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不等黄煜斐反应,李枳就踮起脚捧着他的脸,不管不顾地深吻起来——仍然不得要领,亲得乱七八糟,好在黄煜斐迅速找到了节奏,领着他进入舒适的状态。
胡同里没有别人,夜又深又冷,只有风。
这又是一个长吻。李枳亲之前,本来已经鼓足勇气,他就是跟黄煜斐去他的公寓,再也不回身后那个让人尴尬难受的院子,他觉得自己既然敢张开嘴亲,那亲完也一定可以说出口。可当他亲到快要喘不上气,不得不和那人分开,抬眼就是黄煜斐温柔到溺人的目光,还有他清秀的单眼皮、疏朗的断眉时,李枳一下子就怂了。
他解释不清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当一个东西太好太亮太耀眼,身为影子的存在,即便抓住了他,也不敢太快太久地藏在怀里。
却还是难免流连——黄煜斐偏偏把他往怀里揽了揽,冰冷的鼻尖贴着他的鼻梁,火热的气息打在他唇上,两人共用呼吸来去的一小寸被焐烫的空气,说出的话,好像不用经过耳朵,就能顺着咽喉直奔人心里。这动作让李枳莫名想到相濡以沫,让他知道黄煜斐正念着他,舍不得他,让他也跟着不想分开一毫。
“好了,不黏糊了,哥你现在又欠我一个。”李枳最终还是清醒过来,从他怀里挣开,往后退了一步。他扯出一个笑容:“明天可要还我。”
“明天还你两个,”黄煜斐凝视他,“风好大,小橘快回去。在沙发上也要记得盖被子。”
“我搬出被子拍照给你检查,”李枳撩起眼皮,贪恋地看着眼前人,“还有,晚上做梦记得想我,一定要想。”
“保证不想别人。”黄煜斐帮他整了整外套的翻毛领。
两人挥手告别,在镰刀似的一轮窄月下,各奔胡同东西。
李枳本来打算乖乖在沙发上睡觉的。
他回到刚才弹琴的屋子,把吉他收好,又将两把椅子挪回原位。进到自己屋里,李枳听到隔壁动静很大,好像在争吵,又好像在胡搞,他选择暂时装作耳聋,夹着被子跑去客厅,把门紧锁。
他窝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里的美食节目。正好在放自贡盐帮菜。他看到了水煮牛r_ou_,觉得自己学会了。
节目放完,李枳却还是不能睡着。他盘着腿想了想,随即站起来,披起最厚的羽绒服,绑好鞋带走到门口。开门前他又走回来,对着弄乱的被窝拍了张照片。
他准备十一点的时候准时发给黄煜斐。
李枳最终还是跑去了那家他经常演出的酒吧。
今天下午看到黄煜斐在琴行门口等他的时候,李枳本来下定决心,再也不像离家出走的高中生似的往那种地方瞎跑——晚上无处可去,他还可以去找男友。然而现在打脸来得未免太快了点。为什么呢,好像只能怪他自己。
客人仍然稀稀拉拉,混日子的午夜歌手仍然在台上抱着吉他半死不活地抽烟低唱,李枳坐在老位置上,盖上大羽绒服的帽子,把自己隔绝在里面,打一盘欢乐斗地主。
他庆幸自己带了充电宝。
他感谢老板,也是宋千的合伙人兼朋友,每次他啥也不点跟这儿坐一夜,人家也不赶他走。
他同时也觉得自己非常有病。明明现在躺在黄煜斐的床上会更舒服,甚至可能不会失眠,可他就是绝望地发现自己打死也迈不开那一步;明明知道就算赖那儿不走,黄煜斐非但不会嫌弃他反而肯定会高兴,但李枳仍然担心自己涉嫌白吃白住。
他回味今晚的两个亲吻,意识到今天即将过去,感到甜蜜而凄凉。
他猜测这恐怕是因为自卑。
他不知道自己惦念的那双眼睛,此刻正在背后某处,迷惑又疼惜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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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一发,周末愉快~
处男小橘才知道原来有这么舒服的事,他要亲上瘾了(。
希望他早点学会家里待不下去就找哥哥这件事。
第17章
黄煜斐跟在李枳后面,去了那间酒吧。
事实上假装走到胡同口后他就没再往前走,反而打了个电话,让余翔过来取箱子运去公寓。
余翔不出五分钟就来了,不知从哪儿骑了辆电动三轮。
黄煜斐点了点头:“风驰电掣啊。”
余翔拎起过大的箱子,用备好的绳子在后槽上绑好:“超过五分钟才到的话,是浪费少爷的时间。”
“嗯,毕竟我自己走一趟也就五分钟?只是走不动啦,辛苦翔仔一下,”黄煜斐从手机上移开目光,看着他笑,“小心一些,不要摔掉箱子。”
余翔低着头:“请您放心。”
黄煜斐又看起了手机,脸上还挂着微笑:“阿翔我一直是最放心的,知道你一定在附近找到了落脚处。家姐让你看我紧一点,对吧?”
