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点亮一盏灯 作者:门徒同学【完结】(31)

2019-06-28  作者|标签:门徒同学 现代架空

  未连说,我得走了,我要搬出去了。

  小斌没有动作,两边手揪着自己的裤子边侧。

  未连又说,我可能不会再来看你了,我哥也不会允许的。离开之后你自己多小心点,我不会再蛇国待太久,我可能会回佳兰。

  小斌的身子抽动了一瞬,但他仍然忍住没发出声音。

  未连用力地捋了捋他的后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眶有点痛,他已经在心里把这份告别说了很多遍,可真正出口仍尤为艰难。

  他再说,我喜欢你,很喜欢。但我到底是个外国人,我帮不了你。

  “对不起。”未连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用力收紧双臂。

  小斌始终没有反应,但他的身子又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未连再抱了一会后,松开双手。

  可就在这时,小斌像突然睡醒一样抱紧了未连。

  他颤抖得更厉害了,他的下巴狠狠地压在未连的颈窝,双手箍紧未连的后背。

  他抱得歇斯底里,仿佛用完了全身的力气,就像恨不得融进未连的身体里,恨不得把小未先生也一并碾碎。

  未连还想安慰他几句,脑子却一片空白。

  他能说什么呢,他所有的嘱咐都是苍白且无力的。他离开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痛苦,而无论他是否继续留在这里,他都对小斌的痛苦无能为力。

  他到底还是食言了,毕竟即便他的动作再快,即便他申请作为特殊贡献的人才去狼国,他也快不过未谦报警。

  唉,未谦自己就是警察,他随时都能把第二张警告拍在未连的面前。花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把小斌从眼前带走。

  如果他再心狠一点,或许还会带着未连去警局录个口供,无论他情愿与否,都让他亲口把罪名加在小斌的身上。

  小斌迟早得死,区别在于死得快一点还是死得晚一点,死在一群人手里还是死在一个人手里,死前是暴尸街头还是孤零零地蜷在公寓。

  未连不能做更多了,再多,就突破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但小斌还是触动了那条神经,或许真的是上辈子欠了小斌的,以至于这辈子无论怎么挣脱,都无法从小斌的身边逃开。

  小斌松手了,可他松开了胳膊,却不松开手指。他揪着未连的袖口,把袖口抓成皱巴巴的一团。

  他的眼泪一直掉,他想说话来着,可是一张嘴就喘,一喘,眼泪就掉得更厉害。

  未连不得已又摸了摸他的头,而这一次小斌直接抓住了未连的手腕。他仿佛正在承受莫大的刑罚,以至于只能从喉咙口挤出问话。

  他说,求求你了,不要走。

  “求求你了。”小斌泣不成声,“我……我求求你了。”

  未连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他再也不可能从这句话给他的情绪里走出来了。

第69章

  未连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果他们是在佳兰,他认识这样的一个小年轻,或许他们会很简单地在一起。

