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就不相信他死了呢?”荣真叹息。
“我也不知道,”江玉簪身材瘦小,她蜷起腿搁在凳子上,像个小女孩一样,声音软暖中带点哽咽,“我就是觉得他没死,他一定还活着,他不可能不和我说一声就死了的。”
荣真偏着头,看着江玉簪,终于忍不住说道,“就算他现在还活着,可能也不是以前的他了,即使这样,你也想要见他吗?”
江玉簪缓缓抬起眼,泪水锁在眼眶中,“即使那样,让我见他一面也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江玉簪的情绪所感染,荣真沉默下来,好一会儿说,“不如这样,我给你泄露件事,你也好跟太后交差。”
“嗯?”
“今天我回来得这么晚,实际上是因为皇上召见了我。”
“什么,”江玉簪睁大眼,没有想到荣真告诉自己的竟然是这件事,她不解道,“皇上找你做什么?”
“我告诉你多了就显得假了,余下的让太后自己猜吧。”
江玉簪叹了口气,“你偏偏要话说半句是不是?”
荣真笑0笑,“没错。”
“知道了,”江玉簪应了下来,又重新帮荣真抖了下被子,把他的手塞进被中,“还是小时候的你可爱些,跟在我后面喊玉簪姐姐,玉簪姐姐……”她想着那时的场景就想笑。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荣真冷哼,“你知不知道我从小时候就很讨厌你。”
“什么?!”
“那时候你就叽叽喳喳的,跟在哥哥后面,如果不是你总给我带糖吃,我是绝对不会理你的。”
“你!?”江玉簪真想把当年那个又乖巧又懂事的荣真拉到现在这个脾气恶劣的荣国公面前看看。
荣真一副得逞了的样子,合上眼,道,“我要睡了,别这么吵。”
江玉簪把气都憋在心里,打算靠眼神杀了荣真。
木樨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睡着了的人却是江玉簪,她身上还披了件荣真的外衣。
木樨把牛皮纸包好的药材放在桌上,走到荣真边上,用手语问他,“身体还有什么不适吗?”
荣真看着他摇摇头,小声道,“你去拿了什么药?”
“安神的,”木樨比划,“我猜你肯定是因为上次的病没好利索,这次才晕过去的。”
荣真看木樨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便“嗯”了一声,他又指指江玉簪,“你把她叫醒了吧,这么睡容易不舒服。”
木樨点头,用手轻轻碰了一下江玉簪的后背。
江玉簪睡得正熟呢,一个激灵整个身子就向后倒过去,还好木樨眼疾手快,连忙撑在她背后。
江玉簪揉揉眼,看到木樨便傻笑了一下,“你回来了啊。”
木樨点点头。
江玉簪慢悠悠地直起身子,用手敲了敲肩膀,“那我回去睡了,真儿你快点好起来啊。”
临走的时候还打了个哈欠。
荣真看着她那背影,心中思绪万千,其中一种叫做心疼。
木樨坐到原先江玉簪的位置上,探着身子看荣真,望闻问切做了个全套。
过会终于松了口气,用手比划,“好像又没什么大碍了。”
“我就是最近太累了,”荣真和他解释,“你多让人给我做些好吃的就行了。”
木樨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他又举起手,给荣真比划,“我先把这几副药拿去煎了。”
“别走,”荣真忽然抓住木樨的手,“陪我待会。”
木樨眼中有些懵懂,但是也没有反抗,荣真做什么都是有他的理由的。
荣真握着木樨的手,拇指指腹游走在木樨手心的每一条纹路之中,轻轻地画着圈,“木樨,我不知道当初我们活下来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木樨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荣真。
荣真对他笑笑,“我说给自己听呢,你别往心里去。”
木樨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七年前,他正陪着荣真在深山的一处浅湖中小憩,便有人匆匆跑了过来,交给了荣真一封长信。
荣真花了许久的功夫才全部读完。
而后荣真把那信捏在手心里,也没有理会自己,直奔着顾大夫待的书室就过去了。
木樨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除了跟在荣真的身后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两个人在里面待了很久,自己在外面等得都要睡着了。
凄凉的月光下,荣真终于打开了门,走到自己的身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温声说,“我们回家。”
当时木樨还很高兴,可等他乘着马车,终于走到荣国府的门口的时候,才知道,家,已经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更
第16章 第十六章
以身体抱恙为由,荣真总算能在府里清闲几日。
他坐在庭院中的躺椅里,膝上趴着睡着了的小钱,一只手拿着本书,另一只手偶尔摩挲一下小钱身上的绒毛,好不惬意。
木樨搬了个小凳,盘着腿坐在他旁边,弓着背,手里也捧着一本医书,看得快活。
江玉簪领着彤儿经过,看着他俩,叹了口气,“你还打算在府里待多久啊。”
“我就是这辈子不上朝,照样有俸禄送到府里,你着急什么,”荣真眼都没抬,说道。
“我不是急你的俸禄,”江玉簪走到荣真跟前,“我听说刑部那件案子闹得挺大,你就不站出来解释解释?”
