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了一袋子衣服和杂物,怀里抱着书,薛晨站在马路边上不知所措。
该去哪儿?
他想找家网吧,可是发现网吧也关了门。
因为过年,所有的店面都将他拒之门外。
薛晨感到迷茫,还有一丝绝望。
很快又到了可怕的晚上,他想,难不成还要回atm机里待着?那里至少能挡风。
但是当然不可能,薛晨不想再遭一次那种罪了。
打电话给张其越?也不行,他不能再麻烦人家。
室友们的家都离得远,在外省,这个时候也不能赶长途车过去,何况他没有身份证,甚至都买不了车票。
条条大路通地狱。
无计可施。
夜越来越深,薛晨感到饿,四周的便利店都关了门,他抱着行李来到路口的一家商场里,在里面的食品区拿了一只面包和一瓶酸n_ai。
“薛晨?”
有人喊他的名字,他下意识转过头,对上了不远处的那双熟悉的眼睛。
“……张其越?”
他脑子一懵,又喊出了他的名字。
张其越朝他走过来,倒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他怀里的书和袋子,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薛晨沉默了一下,说,“宾馆关门了,不让住了。”
张其越看了看他,“那你现在有地方去吗?”
他摇了摇头,将架子上的一瓶酸n_ai拿下来,放到怀里的书上面。
“那你怎么办?”
薛晨想了想,“不知道……实在不行去网吧里呆一夜吧。”
他没说网吧也关了门,因为他不想再麻烦他了。
“网吧这时候也不开了吧。”张其越说,“何况在网吧里待着不安全。”
“应该没事,我好歹是个男的,能有什么危险?”薛晨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其越,你在和谁说话?”有人走了过来,站到张其越身旁。
是个女人,二十来岁的样子,相貌很漂亮。
张其越说,“我一个学生,正好碰到了。”
“你学生,”女人看了看薛晨,露出礼貌的笑,“这么晚了怎么还抱着一堆东西在商场里?”
薛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笑一笑。
“他没回家,一直住宾馆,今天宾馆关门了,他就搬出来了。”张其越简明扼要。
“过年了怎么不回家呢?”女人又问薛晨。
“要考研了,他都大三了。”张其越说。
女人看向他,眉头一皱,“我问他又不是问你,你怎么老帮人说话?”
“我是怕他不好意思。”张其越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看向薛晨,“一会你打算怎么办?”
“……先去网吧看看吧。”薛晨犹豫了一下,声音有些低。
“住网吧?”女人惊讶一声,“过年怎么能住在那呢?来我家吧,你是其越的学生,我爸妈一定很欢迎你。”
薛晨讶异地张了张嘴,“不用了……”
张其越说,“跟老师还客气?说了让你去就去,多个人热闹。不然你一个人,真打算住到网吧去?你让我这为人师表四个字往哪摆?”
女人过来轻轻拉住他的胳膊,面上堆起笑,“就是,过年了人多才热闹啊,不然你一个人,其越也不会放心的。”
薛晨看着她,心里生起一股感动。
回去的路上,薛晨坐在张其越的车上,才知道女人是他的姐姐,但看起来真是年轻,完全像是他的妹妹。
他们出门是来买些年货的,张其越正巧在零食区看到了他。
薛晨觉得这巧合仿佛正是为他而设,如果没有发生,那么此刻的他该是在哪呢?
张其越的家在一座漂亮的小区里,坐电梯到十五楼。直到置身于一片温暖热闹的氛围,他的父母与他打招呼时,他还觉得像是做梦一样,很久没能回神过来。
张其越说,“不用拘束,当自己家就好。”
他微微笑了笑,接过他递过来的糖果剥开吃了。
张其敏已经结婚,丈夫没有跟过来,小男孩三岁大,会跑会跳,正是让人头疼的时候。见到家里有个外人,也不生分,颠颠跑过来用手指碰碰他的裤腿,模样看起来好奇又天真可爱。
薛晨没带过孩子,家里他是独生子,因此面对他也有些紧张,怕会弄哭他。
不过小孩子一会兴趣没了,也就跑开了,去闹他妈妈。
张其越喊了一声,“点点,过来。”
小男孩转过头,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他捏起桌上的一粒糖,在空中晃着,“巧克力糖,要不要?”
