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
张启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他说话时背景传来的轰鸣声震破耳膜,吴邪皱皱眉,握着电话,说道:“你要去指挥所了吗?”
“嗯,你放心,我会惜命。”
吴邪握着电话,知道电话该挂掉,却又不想。那边张启山也握着电话静默了一会儿,说道:“炮火不会攻进长沙城。”
吴邪点点头,突然想到这是电话,张启山是看不到的。
“我和文夕在家里等你。”
张启山应了一声,说了一声“乖”便挂断电话。
吴邪举着电话愣了半晌,慢慢放了回去。
吴邪从在墓道回忆起从前的一切时,就开始做好张启山为国捐躯的心理准备。于张启山,以小情爱将他束缚便是犹如苍鹰折断翅膀,这样一个战乱年代,没有张启山这样的人前仆后继,吴邪怎会安然出世?
而百年后的中国如何蓬勃发展?
可当真到了这么一天,吴邪心底那股自私的念头疯狂而不受禁锢。
这乱世又非张启山一人便能拯救,少他一个不少,多他一个不多。历史不会更改,中国迟早会站起来。
吴邪苦笑,握紧拳头叹气,回过身看到牵着文夕手的管家站在书房外面露担忧的瞧着他。
吴邪松了拳,朝着文夕笑笑,道:“文夕醒了?再去睡会儿吧,晚些厨房做了好吃的再叫你起床。”吴邪说罢,又瞧了瞧管家,道,“没事儿,再去睡会儿吧。”
管家叹气,牵着文夕转身朝楼下走去。
吴邪回头再看看那部已经不响了的电话,走出书房,将门关好。
国人血x_ing,一家之幸安能比得万家之幸?
四十
“什么人都不见!”
吴邪披着外套从二楼刚好拐下一楼,正听见客厅门口管家堵着门呵斥着门口的卫兵。他扬眉,高声问道:“怎么了?”
管家一惊,回头瞧吴邪的空档就已经把门掩上:“无事无事,小佛爷再睡一会儿吧。”
窗外黑透了的天,连月色都不见,只有偶尔的炮火映亮半空,吴邪走到管家面前,看了看他,伸手去开门。
管家抓着门把,说道:“文夕睡得不扎实,小佛爷去看看吧。”
他甚至带了几分央求,吴邪瞧着管家,知道外头定然站着不得了的人,管家怕他去见。吴邪深吸口气,看着管家,道:“文夕大火时,我差点没命,如今好不容易活下来我肯定是不会随意送命的。可今夜炮火轰鸣,如果不是要紧事,不会有人顶着炮火来找我的。”
管家丧着脸,他仍旧握着门把,那布满褶皱的脸让吴邪想起他的爷爷。吴邪伸手握了管家的手,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佛爷在战场拼杀,我们岂有将人拒之门外两耳一闭不问世事的道理?”
管家两眼一闭,重重叹气,松了手。
他知道他劝不了吴邪,可是他怕吴邪犹如文夕大火时那样再骗他,佛爷在前线抗战杀敌,拼死为国,不也就是为了背后的吴邪能安然无恙吗?
外头卫兵还未走远,客厅门打开稍稍往外瞧,就能模糊瞧见大门口铁门外站着一袭长袍的男子。
那身令人熟悉的穿着打扮叫吴邪一激灵,他快步从客厅跑了出去,管家叫了一声“小佛爷”。
吴邪恍若未闻,转眼跑到门口,令卫兵把门打开,瞧着来人,说道:“严教授,出事了?”
“哎!”严教授只当是叫不出吴邪了,他夜深至此也实属无奈。吴邪瞧了瞧外头,请严教授进客厅说话,哪知严教授拒绝吴邪,说道:“若非走投无路,我是断然不想请小佛爷的。”
“严教授这是说哪里话,究竟出了什么事?”
严教授一众是地下党在长沙的一个小分支,负责交通联络,除夕夜被中统瓦解,伤亡惨重。战争打响前,严教授跟随组织重新建立分支,借助吴邪背后张启山的力量,打击了一大部分日本潜伏在长沙城内的特务。
可未曾想,在前线战事紧张的现在,竟然还在满城搜捕地下组织。
不过严教授却也不是因此来找吴邪的。
“日特在长沙伪装甚久,渗透之深非你我能想象。”严教授从长衫内里费劲的抽了一张被卷的细小的条子递给吴邪,“这上面是名单,刚刚拿到。”
三人送命才拿到这么一个情报,地下组织被中统穷追猛打,着实不能再冒险迎风顶上,现下清除日特只能靠张启山。
吴邪展开一看,被名单给震住,他瞪大眼瞧着严教授,道:“这是省政府的人员。”
“老朽知晓军事作战必然不会透露给作战以外的人员知晓,可不免消息走漏,这也是打扰小佛爷的重要原因。这个名单一定尽快铲除,万万不可拖,否则前线有险。”
吴邪紧皱双眉,瞧了半晌,突然握着严教授的手腕,说道:“铲除日特这个任务理应地下组织完成,严教授深夜求至佛爷府……是不是出事了?”
