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的裴纯一一点也没懂事,且作为民间一级气功师,惹裴纯安生气的本事是越来越驾轻就熟了。
何衹宁听完他的解释,心里很想笑,忍着问他:“那纯一现在还是和裴先生一起住吗?”
裴纯安昨天在剧组附近给裴纯一订了酒店,于是此刻实话答道:“没有。”
何衹宁心想,哦,不是弟弟,看来一起住的是男朋友。
裴纯安刚才找袜子,一起翻出一套裴纯一从前的睡衣,他弟虽然和他差不多高,但体型偏瘦一些,尺码要比他小一号,给何衹宁穿就正好。他把睡衣递给何衹宁,道:“下雨天寒,何先生先去洗个热水澡吧,别再感冒了。”
睡衣叠的很整齐,何衹宁以为是他的衣服,还有点说不出话,走路都慢半拍,进了浴室里,热水淋在身上,他还有一点茫然的不可思议:他刚刚还对自己发誓和裴纯安撇清关系,为什么现在却在他家里洗澡?
洗澡,多么有暗示x_ing的一个行为。
显然裴纯安和何衹宁都是这么想的。裴纯安抱着kindle坐在沙发上等他,正确来说,应该是在认真看书时,被客人洗澡过于大声的动静吸引了注意,自然而然考虑起水温和沐浴r-u是否符合客人的喜好这一问题。
他停在一行字上,视线很久不动,久到不认识那个字了,他掏出手机,想向姜老师咨询一下意见,却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
一一:哥你在不在家?涵意哥说等会儿要送我回去,我没带家里钥匙啊。
裴纯安皱了皱眉,直接给方涵意打了个电话。
那边响了两声就接起来了:“裴先生?”
裴纯安拿起电话走到阳台去,问他:“怎么回事?”
方涵意马上言简意赅道:“酒店楼下有狗仔,章莉莉要拿纯一炒绯闻,他们那边还有上次荧星泼纯一咖啡的照片。”
裴纯安:“去找陈眉谈,照片买下来。别带纯一过来,送他到上次那个地址,明天不用去接他了。”
方涵意:“好的,已经在和那边交涉,不过章莉莉背后的人不太干净……裴先生,查到泄露酒店和房间号的是田菲,那个临时助理。她是借调来的,当时没查清楚,是我疏忽了,没注意到她是您叔叔那边的人。”
裴纯安沉默了几秒,抬起手揉揉眉心,似是轻叹了口气。他说:“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又给姜思诚发信息,告诉他纯一送到他那边去。姜思诚秒回了一个“好”,裴纯安盯着那个字,又有点头大。
他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劲了。姜思诚在某些方面好像一直不太对劲——但他还没来得及从一团乱麻里理出个头绪,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不太自在的轻咳。
他回过头,何衹宁刚洗完澡,整个人都好似被热气软化了,安安静静地站在裴纯安身后几步,隔着一道半开的玻璃门看向他。他脖子上挂着他的毛巾,黑发上沾着未干的水,裴纯一的睡衣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
何衹宁对他说:“阳台风大,小心淋s-hi了。”
裴纯安就把叔叔弟弟好朋友的事全都忘了。一切看上去都那么自然,好像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很久。
裴纯安马上按灭手机,没再去低头查看方涵意之后发给他的消息,他一眼不错地看着何衹宁,眼里只剩下这个人的样子,再住不进别的人或事了。
他在这里,没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的。裴纯安走进来,本来想告诉他那条毛巾是自己的,最后却又没说。
裴纯安走近了,闻到他身上的木香,有一点可惜地想,他要是用裴纯一那瓶樱花味的就好了,会不会更甜?他很珍惜这次机会,对他说:“我记得何先生好像没吃晚饭,我煮点面吧,吃饱了暖和些。”
何衹宁有些无奈,想说自己没有宵夜的习惯,但裴纯安好像很期待去做这一碗面,他抿了抿唇,最后没有开口。洗澡容易让正常人的脑子进水。
裴纯安给他找的这套睡衣,与两个人的尺码都不太合。这套衣服像一记冰锥,挑破他在浴室里氤氲出的幻觉,被他刻意遗忘的事实摆在面前,在他身上时刻提醒他,他是个上门打扰、制造麻烦的客人。
浴室里有一面落地镜,何衹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擦干头发,把衣服穿上。他背过身,回头凝视镜中人,镜中人有一双漂亮的蝴蝶骨,上面曾经落下过另一个人珍重又小心的亲吻。
他想起来裴纯安在车上说的纹身是什么,他高中时什么都想尝试,买过很多乱七八糟的纹身贴,但总是贴几天就不喜欢了,而那只是他当时做过的众多蠢事中小小一件,他早就不记得。
但现在那双蝴蝶骨正中的一段脊柱上,用黑色的墨染有一个洗不掉的纹身。那是他隐秘的欲`望,永远不会让任何人看见。
“A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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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不是单身
裴纯安说煮面,那就是实实在在的煮面。把水煮开,下进面条,定时十五分钟,筷子搅一搅,有面食最原始的清香。
裴先生自认为厨艺在及格水平,但何衹宁才吃一口,就很不给面子地问他:“裴先生是不是忘记放盐?”
裴纯安自己先试过,舌头尝不出咸淡,不知白水面还要放盐,听起来不太健康。他面不改色道:“何先生是病人,养病期间饮食要少油少盐。”
然而少盐和没放盐还是有很区别。这碗面真的不太好吃,但何衹宁不质疑他了,想到平时在这里做饭的可能不是裴纯安,他大概也没必要学习厨艺,就有一点食不知味,当然,可能也有食物本身就尝不出什么味道的原因。
何衹宁从小家教死板严格,养出一身臭讲究的毛病,一向遵守三餐饭点,错过了时间就不再进食,且他自己又是个猫舌头,一点咸淡不宜,就马上会坏掉食欲。但他此刻吃得认认真真,甚至给对面看着他的裴纯安制造了一种“我做饭果然还不错”的错觉。
何衹宁在固定时间去指定餐馆用餐的机会还有很多,但在这样一个地点吃到这样难吃的一碗面,大概再不会有第二次。
裴纯安看他慢条斯理地吃面,越看越觉得这个碗太小,应当直接把那一锅面都端出来都给他才好。面汤很烫,何衹宁要将唇瓣轻轻撅起一点,吹散面上的热气,再将面条小心呲进嘴里。他咀嚼的幅度很小,嘴唇被烫得有些发红,裴纯安移不开目光,看得有些口干,第一次知道吃面条是件那么色`情的事情。
他很舍不得他吃完,问道:“何先生会不会做饭?”
何衹宁把嘴里的面吞进去,放下筷子,回他:“会。”
裴纯安:“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领教一下何先生的厨艺?”
何衹宁心想恐怕没有,面上还客客气气道:“厨艺不敢说,只是会做两个简单的家常菜,恐怕要让裴先生失望的。”
裴纯安心里已经幻想到很远,闻言当即道:“何先生之前说请我吃饭,我看不如改成何先生亲自下厨好了,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有这个口福,尝尝何先生的手艺?”
他就差没把“去你家还是我家”说出来,吃顿饭其实也没什么,何衹宁想了想,没有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