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事儿,若不是他们亲眼见到,谁会相信那位傲慢霸道,见人从来爱搭不理的权家四爷会那样的表情对一个女人?
有了晏老太太的话,晏仲谦和权凤宜很快便下楼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面色各不相同。
晏仲谦儒雅的脸上,一脸的灰败,神色憔悴,身上浅蓝色的家居服被揉得皱皱巴巴,一看两口子就像刚刚干过仗,或者他被权凤宜给揍了。
当然,权凤宜比他看上去还要凄惨几分。她身上再找不到占色以前见到她时的贵气与大方了。没有化妆的脸上有些苍白,头发懒散的挽了一个髻在脑后,一双眼睛肿得像桃子,黑眼圈和眼袋明显的耷拉着,一下子竟像苍老了十岁。
占色更加同情她了。
大概女人都是向着女人,也只有女人才能体会女人的悲哀。
权凤宜今儿叫了权少皇过来,自然有她的原因的。
她是一个比较传统保守的女x_ing,有着传统女x_ing心里的那个娘家的概念。他们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如今自己在丈夫家里受了委屈,能想到替她出头的自然就剩下大弟弟权少皇了。
晏家,权家,在老一辈就有交道,这会儿坐下来谈的会是一件不太体面的事儿,那气氛,多多少少便有些诡异。
几个人坐下来,还是晏家老太太先出声儿。
不过,谁的儿子谁心痛。晏老太太的话里话外,虽然也谴责了晏仲谦几句,可里面的话风也一直在替她的儿子开脱。中心思想就一个:她认为男人偶尔犯个错,已经道过歉,事情就算过去了。往后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就成,犯不着大动干戈,还把娘家人给找过来了,拼死拼活要闹离婚,实在有点荒唐。
可怜天下父母心,占色心里在冷笑。
她其实知道,晏仲谦肯定不想离婚,而且他也离不起婚。
为啥?!依晏仲谦目前的官职,别说这一桩搞外遇的丑闻了,就算只是一件普通的离婚案子,一旦被有心人给炒作利用一下,也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儿。小了不说,往大了说,就算国内的媒体不敢报道,国外的媒体也能当成一件大的花边儿新闻来炒作了。
不过,他那么算,权凤宜被逼到这份儿上,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不管晏老太太和晏仲谦说什么,她都要离婚。还放出话来,如果晏仲谦不同意与她协议离婚,她就到法院去起诉。到时候搞得两家都不好看,就怪不得她了。
从权凤宜激烈的反应来看,她这会儿的火气正郁结在心头,什么后果都不会管用的那种情况。
在几个人交涉的过程,占色一直没有吭声儿。
她不吭声情有可原,毕竟是只是弟媳妇儿。可权少皇也是一声都没有吭。一张冷鸷y-in绝的俊脸儿上,表情明明灭灭,没有表态,也没有对晏家进行任何指责。
可占色知道,这个男人极其护短。绝对是一个表里不一的高端影帝,他对于权凤宜的维护,不会比晏家老太太对晏仲谦的维护少。只不过,一张y-in沉莫测的冷脸下,没有人能了解他对亲人火热的心肠。
他为什么不说话呢?
占色有些猜不透。
过了好久,就在权凤宜与晏家老太太争执不休的时候,一直没有吭气的权少皇,终于站起了身来,高大的身躯凛冽强势,给人一种特别的威慑力。他的目光,是扫向了晏仲谦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压迫力十足。
“姐夫,我们单独谈谈。”
“好。我们去书房。”晏仲谦看着他,也正有此意。毕竟男人与男人,更好说话,与女人怎么扯得清?
权少皇冷唇紧抿着,点了点头。然后,他大手落在占色的肩膀上,低头看向她,声音浅淡,“小幺,你陪大姐去坐坐。”
“嗯。”占色了然的冲他笑了笑。
一个‘去’字儿,代表了四爷讲话的高端艺术。作为他的老婆,占色自然懂得他话里的意思。所谓去,是让她与权家大姐单独去聊聊,并且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开导一下她。
这么一想,她突然又明白了权少皇不表态的真正原因了。
正如她一样,虽然他们都看到权凤宜哭闹,可谁都不知道权凤宜心底对这一段婚姻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毕竟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离婚不是小事儿,必须得先冷静下来考虑清楚了才能定论。
尤其女人在这种时候特别容易冲动,往往也只是口不对心,闹闹别扭,心头想不过去。心思千回百转间,那两个人男人已经去了书房。
占色站起身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缓一点。
“大姐,咱去你家园子里坐坐吧?”
