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在奂侧眼看向了身边的邕圣祐,发现对方收敛了平时总是玩世不恭的表情,垂着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清,只留下一个锋利的侧脸。
邕圣祐很早之前就和金在奂说过“姜丹尼尔爱朴志训,朴志训也爱姜丹尼尔”这种r_ou_麻的话,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是调笑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开心——大概,他也觉得姜丹尼尔孤独了太久,所以为能出现一个让这个向来处变不惊的姜家长子失控的人而感到好奇和惊喜。
所以,现在金在奂才会从邕圣祐身上感到一点悲伤——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可能近在咫尺的恶战,而是为了这段从一开始就处处充满谎言的恋情。
金在奂想起刚刚楼上传来的声音,仿佛已经能够猜到姜丹尼尔回到房间后发现了什么——他终究没有瞒住朴志训。
他摸了摸桌子边沿,叹了口气。
*
说实话,朴志训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放松警惕了,他以为自己成功地找到了第三条出路,不仅骗过了社长,还得以和姜丹尼尔互相解开心结,甚至可以救出自己的母亲——忽视那些小细节,男孩甚至是沾沾自喜的,谁说世界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呢?
直到那场在浴室前的会面打破了他一直维持的幻象,没有修补好的洞口还在那里,伤口大敞,一摸就疼得要死。
他的妈妈还是被面前的这个男人握在手里。
安社长带着他从地下室穿过,最后来到了狱长办公室的暗门里,把朴志训留给了早已等在那里的黄旼炫。狱长先生点着头示意自己知道该怎么做,然后走到门口送走了社长,才转过身面对朴志训。
黄旼炫的身后站着一个让男孩感到眼熟但却记不起名字的狱警——高高大大,棕红色的头发,眼窝很深,像是十分不好惹。
狱长显然也注意到了朴志训看向身后人的视线,于是主动说道:“很显然志训你上一次假死给社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找了个人来监视你。”
朴志训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黄旼炫,“所以呢?现在是干什么,再次软禁我吗?”
“你已经向社长展示了你自己对姜丹尼尔的重要x_ing,你觉得社长还会让你离开吗?” 黄旼炫不动声色地看着男孩子,一边伸手倒了杯水给他,“一区那帮人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也追溯到了社长的头上,时间不多了。”
“你很清楚社长会怎么利用你——无非是吊着你一条小命,用来威胁姜丹尼尔,在对方因此被压制的时候,再趁虚而入暗地里端掉姜家在这里的势力。”
黄旼炫这番解释里的每一个字都都在意指朴志训现在可是姜丹尼尔众所周知的软肋。
男孩子接过黄旼炫递给他的水,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说:“可你也知道,姜丹尼尔对我现在的不舍和纵容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爱着我。” 朴志训将这段话的时候声音顿了顿,似乎对如此直白地说出“爱”这个字还是感到不自在。
“这不正是社长想要的吗?” 黄旼炫不以为然。
“那旼炫哥你觉得,如果姜丹尼尔不再喜欢我了,我这条命的价值还在吗?”
黄旼炫撇了眼身后的那位深眼窝的狱警,再看向了朴志训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就像之前说过的,这枚戒指有些年岁了,很古朴,戒指底下有个按扣,是一枚有着精细的机械工程的小物件——然后狱长开口道:“你这次假死已经惹恼了他,如果你连最后这么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那自然——”
两人都心知肚明如果朴志训现在想要继续叛逃并非没有可能,只是还是那个选择,是奔向姜丹尼尔过他甜蜜的带着粉色气泡的热恋生活,还是转身把曾经在黑暗里支撑着他的母亲拉出来——朴志训毫不怀疑,一旦自己逃票,安社长绝对会在姜丹尼尔把朴妈妈找出来之前,让朴志训亲眼见到他母亲的尸骨。
黄旼炫还是那个点到即止的狱长,他看着这个消失了很多天、又重新被软禁起来的年轻男孩子,突然有些不忍——他十分清楚,如果从未得到光明,那么一直呆在黑暗里似乎就还可以忍受,只是一旦沐浴过阳光,再落入泥潭,那种滋味绝对比之前更加难受。
于是他点点头看向一直站在背后的狱警,示意自己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就先行离开了。
黄旼炫走了以后,暗室里只剩下了朴志训和那位狱警。
男孩打量着这位看上去年岁三十代中期的狱警,不意外地看到了对方脸上的不耐烦——可以想见,原本身为一枚卧底在狱警食物链的底层呆得好好的,结果因为他朴志训便被社长传唤了过来,一天二十四小时被困在这里,只为了监视这么一个看起来r-u臭未干的小男孩。