严教授看着吴邪双目,叹气:“方红曾说,小佛爷心底纯净瞧着好像世事不通,却聪明绝顶,如今老朽是真领教了。”凌晨寒风冷酷,严教授咳了几声,继续说道,“中统对我党穷追猛打,联络点一一被击破,我党措手不及,同时也知晓,怕是有内j-ian。内部自顾不暇,实在应付不了了。”
吴邪冷笑,道:“国破当头,这些人不知对付日本人却一心想着铲除异己!无怪乎被……”吴邪说到此突然顿住,他看了看严教授,转口说道,“此事交给我,严教授快找个安全地方,近日都不要再出现了。”
严教授双手合十对吴邪频频鞠躬,吓得吴邪也不敢正面受下,也拼命回礼。严教授没再多言,提着长衫转回夜色。
吴邪紧了紧身上外套,握紧手心内的纸条。
管家还在门口站着,等吴邪进了门,他赶紧关好门拉着吴邪到壁炉前暖和。
吴邪盘腿坐在壁炉前,展开纸条瞧了半晌,开了碳火小窗,扔了进去。
“小佛爷……”
吴邪看看管家,炉火映s_h_è 下他的表情明暗不一,眉头皱作一团。吴邪一笑,伸手拍拍管家,道:“我不会去做危险的事情,我答应佛爷要等他回来。”
管家自然是不会轻易被吴邪糊弄,他叹气,道:“小佛爷不知道,文夕大火寻不着小佛爷时,佛爷有多伤心。”
吴邪脸上笑容渐渐收敛,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二响环。
“管家放心,我会安生陪佛爷一辈子。”
时代不同,从来无法轻易许诺。吴邪不敢说他的一辈子能有多长,就像他一直不知道张启山的一辈子能有多长一样。
炉火在壁炉里被烧得旺,半个身子都炙热起来,吴邪瞧着那些疯涨的火苗,像蓬勃的生命。
吴邪拿了火钳动了动碳火,火舌舔的更加凶猛。
这名单递给张启山不难,可他挡在城门前,堵着敌人不攻入长沙城。这件事怎么能让他分心?
可吴邪除了张启山以外,没有可用的人。
即便吴邪会用狙击,可没有人告诉他这些省政府高官的具体行程,他怎么暗杀?
吴邪屈膝抱着,看着地毯的花纹,眼睛顺着花纹画着一圈圈的纹路。
要借助力量,一支精良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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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佛爷你这一大早的要出门?”
吴邪从楼上下来时用围巾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实,瞧着像是怕冷的不得了。
他走到餐桌前拿了一片面包,顺带伸手刮了一下文夕的鼻尖,冲着他笑笑,道:“多吃点儿,一会儿让管家带你去摸大佛。”三两口解决了面包,瞧着管家,道,“谁都不要跟着我,我去做一件事,很快就回来。”
管家刚要说话,吴邪已经快步走了出去。管家紧追了两步,哪里追的上,急的跺脚。
“昨天不是都保证过了!”
吴邪从府上出来走了没多远,伸手招来黄包车。因为战火,白日里街上的人也不多,为求生计,还有些迫不得已要上工的人。
吴邪匆匆看了两眼,任由黄包车带着自己穿梭在大街小巷。
跑了两三条街,大冷天的给车夫生生跑出一身汗,他忍不住放慢脚步,说道:“老板这是要去哪儿……绕了这么半天街……”
吴邪瞧瞧外头,说道:“你再拐一个弯儿,在那个角把我放下来就行。”
车夫应声,到了地方压了车头请吴邪下来,吴邪掏了几个大洋递给车夫,付车费那显然是多了。
车夫连声感谢,吴邪低头瞬间瞧见拐角闪过一个人影。
吴邪嘴角一翘,对着车夫好心情的说了不谢,转身朝巷子深处走去。
吴邪这紧着步在巷子里又穿梭了几次,转出大街拦了辆黄包车回了府上。
如此几天,管家都不免狐疑。
这天刚入夜,吴邪穿了一身得体欧式西服从楼上下来,管家一瞧这又要出去,不禁头大。可吴邪也不等管家唠叨,说道:“带上卫兵,备车。”
管家一愣,瞧着吴邪,吴邪摊摊手。
吴邪这个排场备的大,城门口炮火声就没有停歇过,小家小店早早就关了门,也就唯吴邪这个排场穿过几条街来到舞厅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