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板娇滴滴地说着。
很快,又是一条,蔡老板还是公放出来。黄老板说:“倷问问清爽啊是昨日麻将台真葛否要我赔,否要到辰光格个破`鞋子登了我背后头讲我啥葛啥葛,上头下头两扎破嘴巴才缝弗嘞。”(你问问清楚啊是昨天麻将桌真的不要我赔,不要到时候那个破`鞋在我背后说我什么什么,上面下面两张嘴都缝不住的。)
狄秋出了张九条,默默喝茶。长脚道:“老板娘我看蛮好葛,黄老板囊夯,帮唔倷有啥葛……”(老板娘我看蛮好的,黄老板干吗,和她有什么……)
蔡老板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皱着眉毛没理会,狗狗看了眼,笑着说:“蔡老板是碰着黄老板是有点搞弗定啧。”
蔡老板接了电话,开口就说:“昨日送倷打的六十八块倷微信转被我好啧。”
之后他又嗯嗯哦哦地应付了几声,摸进什么牌直接扔出来,面前眨眼就是许多万子。挂了电话,蔡老板道:“同性相斥昂听说过?”
钱经理笑呵呵地说:“弗是性格葛性,性质葛性哦!”
蔡老板往柜台的方向努下巴,道:“孙夹里人蛮好葛,帮狗狗阿差往弗多。”(孙某某人蛮好的,和狗狗差不多。)
长脚道:“人好么囊弗转去陪陪家子婆呐?”(人好么怎么不回去陪陪老婆?)
钱经理道:“狗狗阿哥倷听听哦,长脚划翎子赶倷转去。”(狗狗哥你听听啊,长脚话里有话,赶你回去呢。)
长脚道:“否要烦啧!搓麻将么搓麻将!”(不要烦了!打麻将就打麻将!)
钱经理还要说话,又是阵手机铃音,这次是他的手机响了,钱经理一看号码,笑容收敛,接了电话后站起来,又笑着了,推着珍珍上了桌,拖着鞋皮走开了。
珍珍摩拳擦掌,很是兴奋:“我是新手,大家让让我哦。”
蔡老板笑眯眯地递给她一张牌:“轮着倷摸牌啧,送货上门。”
珍珍一笑,接过那张麻将牌,塞进面前的牌阵里,道:“正好是我要葛。”
蔡老板还是笑眯眯的,讲起普通话:“那就好,那就好。”
长脚冷不丁道:“钱夹里囊?国家机密啊?”
珍珍没出牌,还在研究琢磨,一张牌塞到这里,又抽出来,插进那里,嘴上道:“钱老板女儿的男朋友劈腿,钱老板找了帮苏北人把人打了一顿,打到住院,现在人爸爸妈妈到苏州来了,找钱老板理论,还去他们大学静坐什么的,反正蛮烦的。”
狄秋问了声:“你今年多大了啊?”
长脚笑开了:“还好是小狄问,倪问呲,珍珍一人被倪一扎耳光搭搭。”(要是我们问,珍珍一人给我们一个耳光尝尝。)
珍珍说:“十九呀。”
狄秋没响了。珍珍看他,终于出牌,一张五万:“估计好做你妹妹的年纪。”
狄秋笑笑,他想点烟,烟盒恰空了,他一招手,孙老板过来了。狄秋要了一包烟外加一碗大馄饨。
长脚道:“啊是哀搭葛馄饨哀囊好吃啊?今朝第二碗啧吧。”(是不是这里的馄饨这么好吃啊?今天第二碗了吧?)
狄秋道:“肚子饿,瞎吃吃。”
蔡老板道:“估计么有妈妈的味道。”
狄秋笑了笑,没响。
馄饨送过来,热汤热食下了肚,狄秋就有些困了,哈欠连天,撑到五点,天蒙蒙亮,他在棋牌室外面坐着,等到天完全亮了,他裹着外套就睡了过去。
醒过来后,他点了根烟,没多久,孙老板骑着电瓶车从彩香路钻出来,狄秋站起身,拍拍衣服,吃了颗口香糖。
孙老板停了车,锁了车,一看狄秋,问他:“啊要隔壁吃碗面?”
