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灵赋对邱心素道:“娘,我要与他成婚。”
阿魄看向邱灵赋,邱灵赋眼神坚定,绝无调侃和玩笑的意思。
那身后的孔汀,疲惫不堪,对此时几人的事已经无心理会,可听了这话,哪有不惊讶的人。
放眼江湖之中,再传奇的人,作为父母,听了如此Cao率大胆的决定,哪有不大怒的,更何况邱灵赋与阿魄皆是男子。
可邱心素甚至没有看阿魄一眼。
她只淡淡道:“在哪成婚?何时成婚?”
“就在这里,现在成婚。”邱灵赋又看着阿魄的脸笑,“现在我们都是乞儿。乞儿天地为家,所以就在这里。此时月色好,便是良辰吉日。”
阿魄看着邱灵赋的笑容,他看出邱灵赋说出此话时,心中是真的快活。
此时虽然心中有还有千般话万般疑虑,却也全都压在心底。
一想到要与他成婚,阿魄的心也开始怦怦乱跳,这一路而来别的事,也暂且放在脑后。
他也笑着问他:“如何成婚?”
邱灵赋指着那孔汀:“让他来帮忙。”
就在这房屋歪斜的陋巷之中,就在这月不盈满的夜空之下,四处都是扭曲的黑影。
唯一一片完整的月色,落在邱灵赋与邱心素近来习武的地方。
“一拜天地!”
孔汀的声音在黑暗的陋巷中回荡。
邱灵赋与阿魄双双跪下,朝路的一边拜去。这条路通向紫域最繁华热闹的方向,远方有无数高楼华灯,酒肆茶馆,还有香车宝马,英雄美人。
“二拜高堂!”
那两人又朝邱心素一拜。
孔汀觉得这幅场景着实幼稚可笑,仿佛是仅仅是为了满足邱灵赋的游戏罢了。阿魄和邱心素竟然随着邱灵赋胡闹,让仇人来做傧相。
不是这两个让江湖为之忌讳的人都依着他宠着他,邱灵赋哪里来的顽劣x_ing子?
邱心素坐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背脊挺直,她的剑放在了屋子里。
她轻轻一点头,竟然也像是脱去了一身寒气,显得温和。
邱灵赋许久听不见下一句,一看孔汀正对着邱心素发怔,正想抽出剑惩罚他,可一想此时正大婚,又怕大动不吉利,手中便飞出一根银针便朝孔汀而去。
孔汀闷哼一声,朝邱灵赋看去,却见那邱灵赋凶神恶煞,一张本冷清的面容因为目光而狠戾。
他正要张口,却又有些迟疑:“夫······夫妻对拜!”
邱灵赋与阿魄二人面对面,邱灵赋眼神看到阿魄身上,变得暧昧又诱人。
阿魄笑眼盈盈,眼神几乎不离他。
阿魄要读他,仅凭他一双眼睛。
两人前所未有的敬重一拜,像是相见分外眼红的仇人终于握手言欢。
孔汀道:“礼成!”
邱灵赋立刻牵起阿魄的手,来到邱心素身边。
邱灵赋从不爱规矩,此时如此计较地要与他成亲,这一板一眼地三拜下显得滑稽可笑。
“满意了?”阿魄笑问。
邱灵赋摇头:“不满意,今后若有机会,从淮安到这里,要在每个镇上成亲一次,要吃镇上最好的美食,还要镇上最美的人来看。”
阿魄想了想,觉得这才是邱灵赋真正期望的。
他笑道:“好主意!”
邱灵赋面露喜悦,竟然又恬不知耻地去求邱心素:“娘,今晚还得洞房,我与阿魄去别处,你帮我看着那小子。”
仅有自己与邱心素在的时候,他可不敢与邱心素那般亲昵。
孔汀一听洞房二字,面上有些尴尬,可看邱心素却只当做平常事,并不反对。
邱灵赋回屋内取酒,出来时还给孔汀扔了一包东西,孔汀接来,竟是半只烧j-i。
邱灵赋这般小心眼,竟然会对仇人施舍?
邱灵赋好心情道:“今日大婚,多吃点才吉利。”
邱灵赋与阿魄一人满怀佳肴,一人提着好酒,两人并肩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没有红烛,两人在屋顶彻亮的月色下才能看清彼此的脸。
邱灵赋倒了两杯酒,这一壶酒,他今夜喝了两轮。
两人笑对彼此,都执了杯子,交臂对饮,将粼粼月色吞入腹中。
邱灵赋喝光了酒,抬眼看阿魄正笑眼看自己,便凑过去要吻。阿魄却抵住他的下颚,近近观察着他,轻声道:“我怎么觉得是陪着孩子玩了一遭。”
话说出口,只见一道寒光闪烁,邱灵赋却将阿魄的匕首抽了出来,抵住阿魄颈脖。
邱灵赋低声威胁:“认真一点。”
阿魄笑着将他握着匕首的手握住:“是你不认真。我不要你怀着现在的心情吻我。”
邱灵赋盯着他的眼睛:“今日大婚,你不吻也不要吻?”