余翔跨上三轮,仍不抬头:“宋千帮我找的。在后面那条平行的巷子里面,少爷以后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
黄煜斐对他忽视自己问话一事,倒也不是很在乎。他摆摆手:“你去放行李吧,走之前把空调开到25度。还有,多陪陪宋千,那家伙不赖,对小橘很不错的。以前在新州,你不也是只挑他那种瘦高款?”
余翔愣了愣,悬着的马尾一晃一晃,蹭在外套里伸出的连帽上,捏着车把的手也僵住。他张了张嘴,好像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黄煜斐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歪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阿翔是喜欢他的吧。喜欢就不要再想别的。”
余翔颔首,沉默着离开了。
黄煜斐则慢慢踱回了李枳家小院的门口。他靠在墙下暗处抽烟,决定一小时内不见李枳跑出来,自己再回家洗澡睡觉。
刚才不回家放行李,就是害怕一离开这胡同就错过。
果然,不出半小时,李枳就出了家门,从他身前迅速走过,深低着头,根本没往他这儿看一眼。裹得严严实实,在夜色里却显得单薄。
黄煜斐看着他走了大概三十米,决定不叫住他,只是碾掉烟,默默跟上。之所以抽烟,是因为在外面风里干站着真的很冷,之所以不走,是因为猜到李枳会因为受不了留在那家中而逃出来。
之所以猜得这么准,是因为一个多月以来,和李枳视频通话了39次,黄煜斐很早就注意到这人有时会在家里之外的某个固定地点接他的呼叫。光线昏暗,背景是脏兮兮的瓷砖,看起来很像是公共厕所。
这种情况一共五次,有个共x_ing,时间一般很晚,李枳一般神色不对劲——他不是藏得住事儿的人。黄煜斐没有明说,但他猜了很久,到底是什么逼着李枳半夜从家里跑出去。
今天见到那位难以形容的母亲,又见到李枳跑出来亲他时那种故意隐藏的害怕与不舍,黄煜斐终于得出了答案。
于是他顺藤摸瓜地找到了李枳的避难所,等那人进去后三分钟,他才进去,选了个角落默默坐着。是抬头就能看到李枳的位置,那人正背对着他,像蘑菇一样缩在大羽绒服里,亮着的手机屏幕给昏暗中的他镀上一层荧光。
黄煜斐示意服务生过来,放低声音点了杯黑啤。按照他极度自律的健身食谱,晚上吃那么多主食,现在又喝这种东西,纯属自我放纵,但黄煜斐觉得自己需要放纵一下——他确实是有点郁闷的。
对于李枳的固执,他不想干涉,也不愿多问,他的理想状况是让那人主动对他倾诉。今天追过来,有一探究竟的意味,可更多是为了李枳的安全。黄煜斐清楚,这是李枳暂时不愿意让他知道的事情,或许会让过于敏感的那人感到难堪,他自己也不是喜欢勉强别人的角色。可是心里终究还是会有期待——他无比期待李枳在他面前毫无遮拦,任哭任笑的一天,无比期待将他完全包容。
现在显然没到时候,李枳仍对他怀有戒心,或是别的,例如自卑感和距离感。这让习惯一帆风顺高效做事的黄煜斐稍微有点挫败。
他啜着黑啤,望着李枳沉思。他琢磨着李枳在这里会不会一夜不睡,如果睡着,是不是太危险太没防备意识了,自己以后又该怎么自然地避免此类情况的发生。不过他的沉思很快被一通电话打断,是谢明夷。黄煜斐皱了皱眉,换了个更远的位子,确认李枳听不见这边的声音后,才接通电话。
谢明夷:“诶?还真的接了,我打好久,以为你没空呢。”
“有事说事。”
谢明夷并不打算搭理他的要求,继续胡扯:“怎么,见面第一夜这么快已经完事了?我猜猜看,Leeze小朋友在你怀里睡得正香吧,是不是把人累坏掉啦。上次看到他才十九岁真是把我吓一大跳,小斐果然是个有情趣的变态。”
关于这人到底是怎么清楚自己行程的,黄煜斐也不想费口舌问了,简单道:“没有做。”
谢明夷夸张惊呼:“老九这次不行啊,按照以往的节奏你不是应该已经把人弄上床了吗?”
“他不一样。这是恋爱,急什么。”
“想不到哪天还能从你嘴里听到恋爱这个词。”
黄煜斐并不掩饰不悦:“我又不是有恋爱障碍,而且,请你以后不要再打听我和他的……床事。这会显得你非常闲,像个空虚老太婆。”
谢明夷扑哧笑了:“搞什么,突然这样纯情,黄老九被夺魂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这么冷漠呀,以前是谁同我这个老太婆讲哪个女仔不剪指甲爱挠人,哪个小基佬动不动就哭很麻烦的?你现在这个Leeze小朋友如果挠你,如果乱哭,你嫌不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