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睿惊讶得半天没说话,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强行压下了心里的感慨,心平气和地说,“不是,你真准备给李言蹊五十万跟我妈妈学投资?万一赔光了怎么办?”
贺忻说,“是借,不是给,我借他。”
吴睿小声嘟囔了一句,“有区别吗?你借到最后炒没了,不就是给了吗?”
贺忻笑了笑说,“你对你妈这么没信心?阿姨好歹是滨城首席投资顾问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吴睿很烦躁地抓了两下头发,“我就是觉得你心也太大了,哪怕他跟你再怎么要好,也不能把自己全部家当都赔进去,你得为自己留条后路啊,不是五块钱,是五十万,你现在也没了家里的庇护,说白了啥也没有,就一靠自己的穷学生,你......哎我不说了,气死我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贺忻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吴小猴啊,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儿,你现在旁边没人吧。”
吴睿哼了一声,“没人。”
贺忻压低了声音说,“李言蹊不是我朋友,他是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也不能这么无私。”吴睿无意识跟着说了句,然后整个人都爆炸了,电话被他丢出了一米远,他原地“cao”了几声,感觉自个儿被九重雷劫给劈了个里焦外嫩。
贺忻很冷静地等吴睿把手机捡回来,五分钟过后,他听见了听筒里传来一句大声的“你他妈弯了还弯的这么理直气壮我的大兄弟你要不要脸啊!”
“不要。”贺忻忍着笑说,“诶,你这刺激受大发了,早知道不跟你说了。”
吴睿仰头长啸了一番,头发被他抓得一团乱,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叹了口气对着听筒说,“那你是攻还是受啊?”
“噗。”贺忻呛了口水,“cao,你他妈比我还懂啊。”
吴睿有点自豪地翘了翘尾巴,“现在小姑娘都爱看俩男人卿卿我我的,为了呲妞儿我不得多看点书么。”
贺忻啧了声,“神经病,你跟廖妹妹真该认识一下。”
“廖妹妹是哪家的好妹妹?”吴睿眼神亮了一瞬,“你同学吗?漂亮吗?身材怎么样?要介绍给我吗?”
贺忻憋笑憋得很难受,他咳嗽了一声,赶紧把话题扯回来,“你赶紧帮我跟阿姨说说吧,成功了我把廖妹妹微信给你。”
被套路了的吴睿一脸傻样的答应了,虽然答应得不情不愿。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贺忻叹了口气说,“你怕我一时间被爱冲昏了头脑,万一以后分手了我半点好处都捞不着。”
吴睿搓了搓手说,“我也不是盼望着你俩分手,怎么说我也见过李言蹊一面,咳,我是不是该喊嫂子比较适合?哎呀不管怎么称呼,他给我的感觉还是挺靠谱的,而且那时候他那么大老远来找你,弄得我还为你俩的纯洁兄弟情感动了老半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特别了解你的x_ing格,你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个男人我也认了,真的,只要你觉得快活就成了。”
吴睿说着也有点感慨,“钱的问题你自己有考有量,我也c-h-a不上嘴,反正你比我有本事赚钱,听你之前说过,李言蹊从小就开始谋生计了,应该也比你厉害,所以我这么想了想,也就放心了。”
“嗯,谢谢。”贺忻笑了笑,“我男朋友肯定能为我赚回来的,到时候请你吃大餐。”
“得了吧,你给我打这通电话就为了秀恩爱吧。”吴睿砸着后槽牙,想起之前种种被他忽略的事迹,一拍大腿道,“你俩是不是早好上了?他来滨城找你那会儿我就觉得不对劲,但当时没往那方面想,cao,你那时候活脱脱一失意的霸道总裁,他就是浇灌你给你重新站起来的勇气的纯洁小白花。”
“吴小猴你他妈烂俗偶像剧看多了吧。”贺忻笑得眯起眼睛,看了眼正把小n_ai泡按在洗手台前的李言蹊,眼神都温柔起来了。
他俩你来我往斗嘴了几句,吴睿甘拜下风前嘱咐了一句,“那个,廖妹妹电话.......”