阿魄却歪着头笑问:“我不知你竟然这样注重礼节?”
邱灵赋开始为彼此之间横着一把匕首而后悔,让他自己无法更凑近阿魄,可阿魄却紧抓住了他的手。
他急道:“现在!我现在注重!”
阿魄从他手中夺了匕首,好好地收着:“你要亲我或与我做,那就只想着我,别去想其他。我要你从我这里获得愉悦,而不是痛苦。”
邱灵赋却睁眼说瞎话:“今天是大喜日子,哪来的痛苦?”
阿魄在他眼皮上一吻:“你真的不痛苦?”
而后他看到邱灵赋眼睛明亮:“没有!”
“真的?”阿魄亲昵问道。
邱灵赋急切道:“真的。”
阿魄的手摸上邱灵赋的胸膛,直视他的眼睛,又一字一字问道:“是真的?”
邱灵赋眼里很快流出眼泪。
阿魄将他拥住,他什么都明白。他要读邱灵赋,仅凭他一双眼。
他上次见到邱灵赋,也是痛苦的。
那时饥寒交迫,毫无希望。
邱灵赋现在痛苦,是因为天上月好,佳肴美酒,所想之人都在身旁。
清晨露水沾衣,寒气侵入屋内。
阿魄醒来,邱灵赋已不在身边。
唇上有些奇怪,他用手轻摸嘴唇,只见手指上沾着一点血痕,不过稍作思考,便舒展了眉头,哭笑不得。
昨夜那人喝了酒便在自己肩上睡了,到最后也未让能亲吻。所以今早便遭了如此狠毒的报复。
阿魄舔了舔唇,他听到屋外不远刀剑交戈。
他听出是邱心素与邱灵赋二人在比试,便起了身,慢悠悠晃着过去。
可才出了屋子,却正好见到邱心素极快地跃至邱灵赋身后死角,手中长剑朔朔,迅如驰电,刺向的竟是邱灵赋的心脏。
他念及昨夜的邱灵赋,心中一寒,人已经朝两人跃去。眼看来不及,便想也未想,将那匕首飞出。
只听锵的一声,邱心素长剑一偏,将邱灵赋肩上的衣服划开一道长口。
邱灵赋将那破开的衣衫阖上,将白花花的肩膀遮住,一双眼睛透亮地直视阿魄:“阿魄,你又破我衣衫!”
邱心素收了剑站在一旁,一双眼放在阿魄身上。
阿魄也看着她,口中的话却是回应邱灵赋:“你那衣衫早破了,今日我去给你买件新的。”
邱灵赋竟然不要:“新的便不像乞丐了。”
阿魄忽然将邱灵赋亲密揽在怀中,往他耳边亲了一口。
阿魄对邱心素道:“谢谢邱前辈成全我们,今后阿魄定会竭尽所能护着他。”
邱灵赋听了心里高兴,却压在嘴边不肯笑。
邱心素面无表情,只是道:“那段家之人如何处理?”
“段家之人?”邱灵赋奇怪。
邱心素道:“他绝不是孔家人。”
第91章 毒与药(六)
邱心素未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孔汀听得见。
她也未束缚住自己的手脚。
这一晚邱心素看也未看他一眼,为何突然又说他是段家人。
孔汀只觉得如遭雷劈,他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中不妙,一眼望见身边的破窗,只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怕,但一定要从这里离开。
忍着腿上裂痛,他顺手拿了绳子和石块,跃出窗外。
阿魄在未进那门时便已发觉不对劲,一下便跃上房顶,朝那声响处追去。邱灵赋听那孔汀慌忙要跑,更是大喜过望,只觉得自己天赐好运,解药就在手中。
他催促:“快,阿魄!快捉住他!”
孔汀腿上有伤,定逃不了阿魄的手心,可邱灵赋心急,自己也要追去。
可才朝屋顶望去,脑勺后却忽遭痛击。
明明是白日清晨,黑暗却铺天盖地晕在眼前。邱灵赋身子一软,往后仰去。他的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见,意识几尽虚渺,但他透彻的眼睛却能准确地往邱心素的位置看去。
他心里猛地一跳,还是闭上了眼睛。
人醒来有千百种方式,哪种比饭香诱醒更香甜。
邱灵赋香甜地睁开眼,扭头便看到邱心素正将一盘好菜放在桌上。
不食人间烟火的邱心素,竟然做起了一桌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