不需要她多说,权凤宜就了解意思了。不过却没有带她去园子,而是带着她去了偏厅,吩咐人泡到了茶水。
看得出来,她现在也处于极需要倾诉和渲泻的状态,不管怎么说,占色是她的弟媳妇儿,好歹也是她的娘家人。这么想起来,觉得占色与自己的关系,比之晏容真的近了不少,至少她不会是向着晏家的。
人很奇怪,对于亲疏的分别,往往在出事儿的时候,才能真正看得出来。
于是乎,权骨宜今天看占色,怎么看怎么亲切。
为了不让别的人听见拿出去嚼舌根子,她远得这个偏厅离大厅比较远。也把人都屏退了,才松懈了神经抽泣了一下,拿着面纸吸着鼻子,颇有几分伤心和感叹地说。
“这个婚,我离定了,拼着与晏家鱼死网破,也要离。”
“大姐……”
占色与她的中间隔了一张铺着红色绸缎台布的茶几,喊了一声儿,她想了想觉得这样说话不方便,索x_ing又坐到了她的身边,安慰地拍着她的后背。
“现在事情不出已经出了,你先冷静下来,咱们再想办法。”
人在心里受伤的时候,感情就会有空缺,拍背这样的直接抚触,会让人心里放松有安全感。占色懂得这样道理。所以,她那只抚在权凤宜的后背上,力度适中,作用也很大了。
不到几分钟的时候,在她柔软好听的声音劝导下,权凤宜又抽泣了一会儿,就在她的安慰声里,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毕竟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她并非真正的泼妇,刚才歇斯底里地闹了那么一场,确实是因为她太难受了,现在一冷静下来了,竟反常地冲占色笑了笑。
“小占,大姐今儿,让你看笑话了。”
占色摇了摇头,浅笑着,目光闪了闪,“大姐,我有种事不明白。”
权凤宜吸了吸鼻子,“什么事?你说。”
这会儿,偏厅里就剩她们两个人,占色也没有什么顾虑,直接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姐夫跟王薇的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因为317院案子的保密x_ing,加上权少皇为了顾虑权凤宜的感受,晏仲谦这条线几乎完全被排除在案子之外,可以说真正知情人除了他们当事人自己和查案的几个人,就只剩下设计317案的那个人了。
王薇死了,闭了嘴。
晏仲谦自己不可能说。
查案的人都被权少皇封了口,更不可能告诉权凤宜。
那么,按道理来说,权凤宜她就不应该知道才对。
这事儿,今儿爆出来,真就奇了怪了!
听了她的话,权凤宜的目光黯了黯,好不容易平静的情绪再次变得激动了起来,磨着牙,低‘啐’了一口。
“他就是一个贱男人!”
占色听得出语气里的嗔怨,也看出来了她的落寞,可她没有说话。
她知道,现在她最应该做的就是一只让人吐槽的垃圾桶。
权凤宜恨恨的骂了两声儿,又清了清嗓子,吸口气才镇定了下来,将激动的情绪压了下去,冲着她无奈地长叹。
“小占,男人在外面有了人,咱们做女人的,很容易感觉得出来。”
对于这个说法,占色特别相信。可晏仲谦与王薇的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便权凤宜怀疑,依她的个x_ing,也不会等到今天来爆发。这其中必然还有问题。
于是,她点了点头,没有c-h-a嘴,以免打乱权凤宜的思路。
占色作为听众,绝对标准合格。
权凤宜看着她,唇色苍白,语气凝噎,“我和老晏大半辈子的夫妻了,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最了解的人莫过于我。前一段儿时间,我就发现他不太对劲儿。以前出门穿什么都是我在打理,他根本就不怎么在乎。那段时间,他开始注意外表了,连内裤都换着花样的变,而且打扮偏年轻化,完全与他之前沉稳的风格不符。还好几次在我面前感叹自己老了,每一周总有两三天晚上说有应酬,回家来,都是在凌晨一两点……”
这……确实是男人出轨的标志了。
占色抿了抿唇,看着她,又安慰了几句。
摆了摆手,权凤宜自嘲的笑,继续说。
“小占你说,自家男人反常了,咱能没有警觉吗?虽然他掩饰得很好,甚至对我往常对我更好,时不时给我买点东西,可我还是知道他有问题。但是,我即便心里怀疑,却也抓不住他的小辫子,更不想影响我们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也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苦水往心里倒。可是……”
看得出来,权凤宜有心倾诉,但说到这儿,又有点难以启齿。
于是,话题停顿在‘可是’这里,她端过桌上的水杯来,埋头喝了一大口水,咕噜噜灌下去,才又拿着面巾慢慢擦了擦,嘴唇带着极大的讽刺笑开了。
“十来天前,他突然不爱打扮了,回家也准点了。当然,对我也没有那么热情了,经常走神儿,叫他也听不见……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总算想明白了,要好好过了,只是心里别扭。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是那个女人死了,她不在了,小占,你说我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