贺忻笑着挂断了,李言蹊走到他身后,搂着他肩说,“我怎么听见你讲了好几遍廖妹妹。”
贺忻偏头看着他,哭笑不得,“我把廖妹妹给卖了。”
“啊?”李言蹊不解地抿了抿唇。
“算了,没事儿。”贺忻抓起他的手说,“我跟吴睿把事情说好了,估计下礼拜就能给你答复,看能蹭上周末的哪节课。”
李言蹊伸手把他往自个儿怀里揽了一下,“等男朋友赚钱给你花。”
“等着呢。”贺忻搂住他腰,亲了下他的颈侧, “没几天又得上课了。”
“高三了啊。”李言蹊感叹着,“还有一年。”
夏季的午后非常炎热,他俩在门口抱着待了会儿,马上热出了一身汗,但谁也没松开。
直到很多年以后,李言蹊才知道贺忻毫不犹豫借他的那一笔钱是他当时仅有的存款了,再怀念起那年夏天,那个汗涔涔又紧贴着的拥抱,他感觉当时的自己一无所有,但好像又怀抱了全世界。
暑假里的补习班很辛苦,因为教室里没有空调,只有几盏老旧的电扇,威力弱小地吹着,大部分时间还是热风,大伙儿都感到了煎熬,又热又累,疲倦的时候靠在桌上睡着,但隔壁传来唰唰唰的写题声,又会频频让自己心不在焉,生怕稍不努力,就被别人追赶上了,于是咬牙爬起来,揉揉酸疼的眼,仰头喝一瓶水,继续加油。
还没有正式步入高三,但在那个暑假里很多人都深切的体会了一把“高考,真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李言蹊在期末考试里没有考好,这在他意料之中,但他有这个魄力临时转科,自然有相应的承受能力接受失败。
一次失败不要紧,但他不能松劲儿,不能懈怠,不能妥协,所以他必须比别人更加努力。
贺忻在美术班混得风生水起,艺术生对文化课要求不高,以他英语足以吊打全校,加上其他科目虽然算不上好,但都及格了的成绩,很快就成为了艺术生中的第一名。
但他查过,安潭美院的设计学院,自主招生考试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在寒假上来的二月初想报考的学生可以去安潭参加全国范围内的考试,到时候还得筛掉一批人,留下的那些人文化课也必须过他们的等级。
在南溪艺术班里混出第一名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至少对于贺忻来说,还不够稳。
九月初,“新高三开学仪式”在学校大礼堂里隆重召开,上一届优秀的学长学姐们亲自过来演讲,大伙儿士气满满,不一会儿就引得会场里一片热血沸腾。
贺忻坐在五班的位置上,探头去找十三班的所在地,李言蹊这一回没有当优秀学生代表,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正仰头盯着主席台,表情平静,但眼神充满了不甘。
贺忻知道他不是不甘心能上台去演个讲,而是不甘他上一回期末考到了十名以后,以前在文科班的时候,几乎是每一年,李言蹊都在荣誉榜上的第一名,谁都动摇不了他的位置。
他也不担心他会被这一点点小小的挫折给打倒,他男朋友没那么脆弱,只是沮丧的心情在所难免,这跟强悍不强悍的心理素质没关系,这是人之常情。
于是贺忻不怎么想在这场演讲中浪费时间,当校长邀请艺术生第一名上台的时候,他只是匆匆站到台上,随意瞥了台下两眼,盯住了李言蹊的方向,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收回手,在一片惊骇中撑着手臂跳下了台。
一个更像体育生的艺术生,一个一转学进来就给人一种颓废放肆气质的资深差生,一个教学档案里还挂着两处分,无人敢惹的定时炸弹,居然经过一学期的锤炼,成为了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校长和一众老师想破脑壳也想不通,更妄论别的班看好戏的学生了。
贺忻从台上跳下来的时候,全场发出了一阵惊呼,他一概不理,掸掸衣服径直朝自己的位置走去,路过十三班时,他低头看了眼李言蹊,李言蹊也抬头看着他,俩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微笑,伸出手掌碰了碰。
晚自习的时候,李言蹊买了关东煮找贺忻去顶楼天台吃,他有点可惜的说,“你今天该在台上多站一会儿,我连照都来不及拍。”
贺忻咬了一口r_ou_肠,“台下一双双眼睛盯着我看,别扭死了。”
“那你昨晚还写了一长串发言稿,就这么舍弃不用了?”李言蹊笑了笑说,“你语文水平能憋出这八百字来不容易啊。”
贺忻没有说话,仰头吹了会儿风。
李言蹊的手伸过来捏了捏他的指尖,“如果是为了尽早结束这场演讲,怕我看了不舒服的话,那你就真太傻逼了。”
“我本来就觉得无聊。”贺忻环顾四周,侧头在李言蹊的耳朵上亲了一下,“这么点时间,不如给人看书来得实在。”
“你站在台上的样子特别帅。”李言蹊看着他,眼神很认真,“我很为你骄傲,真心的那种。”
贺忻笑着回过头,“你那会儿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哟,你们看,这位校服都不好好穿,看起来混里混气的家伙,是我男朋友!这位一米九二,又聪明身材又好的大帅比是我的男朋友!这位从全校倒数第二升为艺术生第一的智商担当是我的男朋友!”
李言蹊笑着回了句,“下面跟着,所以你们都给我自戳双眼,全都不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