木樨听到这话抬起头,好奇地看着荣真。
荣真撇一眼江玉簪,“解释什么,那人跟我又没有关系,随他们查呗,正好杨贤没有什么事做。”
“你怎么能直呼丞相大人的名字!”江玉簪有点急,“他要是准备对付你,怎么都能查出和你有联系的。”
“我懂他那个人,如果真的与我没关系,他是不会硬往我身上推的,”荣真把书放下,挠了两下小钱的头顶,把小钱挠醒了。
小钱舔了下前爪,撒腿就溜了。
木樨怕他跑远了,也放下书,连忙去追。
等木樨跑的影都看不见了,荣真才对江玉簪说,“以后这些事情别在木樨的面前提起,他不明白,我也不想他明白。”
江玉簪犹豫了下,“木樨好歹也快成年,你是不是有些过度保护他了?”
“什么叫过度,”荣真笑着看江玉簪,“难道非要像我们似的脑子里都是曲曲折折的y-in谋才算成熟么,就给我们荣国府留块清净地吧。”
江玉簪又默默地叹口气,“你让我告诉太后的事,我已经说了。”
荣真没有答话,只是有些玩味地看着江玉簪身后的彤儿。
江玉簪明白他的意思,马上解释道,“这些事情不用避着她,她无父无母,身边也没什么亲近之人,干净的。”
“嗯,”荣真答了一声,“既然你告诉了太后,我又好些日子没上朝,她也快坐不住了,你自然不用担心我一直待在府里了。”
这话说得江玉簪晕晕乎乎的,“其实我没懂,你不是太后这一派的吗,为什么现在又跟皇上一起了。”
“你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为什么?”
“因为你蠢。”
江玉簪莫名奇妙挨了句骂,整个人都气得要跳起来,“荣真!”
“公爷,”陈展走了过来,“宫里来人了。”
江玉簪的后半句卡在了嘴里,抖着嘴唇看着荣真。
荣真对她笑笑,跟着陈展就走了。
一看到府门前的小轿,荣真就明白是谁找他了,倒是和他想得没有什么差错。
小轿载着荣真,一路走进宫中,直接把他送到了太后的宫殿门口。
荣真从轿中走下来,略微整理了下衣衫,深呼吸了下,走了进去。
太后仍是与他隔着一道珠帘,声音不浓不淡,“你一直说身体欠妥,本宫这么一瞧,似乎并没什么问题啊。”
“臣这病是从小就带着的,外表看不出来,内里却痛苦的紧,”荣真行了一礼,“太后您以前应该也知道吧,臣儿时有段时间是在深山里一位大夫那过的。”
“本宫记得。”太后应了一声,“本宫叫你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就看你总不上朝,心里担心,毕竟你是朝中要员,不能有闪失。”
“臣明白,这几天休养了一阵,感觉好多了,但是清闲惯了,就偷了些懒,明日早朝臣必定不会迟了。”
“这便好,”太后点头,“对了,前些日子皇上做了篇文章拿给本宫看,但本宫才学都欠,并不能给皇上提什么意见,不如你来看看?”
太后这话音一落,就有人给荣真递上一张纸。
荣真瞟了一眼,却没有接,“臣何德何能,岂敢给皇上提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