狄秋摇头,孙老板说:“格么啊要喊老板娘烧点热小菜被你吃吃?倷想吃点啥物事?小菜场近葛,我去买点转来好啧。”(那要不要让老板娘烧点什么菜给你吃吃?你想吃点什么?菜场很近的,我去买点回来好了。)
狄秋低下头揉眼睛,孙老板走到了他身边,掏钥匙开门,声音轻轻的,好像在和他讲悄悄话,讲什么秘密。
孙老板说:“老板娘烧菜蛮好吃葛,老早开过饭店葛。”
狄秋不响,进了棋牌室,他才说话。他道:“还是算了,我吃吃馄饨就好了。”
他在吃上不作它想,麻将搭子倒换得勤快,蔡老板他们通常比祝老师他们来得早,不过多数时候他们牌搭子齐全,用不上他,狄秋也不死等祝老师一众,他积极地在棋牌室里寻觅其他凑对拼桌的机会。他嘴巴甜,见人不是哥,就是姐,说话时笑笑的,别人说什么都会应,赢钱不会早走,输钱不会掼(扔)牌,好像有花不完的钱,杀不光的时间,永远不用回的家,大家都很乐意和他凑一凑局。有的有点年纪的女人和狄秋坐在一张麻将台上,还会忍不住对他唱《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有的有点年纪的男人就说:“小狄倷来呲才好啧,要弗然一经看倷帮桐桐,安妈妈,黄老板笃一来搓麻将,看得嘞哀个姐姐牌啊打弗好啧。”(小狄你来了就好了,要不然一直看你和桐桐,安妈妈,黄老板他们一起打麻将,看得这个姐姐牌都打不好了。)
狄秋听了,哼起了:“谁说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结局就是无止境地等。”他咬字清楚,唱得大家都乐了。
在大厅里打得多了,狄秋见谁都是熟面孔,都能说上几句话,还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万能胶”,哪里有需要,哪里就能抹一抹,黏牢一场四人牌局。这天蔡老板他们五点多就到了,三缺一,拉了狄秋凑局,还被另外两桌人给数说了,他们也是三缺一,也想找狄秋这支万能胶救救急。狄秋乐歪了嘴,对这三桌人道:“恨不得自己是孙悟空,变出些徒子徒孙陪大家。”
长脚一拉他,道:“用弗着变孙悟空啧,倷一家头搓三副好嘞,喏,台子帮倷拉拉近!”(用不着变孙悟空了,你一个人打三副好了,喏,桌子帮你拉拉近。)
说着她就去把邻近的三张麻将桌拉近了,在中间摆上张椅子,指着让狄秋坐。狄秋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还笑,眼泪都逼出来了。
黄老板在旁笑得肚子痛,起哄道:“欸欸!挨个点子囊被倷想出来葛?来来来,小狄登嘞当中坐坐好,倪是搓花麻将还是囊呐?统一好呲好算铜钿。”(这个点子怎么被你想出来的?来来来,小狄在中间坐好,我们是花麻将还是别的?统一一下好算钱。)
大家都笑了,另两桌中有个女人说:“倪再等等吧,小狄今朝先借被唔笃!有借有还哦!”(我们再等等吧,小狄今天先借给你们吧!有借有还哦!)
狄秋朝那女人一拱手,朝大家也都回了个礼,转身对长脚道:“我不是孙悟空也不是哪吒,还是只能一个人打一桌,来来来,大家坐吧。”
他把桌子重新捅(挪)开,拉着椅子坐到了蔡老板他们这桌,把桌上的两粒色子递给蔡老板,蔡老板点了根烟,扔出来个三加三,六,接着,黄老板和长脚分别掷了,最后轮到狄秋,投出来个五加六,十一,数最大,坐东风位,第一把坐庄。
麻将牌从台下升上来,狄秋点了根烟。
两圈打完,棋牌室里坐满了,人头攒动,烟雾重重,狄秋偶尔望一眼出去,大厅里二十来号人,长脸的,短脸的,黑皮肤的,偏白些的,额骨头油光光的,两腮空凹凹的,老的,更老的,什么模样的都有,老板娘带着笑提着热水瓶穿梭在一声声谩骂,一句句玩笑中。过了歇,狄秋又望了眼,还是那二十多号人,骂的还是别人的母亲,别人的祖宗,嘴里说的还是屎尿屁,下三路。狄秋笑了笑,安逸地坐着,吃香烟,吃花生米,口香糖,用茶灌嘴(漱口),灌完了又点一根烟,手伸进一堆绿玻璃方块牌里,翻出个六筒,悔恨夹杂,要是再等一圈,他就能自 摸了。
新一副牌起来了,黄老板摸牌,讲笑话,她道:“我格个朋友么阿是真家伙,困到�c-h-a��浪相,肚皮也痛啧,囊么也拉到产房里,医生问倷痛得囊夯,唔倷讲有点像肚皮痛,要拆屎各种,医生讲,是哀囊格,倷用点力,才像拆屎格囊,格个朋友才摒啊摒啊,嗯嗯哦哦葛……”(我那个朋友也是真是的,睡到了床上,肚子又痛了,就又被拉到了产房里,医生问她痛得怎么样,她说有点像肚子痛,要拉屎那种,医生说,是这样的,你用电力,就像拉屎那样,那个朋友就憋�c-h-a��,嗯嗯哦哦的……)
蔡老板打断了她,道:“嗯嗯哦哦么弗像拆屎歪。”(嗯嗯哦哦么不像拉屎歪。)
长脚大笑,狗狗给她递了一小块切好的苹果,长脚吃着苹果说:“总归阿也嗯嗯哦哦再好大肚皮。”(总归也要嗯嗯哦哦了才能怀孕。)
黄老板一抬手,放下张牌道:“九万!囊么养下来摊屎!真葛拆呲泡屎登嘞产房里!医生阿眼忒!”(九万!结果生出来驼屎!真的拉了堆屎在产房里!医生都愣住了!)
众人哄笑,狄秋跟着笑,轮到蔡老板摸牌,他舔舔嘴边的白沫,两手护着一头一尾两张麻将牌,也讲他一个朋友的故事,他道:“我有个小朋友呐平常辰光呒不啥葛爱好,最欢喜么去石路浪个小公园拎外卖。有逮,唔倷夜里跑得去,黑提嘛踏葛坐嘞格亭子间里,坐呲歇,裹着边浪多呲个人,唔倷才问啧,我是来候人葛,倷呐?格个人是格女人,香喷喷葛,才是声音有点粗,女人讲说,我阿是来候人葛,我来候倪老公葛。小朋友讲啧,我来候倪家子婆葛。囊么扎手才伸过去摸女人葛腿,女人才问啧,倷囊登嘞哀种地方等家子婆葛呐,家子婆弗是应该转去,登嘞屋里等么?小朋友才讲,妹妹啊,倷弗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