朴志训不以为意,当作没察觉到对方的不爽,他还穿着姜丹尼尔的囚服,有些不合身,身前贴着A1210,只是本身的气质和那位身在高位的一区掌权人天差地别。他从晨起到现在都还没有进过食,这几天被姜丹尼尔娇惯多了,不过半天,胃已开始咕咕叫了。这么想着他便就着手里的杯子又喝了一口水,大概是渴了,他喝得有点急——然后就呛到了。
男孩因为突然闯入气管的水而猛地咳嗽,手一抖,再次砸了手里的杯子,只不过这次是塑料杯,所以并没有发生早晨那次碎片满地的情况。
显然这个小闹剧让站在一旁的狱警更加烦躁,稍微走近了一点,一直没有说话的他终于开口了,“看你这种样子,故作柔弱玩得倒是很熟练,怪不得很合那位姜家人的胃口。”
朴志训蹲下身子,想要捡起那个被他碰倒的杯子,就在他手快要碰到的时候,那位狱警伸脚一踢,将杯子踢得更远——男孩没有理对方这种近乎挑衅的行为,只是双膝落地,手伸得更长,想要把东西捡起来——狱警看到如此狼狈的朴志训,只觉得有种报复般的快感,他早就听过面前这个小孩的传言,对于对方那通过卖屁/股而迅速打入最高位的手段感到不齿。
看着地上的男孩终于摸到了那个统一淡粉色的、一次x_ing塑料的杯子,棕红色头发的狱警再次开口:“没话反驳我吗?都勾引到姜丹尼尔了,就这点本事吗?不如趁此让我快也活快活,这样子,我说不定会让你软禁这几天过得稍微舒服一点。”
这下朴志训终于有反应了,他直起身子,还是垂着的脸盯着地上满地的水,所以看不清表情,然后男孩子开口了,还是平常对待生人的那种礼貌、冷淡的声音:“您知道我今天过得很不好吗?”
“什么?” 饶是原本在嘲讽男孩狼狈的狱警也被这突然的话问住。
朴志训叹了口气,把杯子握在手里,慢慢地抬起了眼:“我说我今天过得很不好,我早上起得太早了,没有睡足,也没有亲到想亲的人,正后悔呢,结果又发现社长之前骗了我,挺多事情的,心情真的很糟糕——” 他悠悠地截住了话头。
抬起来的脸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是凛冽的杀意。
对面的狱警被这突如其来的狠厉样子惊到,怔愣一下,还是勉强说道:“你装出这个样子,也没用的,没人会来救你的。”
朴志训还维持着那半跪着的姿势,轻轻地笑了,漂亮的嘴唇弯起一个真挚的弧度,只是眼底的杀意更重,糊成了一团黑气往外溢。
“在您眼里,我居然是那个需要被救的人,” 他漫不经意地说道,“那我可真是太失败了——”
话音未落,男孩就顺着自己半跪的姿势伸出一只脚扫向了对方,狱警来不及防范,便被绊倒在地,他摔在地上的瞬间,就立刻反应过来,想要抬起身向朴志训猛袭过去——就在他这么做的东西,房间里响起了什么东西被捏碎的声音。
下一秒,棕红色头发的狱警便觉得眼前一片血红,然后随之而来的剧痛席卷了他。
“啊——”
朴志训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被自己用塑料杯的碎片c-h-a穿双眼的狱警,轻松地避开了对方因为失明而毫无章法的拳脚。
他看着对方脸上鲜血如注,心里却一点波澜都没有,甚至有一丝快慰——非常不一样,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姜丹尼尔中弹后流血时,心里那种快要压不住的慌乱,那是他时隔多年再一次感到慌乱和不安,而现在没有,看着面前这个人流血,他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所以本质上,朴志训只有在面对那个叫做姜丹尼尔的男人时,才会变成那个甜蜜的陷入热恋的平凡男孩子,其他时候,他还是那个本质上毫无光亮的、冷漠无情的怪物。
然后他弯下身,撕开身后的两条床单,将因为疼痛和失了一感而逐渐神智不清的狱警捆了起来,一条绑住双手,一条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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邕圣祐和金在奂上楼的时候,发现姜丹尼尔的卧室门没有关,于是两个人就直接地走了进去。
男人正坐在床边上,地上是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台灯——很显然他已经发泄过一轮怒气了——现在正十分冷静地坐在那里,双手十指互相扣着,脸上平静又淡然,丝毫看不出刚刚可能存在过的暴怒样子。
邕圣祐觉得姜丹尼尔暴怒大概是因为,这个男人自从把朴志训重新接回身边的那一刻起,就无时无刻地不在担心男孩再次离他而去,而现在,在心头反复纠缠了许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些日子堆积的y-in暗面自然瞬间倾泻而出。
金在奂首先注意到的不是姜丹尼尔,而是床头书桌上开着的那台电脑——说实话,他第一眼被吸引的理由,只是因为电脑桌面过于引人注目——那是一张从电脑前置摄像头拍的照片,照片里姜丹尼尔张着嘴似乎正在讲什么,微微低着头,专心地看着怀里人,而靠在他怀里的朴志训则一边乐呵呵地笑着听男人讲话,一边悄悄地余光看着镜头——看起来这张照片是男孩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