想江一和沈扬有一腿是一回事,但亲眼看到江一被人嘴对嘴,那是另一回事。
虽然,这件事,他和吕博瑜没少做,可是,自己做是闭着眼睛,没看到接吻是什么样,而现在是直接、清晰地看到男人与男人的嘴对嘴,视觉冲击可想而知。而且,那个人不是和江一“相爱相杀”的沈扬,而是一个叫程佐、几个月前才冒出来的陌生男人,对陈非的震撼程度,不言而喻。
江一呛了几声,但把药丸咽下去了。
程佐小心翼翼地扶着江一,把他放到床上,撩开他的刘海,倾身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
陈非又不自禁扶了一下门框。
如果刚刚嘴对嘴是喂药需要,那这一记额头吻,绝对说明了某些问题。他不知道江一的想法,但这个叫程佐的,绝对对江一怀着不一般的情感。
就在陈非还在臆想的时候,程佐抬起头来,看向陈非。
两列冰冷的目光,冻得陈非一激灵。
“怎么?”陈非牢牢扶着门框问。
程佐递过毛巾,看着陈非,没说话。
陈非立马心领神会,拿过毛巾,跑出卧室。
就在陈非搓着毛巾的时候,门铃响了,120到了。
等江一挂完急诊、挂上点滴,安稳地睡着,一个上午过去了。医生说等点滴挂完,人醒了,就可以回去,崩了一上午神经的陈非,终于松懈了下来。人一松懈下来,疲惫感、饥饿感就涌了上来。陈非看了一眼坐在病床另一边的程佐,问:“我要叫外卖,要给你点吗?”
“医院有食堂,你可以去那吃。”程佐眼皮都没抬,“出住院楼,左拐。””
陈非正想问你怎么知道,突然想起,这家医院就是当时江一吐血住院的那家,程佐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看程佐没有吃饭,也没有再说话的意思,陈非识相地不再开口,站起身,往门口去。
正要走出门时,身后响起程佐的声音:“等等。”
陈非疑惑地转身。
程佐站起身,也往门口来。他说:“出去聊聊。”
陈非的肚子抗议地叫了两句。
“很饿?”程佐眼皮一搭,往陈非肚子瞟了一眼。
很随意的一眼,却让陈非觉得像是被一把手术刀刮开了肚皮一样,让他差点要伸手捂住肚子。陈非干干地笑了两声,说:“还好。”
程佐点头:“那说几句。”说着,就先行出了门。
陈非不禁暗暗地揉了揉肚子,跟着程佐出去了。
走到走廊尽头,程佐才停了步。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一棵高三层楼多的大树,虽然是冬末,但还算繁茂、葱绿。为这灰白扑扑的医院,添了几分绿意和生机。
程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陈非。
陈非不解地看向程佐:“要我电话?”
“那个让江一不要命喝酒的人。”程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