男孩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伸手去抓糖。
张其越故意将手举高,说,“喊我什么?”
男孩n_ai声n_ai气的,“舅舅。”
张其越这才把糖给他。
张其敏在一旁说,“你别给他那么多糖吃,他长蛀牙了。”
“嗯嗯,就这一颗。”张其越应着,长腿伸了伸直,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薛晨从没有见过他私下的样子,是如此放松慵懒,眼上的眼镜也摘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珠微微眯起,像是看什么也不在意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厉害。
正出着神,忽然见他转头过来,视线毫无遮掩地对上他。
薛晨一惊,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吃过晚饭,张其越说,“带你去睡觉的地方看看吧。”
薛晨点着头,跟着他上楼去。楼上是几间卧室,书房,还有一间客房。
张其越打开客房的门,“你就睡这里,屋子不常有人住,但一直都打扫的很干净。”
薛晨说,“这房间挺好的。”说着抬腿走了进去。
屋子里一张床,一只床头柜,以及一张桌子,很简单明了,窗明几净。
他将自己的行李放在桌上,转过头,又对张其越说,“谢谢。”
张其越朝他走过去,翻了翻他带来的书,都是书店里他给推荐的几本,里面已经做了不少笔记,“学习很认真啊。”
“放假很清闲,就写作业打发时间过去。”
“要是所有的学生都像你一样用写作业打发时间,我也不用那么头疼了。”张其越笑了笑,将书本又放回桌上。
“你在这把东西收拾收拾吧,旁边有浴室,洗漱也很方便。”他又说,转过身去,“我先下去了。”
“那个……”薛晨开了开口,他脚下一顿,扭头看着他。
“……你住哪?”薛晨问了出来。
张其越笑了笑,“我的房间在你隔壁,要是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哦。”他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不再说什么,目送他离开。
第二天就是除夕,一大早薛晨就被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
他打着哈欠拿着牙刷毛巾出门,脚刚迈出去,就听到旁边的门发出“啪嗒”一声,也打了开来。
张其越揉着脸走出来,看到他,抬了一下手,“早啊。”
“……早。”薛晨也抬了抬手。
“这炮声吵死了。”外面还在放炮,张其越捂了捂耳朵,“一大早就被吵醒。”
“过年吗,放炮也正常。”薛晨说。
张其越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去洗漱?”
他点点头。
“那去啊,”他说,挥了一下手,“一会我再去。”
“哦。”薛晨抬脚走去了浴室。
洗漱过后,下了楼,楼下客厅里点点正在四处闹腾,张其敏和阿姨在厨房里烹饪食物,叔叔并不在家,应该是晨练去了。他到厨房门口和她们打了声招呼,就坐到沙发上,点点跑过来,拉住他的手要他给他剥糖吃。
他想起昨天张其敏说过点点长了蛀牙,就耐心地告诉他不能吃糖。小孩子一着急就瘪嘴巴要哭,他有点慌,连忙说,“咱们不吃糖,哥哥陪你玩好吗?你想玩什么?”
点点想了想,细声细气的,“放鞭炮。”
“想玩炮?”薛晨看着他,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碰这东西,于是拉着他的手走到厨房门口,把事情原委说了。
张其敏过来安慰点点,说不能放炮,很危险,要他乖一点。
点点哭闹起来,闹得人一点办法没有。
“怎么了,点点?怎么哭了?”张其越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走过来将小孩抱在怀里,“小花猫,怎么哭了,给舅舅说说。”
张其敏把事情解释给他听。
张其越笑了笑,拿纸巾给他擦擦眼泪,“想玩鞭炮啊,舅舅带你玩好不好?”
点点在他怀里重重点着头,小粉鼻子一抽一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