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即又苦恼起来了,为自己的心口不一,殊不知他的挣扎和犹豫对林景衡而言,却是他攻陷的一小步——林景衡是了解顾即的,他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意麻烦了别人,但顾即也是柔软的,难以拒绝别人的要求,只要他表现出一点强势或者一点难过,顾即又会将他放在第一位。
林景衡觉得今日在顾即楼下等了将近四小时是很值得的事情。
两人将行李搬上新家,顾即一路都有些恍惚,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住到这样的屋子里面来了。
等屋子里的灯一开,顾即才确信他的的确确成为了这间屋子的新主人,但与此同时,站在他身旁的林景衡又无形给他造成一股压力。
顾即把行李箱搬进房间里——简洁的居室,床柜桌椅应有尽有,地面是木制的,踩上去很平稳。
出来的时候林景衡在倒水,看起来他对这个屋子很熟悉的样子,他把热水递给顾即,杯子氤氲着热气,拿在手中的温度却不烫手。
“被单是换洗过的,”林景衡细心为顾即解释,脸上的表情始终温和,“你可以直接睡,冰箱里面有食物,都可以用。”
顾即垂眼喝了一口温水,不由腹诽,若是他不来住呢,这些心思不都白费了么?
他哪里知道林景衡此次是势在必得。
林景衡把屋子里的设施都介绍了一遍,最后神情认真道,“顾即,既然你找不到屋子,又钟意这里,况且我和朋友都说好了,你就当帮我个忙,不要走了,行吗?”
顾即手上拿着温热的杯子,犹豫再三,抛出个关键x_ing的问题来,“那房租呢?”
即使是他最终决定要住下了,房租也得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顾即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如果经济不允许,这里他再喜欢也不会考虑。
林景衡面色一喜,知道顾即是妥协了,又不好将心中的欣喜表现得太明显,只是眉眼都微扬了许多,“一个月七百,你能接受吗?”
顾即不由诧异的张大嘴巴,“七百?”
这样的地段,这样的格局,一个月竟是只要七百,他也不至于这样傻吧......
“你是不是?”顾即狐疑的看着林景衡。
话还没有说完,被林景衡轻笑打断,“我没有。”口气很是笃定不由得让人信服,“我告诉过你,我那朋友就只是不想这间屋子失了人气罢了,至于租金方面他并不在意。”
顾即半信半疑,咀嚼着,“真的?”
林景衡坚定的颔首,不给顾即再发问的机会,“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这里楼下有一个公交车站,大约四十分钟就能到你工作的地方,记得设闹钟。”
顾即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外面冷,你早点休息。”
林景衡说着走到门口把鞋子给换上,又对顾即说,“对了,这个月的物业费已经交过了,所以不用担心水电的问题。”
顾即走到门口去送,林景衡已经站到门外了,笑吟吟的,“那我走啦。”
“嗯......”顾即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仿佛自己还活在不真实中一般,讷讷的说了声,“再见。”
林景衡很想伸手揉揉顾即的头发,但想了想觉得还不是时候,到底忍住,只回了句再见便走到电梯口,又回过身来对顾即摆摆手示意顾即关门。
送走林景衡,顾即有点恍惚,触及放在茶几上的钥匙,走过去攥在掌心,金属钥匙有些冰凉,但捏在手上却十足的厚重。
顾即把钥匙收好,走进卧室,里面干干净净的,就像没有人住过一般,他打开衣柜是空的,但床头柜里面却有几瓶急救药,都是未开封的,应该是林景衡放进来的。
他把房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倒到床上去,柔软的触感让他满足的发出一声叹息,这实在是像做梦一般。
顾即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梦寐以求的竟是实现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依旧是林景衡带给他的事实,如果仅凭他一己之力,不要说租到这么好的房子,就是离开那个脏乱的地方都是奢求。
林景衡的无微不至令顾即动摇——他这样子接受林景衡的好却无法回报,那以后究竟要怎么办呢?
违背自己和林爸的诺言,可二十万该如何还上?和林景衡坦白,那林景衡要如何面对林家人?
世界上竟是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顾即倍感无力,他究竟要拿什么去面对林景衡。
这时候,手机却震动了起来,顾即伸进衣袋一摸,不单是摸到自己现在用的手机,还有今天才翻出来的,那台记录了他和林景衡过往的老式翻盖机。
信息是林景衡发来的,简短的一行字——晚上暖气不要开太热,不然会踢被子。
以前在林家,顾即就有这个还习惯。
顾即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又把口袋里的翻盖手机拿出来,现实与回忆仿佛在一瞬间交叠在一起,令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些日日夜夜。
最终他微笑着回了一句,就像以前林景衡嘱咐他他会回复的内容相同。
好,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我的打算是大概40万字完结,也就是还有十来万字,大概这个寒假可以完结!
mua!