  他们会受到舆论的限制,会受到家里的反对,会受到朋友或同事的议论,但最终他们都会克服这一切。

  同样,他们也会慢慢地得到认可和祝福。

  即便真的不能,法律也不会拆散他俩。

  他们不要结婚,不要孩子,不要所谓的夫妻的权利,仅仅只是在一起,简简单单地在一起——那这就是可以实现的。

  他们只是相爱了而已,被对方吸引,为对方沉迷。

  他们会忘记很多的差异,并在磨合中一点一点把生活的齿轮卡在一起。

  或许过了很多年之后,佳兰也开始接受同x_ing的恋人。那人们也会改变对他俩的看法,或者给他们更多的自由,更多的权力。

  可在蛇国却完全变了模样。

  蛇国是一个多么开明的地方,同x_ing可以结婚,卖 y- ín 可以合法,杀了人可以用相应的金额减刑,甚至一些官位都明码标价,只要出得起钱,就能得到相应的地位。

  可偏偏,他俩却不能在一起。

  这已经不是舆论的问题,即便是律法都在明确地界定了人和人的差异,界定了什么人才能为人,而什么人终归只是畜生。

  人和畜生不能混为一谈,一旦非得要这么做,只能将人与畜隔离,将畜处刑。

  可即便如此,蛇国却依然无法彻底地剥离秽种的人x_ing。

  他们依然有喜怒哀乐,依然用他人听得懂的话语传递着思念与依赖,依然有像小斌这样仍然具有哭泣和欢笑能力的秽种存在,依然让他不理解什么是爱,却已经爱上。

  未连亲吻了小斌,他凶狠地亲吻着,恨不得把小斌就这样吃干净。

  他多么希望能有个行李箱把小斌装进去,装起来随身带到任何地方,逃离所谓的天堂,逃离真正的魔窟。

  他要把小斌抓在手里,揣在兜里,要在安全的地方掏出来,让他和自己一起吃饭,一起睡在一个被窝。

  他要继续教小斌识字,让他知道往前的二十几年他有多无知。他要一点一点把小斌为人的意识建立起来,让他有朝一日终于认识到——秽种是人,秽种也是人。

  在秽种身上研究的病毒可以为人所用,在秽种身上取下的器官可以移植给自由民,在秽种身上运用的疗法完完全全可以套用在人身上,秽种的血型、基因构成、器官数量和骨骼排列方式和自由民一模一样,他们没有区别。

  他们不应该有区别。

  而一种人又如何能把另一种人的人权剥夺,人x_ing剥夺,让他们心甘情愿四肢着地,乖乖地做一头牲口。

  小斌的眼泪一直流到两人相接的唇瓣,他的眼泪也是咸的,那些液体也是从泪腺中涌出来的。他狠狠地抱着未连,就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Cao。

  未连错了,他错在不该让小斌感受到美好。

  一个人没有见过希望,他就不会渴望希望。可偏偏未连给了他希望,现在却又要把希望夺走。

  小斌害怕黑暗,他现在无与伦比地害怕。

  他的那盏灯再也照不亮他的世界,因为它将在他的心头熄灭,随着未连的离开,永远地熄灭。

  他知道他不会再遇到第二个未连了,所以即便不能和对方说话,不能再次坐在未连身边,他也要让未连始终待在这个家里。

  至少这样他还能看到他,还能感知到他,还能提醒自己他曾经受到的温暖,而这温暖能支撑他活下去。

  可未连现在却告诉他——不行了,他连最后这一丝怜悯也要收回了。

  小斌感受到了浩渺的绝望,这就是得到希望的代价。

第70章

  当然姐看着站在门口的未连时,她知道事情无论如何避免,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未连的焦虑和紧张,忐忑和不安,以及那一点点的局促和令人怀念的天真,都让她想起了曾经的未谦的模样。

  那时候未谦也是这样,抓着她的手说我还要见你,我一定要见你。

  豆蔻年华的然姐说,你怎么见我啊,你就是路过的一个大兵,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未谦说那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了,我就记得住你。你相信我,你不信我……你就把名字说了,我回来了就找你。

  然姐笑言,你都不一定能回来。

  “一定,”未谦用力地抓紧然姐的手指,抓得她的指节微微发痛——“我肯定会回来的,你相信我。”

  所以然姐信了,她知道那样的眼神说明这个人愚蠢且固执,认定了一个目标就不会动摇。

  可她还是信错了,因为当她等了又等,直到她忍不住主动寻找未谦这个人后,最终于蛇国再次相见时,他的眼神已经变了。

  她没有从未谦的身边离开,因为她也相信有朝一日他还会变回原样。

  有的光芒存在于心中就不会消失,她所能做的只有等,等到那束光线重新照出来,从瞳孔中迸s_h_è 出来。

  可令她发笑的是,未谦始终不醒,而今却在未连的眼中看到了这样的光。

  现在未连也抓着小斌的手,紧紧地抓着,抓得手指泛红,好似一不留神,小斌就会从他手中溜走。

  未连说,拜托你了,让我带他去商莲吧,就去一次,去了之后我就知道该怎么做。

  然姐笑了,她说你去了一次就会去第二次,“你想带走他,你现在就想彻底地带走他。”

  未连低下头来,他无法申辩。他几乎没有过脑地把小斌从家里带出来,而到了车上他才发觉小斌没有拒绝。小斌抓着他的袖口,一直狠狠地抓着,直到他把小斌的手摘下,握在自己的掌心。

  他辜负不了这份信任,他根本舍不得。

  “我需要担保,我不知道……”未连叹了口气,艰难地说——“我不知道还可以找谁,我在苍鹤的朋友不多,另一个朋友不方便联系,我……我不确定。”

  然姐明白,“你知道他们不会替你哥的秽种担保买车票,只有我有这种可能。”

  然姐尖锐地戳穿了未连的搪塞。

  未连无话可说了,他只有更用力地捏着小斌的手指,捏得小斌一个劲往他身后躲。

  然姐没有让他俩进门,僵持了一会,仍然坚持声明——“你需要明白,即便我可以让未谦暂时不报警,但如若你让小斌发生了任何事,造成了任何对自由民的危害,所有的责任都会算在我一个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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