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歇息,两人靠在床头不想动弹好久,黄煜斐烦了,最后才探过身拿来一看,是宋千的电话,打了17个,如今还在打着。
“接吧,”他按上滑块,把手机放在李枳热烫的耳边,“出点声音,要他别来打扰我们。”
李枳气儿还没喘匀,脸色潮红,责怪似的瞪眼,却见黄煜斐厚脸皮地笑,把那手机按得更紧了些。紧接着,耳畔又听到催命似的指控:“你干嘛呢小李同学?还两天咱就上台了你现在跟我抽风玩什么失踪?行为艺术还是怎么的。”
听到熟人说话,来自外界人世,李枳忽有些恍然,他嗓子叫哑了,只得低声道:“……对不住啊,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你们先练,都是老曲子。”
“成,你不舒服那就别急,确实演无数遍了,”宋千声音软下来,不吵吵他了,“咱也用不着上杆子似的猛练,反正后天能来吧?”
“绝对能——”这话没说完,黄煜斐就使坏地掐起他的r-u尖,那里已经肿得不行,简直要破皮,一碰就是怪异的通电般的麻和酥,带点疼就更动人了。李枳压制住差点叫出来的那一嗓子,硬着头皮跟宋千打包票:“下午三点开始对吧,那就早上十一点过去调音,连着两场中间休息一小时……”
“你咋了祖宗?”宋千敏锐地问他,“怪里怪气,又出什么状况了?”
黄煜斐也听见了这话,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拨开李枳搭在一块的腿,掰开两团s-hi得一塌糊涂的屁股,不知第多少次进入李枳。他不管那人蹬腿的挣扎,染了满身的羞红,抑或马上要流出的呻吟和破口大骂,就着人家的敏感点蹭,忽深忽浅的,柔和极了,温存极了。
“叫啊,”他用气声道,“让他知道你在z_u_o爱,一直做,和我做。让他滚。”
“刚才什么声?”宋千又问,“你旁边有人?老哥你到底跟哪儿呢现在,这两天说失踪就失踪到底跑什么地方逍遥去了,没被人贩子骗走吧,真去杨永信哪儿治脑袋去了?”
“……真没什么事,别给我打了。”李枳挂了电话,直接关机。
黄煜斐干了混账事,还是很多混账事,这会儿自己倒是不悦了,不知吃哪门子醋,冷眼瞧着李枳被自己磨得无力地扭动,恶劣地问:“他很关心你啊,上面和十几年的老朋友讲话,下面在吃着我的东西,有什么感想?”
李枳粗喘着,难过地看看他,又紧闭上眼。
“小橘说说看呀,”黄煜斐面无表情,下身的动作却愈发猛烈,“你在想什么,每时每刻,我都很好奇。”
李枳忍不住了,他咳嗽两声,活像条干涸的鱼。他刚才想坦白,被打断,可这念头现在仍然缠绕着他,尤其是看到黄煜斐受伤却疯狂的模样,看了这样久……
“哈哈!你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啊——我们到底做了多少回?纵欲过度会一起死掉吗?”黄煜斐显然不会猜心,俯下身,去啃咬他的耳垂,牙齿带着那小小的耳钉厮磨,把原本就通红的耳垂弄得像要滴下血来,“咳的时候后面一直缩紧,很可爱哦。”
李枳还是不吭声,皱着张委屈的脸偏过头去,半长额发遮住眉眼。他在想怎么开口。
黄煜斐又不讲理道:“脸……脸对着我,别躲我。”
他去掰人脸蛋,固执地要看他,就像一直z_u_o爱一样固执,尽管他们都是精疲力竭,谁也s_h_è 不出什么。却见李枳猛然哭了出来,是真哭,不是生理x_ing流泪,还抽答着说:“屁、屁股要合不上了……”
“你太可爱了。”
“我不做了,我,”他说得断断续续,“不要了,我讨厌这样……哥我不要了……”
“叫我什么?再来一遍好不好?”
“没,不叫,”李枳嫌弃地瞥他,“王八蛋,不是我哥。”
“我是的,就是我,”黄煜斐俯得更低了些,像是终于要吻他的嘴唇,“你哥一直是我。”
李枳躲闪着,不是抗拒和他接吻,只是咳嗽又不合时宜地涌上破碎的咽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他说不出完整的话,更别提从头招来,想挡脸也没什么劲儿,被人彻彻底底地瞧着,瞧够了还问他:“表情特别木奉,演技真好,再动情一点好不好?”他亲吻他汗涔涔的下巴颏子,又笑问他:“是现在在演,还是以前和我亲的时候在演?”
