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一行英文,大意是“断了两根肋骨,没有死掉,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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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枳心里一疼,琢磨着断肋骨是什么感觉,他好像没被揍到过这种地步,却又迅速地缓过神来,顾不得腹诽三年前的黄煜斐有多顽劣。事实上,他仍然怀疑这账号的真实x_ing,就算是真的,黄煜斐现在显然已经弃用,谢明韵炫包艾特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笑了:“谢小姐,这还是没有说服力啊,而且如果你们一起长大,那好朋友之间互相关心也是正常的,送包就能证明他是你的未婚夫吗?”
谢明韵也笑,柔和的,却带着种矜贵的侵略x_ing:“我为什么要向李先生证明一件事实的真实x_ing?其实你不信也无所谓的,只是满足一下李先生的好奇心而已。这里还有一段video,我前天来到北京旅游,小斐哥哥去机场接我。”
应该是上午,阳光很好,车里放的是李枳录的那张碟。而谢明韵就坐在那辆黄煜斐每天开着的奔驰越野里面,还是在副驾驶座上,对着自拍镜头用粤语兴奋地说这些什么。那是李枳每次坐的位置。他在那把座椅上,和黄煜斐接了数不清的吻。
驾驶座上是余翔,镜头转向他时,他正在专心开车,冷着脸点了点头。
随后视野转向后座。黄煜斐就在那里,是李枳熟悉的老样子,衣装得体,容姿焕发,手边好像还放着李枳给他的便当盒。阳光照在他一侧的脸上,他正皱着眉头看手机,听见谢明韵叫他看镜头,便抬脸笑了笑。
现在看来,李枳在屏幕外和他四目相对,就像他在对李枳笑。
可当时他面对的是谢明韵。
那种温暖、迷人、真诚的笑容,枝头映着阳光的冰雪一样的神情,原来也是可以对别人露出的。原来是这样。
李枳努力调匀呼吸。
这段视频确实不可能造假。看在眼里,李枳仍然觉得没有说服力,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别的。
谢明韵收起手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好喝,不是用滚水泡的,所以茶味也没被烫掉。李先生泡茶很拿手呀。你的便当,做得也非常美味精致。果真比我更适合做妻子?”
李枳定定地看着她:“你吃了?”
谢明韵笑:“没有,小斐哥哥不让别人碰的,打开看看都不可以。刚才就讲过,他是非常中意你的。”
李枳不语。
谢明韵又道:“对了,这些天他陪我去了一些地方游玩,还要感谢李先生先前带他了解了北京那么多好玩的地方,下次再玩的话,需要带上李先生一起么?”
李枳深吸口气,他直视谢明韵的眼睛:“当然不需要。我只想问谢小姐一句,你今天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宣誓领地还是要我放弃?”
谢明韵温柔开口:“都不是呀。我知道小斐哥哥并不喜欢我,也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今天过来只是事先同李先生相互认识一下,毕竟结婚之后,我们也需要好好相处。说实话,听余翔讲你们在同居时,我非常吃惊,毕竟小斐哥哥之前给人的印象……怎么讲,他似乎没有办法和人近距离共同生活,我还有些担忧婚后该怎样。”
李枳听得愣神:“什么意思?”
谢明韵幽幽道:“我不是来要你们分手的。我完全能够容许丈夫爱着别人。和他结婚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任务而已。我是女人,都可以做到这一步,李先生对自己的男人跟其他女人结婚生子一事,应该也可以容忍吧?”
这话说得太冷静,甚至冷酷。李枳努力平静地说道:“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吧,我不信黄煜斐也是这么想的。他同意和你结婚了吗?”