第85章 chapter85
顾即在新屋子住下来的事情就这么尘埃落定了,又好似因为这新屋子的缘故,他与林景衡两人之间的联系又多了一分。
日子循规蹈矩有条有序的在不知不觉中便过去了两个月,林景衡除了偶尔约顾即外出吃饭以外,便没有其余的动作,顾即拒绝一次,拒绝两次,但事不过三,到第三次通常都会答应。
这个时候林景衡就会带他去吃这所城市里的美食——北京烤鸭,酱汁j-ir_ou_,正宗四川火锅,凡是林景衡觉得好吃的,或者是林景衡觉得顾即会喜欢吃的,他都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约顾即出去吃。
顾即在这点点滴滴的相处之中好像也消磨掉原先坚定的意志力,他开始变得迷茫起来,两人不似恋人那般亲密,行为举止都如同好友般,但在他们之间又弥散着外人所无法察觉的气息,就像是给他们两人围了一层屏障,谁都进不去。
伍大牛就曾有一回当着林景衡的面开玩笑道,“要不是林工和小顾两人都是男的,还真是蛮般配。”
把工厂里的员工逗得哈哈大笑,连林景衡都要带上三分笑意。
只是顾即心中直打鼓,他怕众人看出点什么来,又不禁时时问自己,难不成真的又要死灰复燃?
他实在是个摇摆不定的人,一方面拒绝不了林景衡,一方面却想方设法要脱身,结果就像搅稀泥,越搅和越拎不清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北京二月,农历十二月,天气冷得可怕,大雪将路面封了几条,扫雪车一遍一遍的清理,工厂的老板突发善心给全体员工放一天假,顾即想了想决定今天去看望有两个星期没有见的顾平。
疗养院一直都有给顾即打电话,说是顾平的腿萎缩得太厉害,这辈子都不可能站起来走路,这些话顾即已经听医生说过了,所以并不惊讶。
最让顾即烦恼的是顾平三天两头的发脾气,今天摔一个碗,后天骂一个护工,幸好他现在已经不足以动手打人,否则顾即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顾即觉得这句话简直是为顾平量身定做。
照顾顾平的护工是一个中年男人,每次顾即来他都支支吾吾的抱怨顾平今天又怎么样发脾气了,顾即只得含笑赔罪,却又无力改变这个局面。
顾平这个x_ing格他从小到大见识惯了,要他改过来简直是异想天开。
和护工谈了会话,知道顾平的身体状态尚可,顾即就进去看望了。
一个疗养室住着四个年纪相当的男人,顾平是其中一个,但因为他脾气不好,其他宿友不肯和他来玩,但顾即不同,他表相和善,x_ing格温和,每次他来三个宿友都爱和他唠嗑。
和那算是混熟的几个大叔谈了会话,顾即就拉了椅子在顾平的床前坐下,也不怎么说话,他纯粹就是为了尽自己儿子的义务来看望罢了。
但今天,顾即是有目的而来的,他斟酌了许久,对着床上明显长胖了一圈的男人道,“今年过年我要回一趟老家。”
顾平表情很莫名其妙,“都十年没回去了,今年回去干什么?”
“我想去看看妈。”顾即直言不讳,甚至已经有勇气直视男人在一瞬间变得可怖的眼神。
他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弱不禁风的少年,十年的时光,他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从未回过县城,可今年不同了,他已经再遇了林景衡,也就不必再遮遮掩掩。
顾即是经过深思熟虑做的决定,至于男人怎么想他其实并不在乎。
顾平脾气向来不好,特别在触及到妻子的问题上,整个人就会被点燃了一般,怒火滔天,“看个屁,有什么好看的,你还嫌丢脸丢得不够?”
顾即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顾平自己唱独角戏,从小到大,顾平就一直对自己母亲的出轨耿耿于怀,但是——
顾即知道,每年母亲的祭日顾平都会偷偷跑去给母亲的墓除Cao。
这是顾即痛恨又同情男人的地方,也是令顾即对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心软的原因。
不可否认,顾平其实是爱他母亲的,因为爱而生恨,把所有的怒气撒在了无辜了顾即身上,却还不自知到如今都以为自己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