演技?什么演不演啊……李枳徒劳地想,还当真信了,觉得我之前都是在蒙他敷衍他吗,我来不及了吗?也挺好,我这真心一文不值,也不值得他一直记着,全是被我自己糟蹋的,所以即使就这么玩腻了扔掉我,不也是我的目的吗。
可黄煜斐好像还没这个打算,执着地想要亲他,咬他嘴唇,然而李枳呛了满口的寡淡腥甜味儿怎能让他尝到,只得紧闭着嘴巴拒绝,抬着手一下一下地把他往外推搡。
俩人就这么滑稽地,一人专注地想吃嘴唇,一人则别着脸庞想躲,谁也拗不过谁,好容易啄上一下,又立刻弹开。
突然,黄煜斐主动停止了这场疲惫不堪的鏖战。他起身,提上裤子站在床边,身影颀长而笔直,好一个衣冠禽兽。
他默默看着李枳。
李枳也赤条条看他,懒洋洋地,他笑起来。笑得太像真的了,真的嘲笑,嘴角勾起轻佻放浪的弧度:“终于顿悟了,cao腻了,觉得没意思了?”
黄煜斐还是不做声。
李枳的思维却恢复了正常,他差点跳起来——不是想坦白了吗,刚才在说什么屁话?他急惶惶地想要组织语言辩解,却忽然瞧见黄煜斐备受打击似的背过身去,忽地蹲在地上,抱着脑袋道:“你走吧。”
李枳一愣,方才的底气和勇气,全遁了迹。没吭声,缓缓下床,扶着墙往外走,从蹲成蘑菇的家伙身边路过,他停下来,盯着门框小声问:“什么?”
“没听懂吗?”
“不是,你再说一遍。”
“李枳,你走吧。”
哦,那谢谢了,我已经,没资格再解释什么了吧?李枳一步一步,迈出那间屋子,全身酸沉犹如灌铅。又听见那人在身后道沙哑道:“你的行李我简单收拾过了,一个银色箱子,鞋柜旁边就是,里面有药和纱布,想得起来就用一用。”
原来是已经做好准备了?亏我刚才还琢磨那事儿,不琢磨了,我不配。李枳不发一语,挨个把衣服捡起来,他觉得现在去衣柜里翻找不合时宜,于是只能把黄煜斐的那件藕粉连帽衫穿在身上充数。腿往裤脚里钻的时候,才发觉脚后跟是麻的,跌坐在沙发上才穿好。
最后拉外套拉链需要稍稍弯腰,身上一疼,他看清自己的狼狈。想必黄煜斐也是一样的,还蹲在那儿,也看不清表情。
“非常无解,我已经做了一切能做的,”那人絮絮地说,“我只要一点点东西,还得不到。”
“我听不懂。”李枳又踩上他的高帮范斯。
“你确实听不懂,所以走吧,门现在没有反锁,”黄煜斐冷言道,“这两天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对不起,但我也不想你回来了。你自由。”
是一种放弃,一种两清。李枳背上随身的双肩包,捏着行李箱的拉杆把手,嘴唇颤抖着,呆立了两分多钟,才鼓足勇气道:“多留点美好回忆在脑子里,别净记着我那些不好的,黄煜斐……算我求你了,”他顿了顿,“我走了,拜拜,你也自由了,要好好的。”
他又恍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串钥匙,“这个挺贵重的,还你,”李枳试图把那只金蝉卸下来,以及属于这间公寓的各个钥匙,受伤的右手导致这一系列动作并不容易,但他也不在乎疼,很麻利,“一直以来,谢谢你。”
推门的时候嘴唇是紧咬的,心中冲涌的不舍与不甘,到了临了关头居然这么可怕。
他明白自己是成功把人惹恼惹腻惹崩溃,自找着被赶走的,他也是抱着诀别的心态离开的,他不再有后悔的机会。
几天不出来,千树万树居然就梨花开了,虽说没这么壮丽,至少也有雪。此刻雪仍未停,纷扬而下,四周静谧,偶有几声寥落狗吠,听来十分遥远。
李枳拽着大箱子踏上泥泞雪地,冰透的风灌进领口,忽地想起一句电影台词,他记不得是哪部电影,但他就是记得这句话,连演员用粤语说它时呢喃似的调调都记得仔细:
“该如何跟你不想失去的人说再见?我没说再见,我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走了。”
就这样走。住了四个月的房子,本来准备爱至少五十年的人,都在身后,而他就这样走了。
如今他仿佛丧家之犬。大雪落在他锈迹斑斑的气管和肺叶上。他吞咽空气,嗅到不算浓的血腥味,什么东西堵在那儿,让他疼。就像有把上了膛的枪塞在他嘴里,不知谁的手指扣住扳机,随时要发力一按,他吐不出这金属的腥臭。李枳低下头,每一步都迈得稳当,却不情不愿。巨大无垠的委屈和寂寞吞噬了他,混成一种毫无道理的、自相矛盾的后悔,连同静谧的傍晚,缓缓流淌在脚下。他抽抽噎噎地,却流出不什么泪。
多奇怪,明明是他闹着要走,如今无话可说地被赶出去,却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那轮太阳又变成赤红色,和它早上蹦出来时有八分相似,颇自豪地宣誓自己的有始有终。而周围仍是灰扑扑的,时间在冬日寒冷的薄暮默默地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