谢明韵挑眉看他:“无所谓啊,他会同意的,因为这是他妈妈活着的时候,和我的家族定下的约定。小斐哥哥怎么会不按照妈妈说的去做呢?”她看着李枳,眼中是那种不露声色的志得意满,又补充,“黄家和谢家可是世交,黄家适龄的儿子,也只有他一个。”
李枳坚持道:“我还是不信,除非他亲口跟我说。指腹为婚的女友什么的……你自己听着不觉得很可笑吗?这都什么年代了?黄煜斐不可能是那种人。”
谢明韵脆脆地笑了笑,声音软软糯糯:“哪种人?他的父亲德高望重,不也是三妻四妾。不过,李先生当然也可以亲口问他,他一定会轻描淡写,像是无所谓地对你说,他同我根本不熟,只是娃娃亲而已。但你明白吗,无论怎样他都一定会承认我的存在的。我对他来说,可不是朋友的妹妹那么简单。”
李枳沉默。
谢明韵又道:“我来找你,也是希望到时候不要事出突然。李先生更应该理解他。他自己心里面也没有底气,他不确定,为了某些目的到底要不要和我结婚,又会不会必须这样做。我同样也是这样。你以为我突然冒出来是因为喜欢那个臭名昭著的黄老九?哈哈。我们只不过是,不得不互相体贴而已。”
李枳还是沉默。他低着头,并不规律地呼吸。
谢明韵站了起来,提着包走向门口,又回头道:“既然选择和小斐哥哥这样的人恋爱,李先生也许需要学会大度一些。你其实很幸运,毕竟他好像确实很喜欢你。不过事实上,就算没有我的存在,他也是黄家的小九少爷,不可能娶一个平凡的男人进黄家的族谱,所以千万不要恨我哦。做宠物,就要有宠物的自觉,梦如果做得太深的话,醒来会哭的。”
说完,谢明韵就推门走了。
李枳听到一墙之隔,电梯运转的声音,又看着茶几上摆的一盒螃蟹——听起来里面貌似还有活物在吐泡泡。
他只觉得从天上跌落地下。
这真的太容易,只需要这么十来分钟。
茶都来不及凉。
如果谢明韵说的都是真的——他正在和一个有未婚妻的、并且终将会结婚的男人恋爱,并把他视为拯救自己的光,视为爱情的具象化,视为全部——那他仿佛再次陷入了一个笑话里。
会不会某天吐沫淋头,鼻青脸肿,人人喊打?
会不会在妇产科,被人按着头给正牌妻子下跪?
他一身冷汗地盯着盒子里青黑的蟹壳发呆。
李枳闻见水产品的那种腥味,他知道自己正在害怕,怕得要死。但他仍然是怀疑的。他不能够相信,黄煜斐会忍心那样对待他。自己天天追着叫“哥”的人,会温柔又专心地拥抱他亲吻他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残酷又不负责任的事儿?
他说过“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说过“任何一个你我都要”,甚至说过“我爱你”呀。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黄煜斐只要跟他解释几句,甚至只要发誓不会为了什么家庭啊约定啊世俗压力啊之类的狗屁,就去和女人结婚,再抱抱他,李枳就能安心。
又或许是继续安心做个傻子呢?
似乎也无所谓了。只要黄煜斐要他做傻子……
李枳晃开脑中奇怪的想法,倒掉铁观音,洗干净杯子,又抄起拖把将方才被谢明韵踩过的地方又拖了三遍。之后他翻出几天没碰的烟盒,站在阳台窗边,吹着不冷不热的春风,抽完了剩下的六根香烟。或许是太久没抽的缘故,他忽然发现那股凉飕飕的薄荷味也没什么让人着迷的,甚至算得上呛人。
我不能做傻子。我不能。我也不能没脸没皮去当第三者。我更加不能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胆小逃开。他这样想着,拿起手机却发现已经没电。来不及找数据线,他用家里的座机拨出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十多秒后,电话通了。
“小橘?”
李枳一听到这声音,险些落下眼泪,但他按着泪腺忍住了。
他说:“哥你还在开会吗?”
“刚才是的,不过我溜出来接老婆的电话啦。怎么突然找我?”
李枳听见“老婆”这个词,又被刺得发晕了。他警告自己冷静,道:“也没什么,就是发现门口放了个大箱子,贴了个纸条说是送你。里面是螃蟹,脸大的那种,有十只。”
“不知道是谁送的吗?”
“嗯,我看到的时候,就这个箱子摆在那儿,人没影。”
“可能是家姐叫阿翔买来的。我很喜欢吃螃蟹。”
“我知道,我打电话……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今天晚上我们吃螃蟹煲,”李枳顿了顿,然后他又无意识地笑了笑,或许他只是在强迫自己这样做,“这个季节的螃蟹太瘦了,清蒸味道不够鲜,只能取蟹黄蟹膏拿小火煨着吃,放点豆腐高汤什么的。哥,你路上顺便买点白酒回来,二锅头就行,我做烧汁的时候要用。”
黄煜斐“嗯嗯”应着,忽然笑了。
李枳听着这笑声,有点沙哑地开口:“……怎么了?”
“没有,我就是觉得,认真打电话说要做螃蟹煲的小橘非常可爱。你知道吗,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接到家里座机打来的电话,刚才看到号码还有些发愣。”
“哈哈,是这样啊。我因为这点小事打扰你开会……”
“他们就是在那里重复扯皮,无所谓的。”黄煜斐貌似很兴奋,也很幸福,从声音到语气都带了股爽朗的少年味,“我还要谢谢小橘的‘打扰’,切实地体会到有人在家里等我,这种感觉真的很木奉。”
“……很木奉吗?”
“嗯,我真想立刻回家抱着你亲几口。”
“你这样不怕周围人听见啊……我去弄螃蟹,别一会儿全死掉了。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