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无辜地摇了摇头,但又一脸很有兴致的样子:“你可以教我啊?”
想着晚上也没有别的安排,凯德也就懒洋洋地在艾瑞克对面坐了下来,在地上摆弄起了棋盘:“那我们用啤酒吧,你是新手,免得到时候说我欺负你。”
“不嘛!啤酒不好玩,”暂时还不知道国际象棋怎么下的艾瑞克同学十分自信地宣布,“你一会儿就等着被我将军吧。”
凯德发出了一声极其轻蔑的笑声。
这个游戏规则其实和国际象棋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哪颗棋子被对方吃掉了,被吃掉的玩家就要一口喝光那玻璃杯里的烈酒。至于象棋的走法,艾瑞克倒是学的很快,开场就学着凯德对兵还摆出了双马防御。
“我觉得这样很不公平——不管你哪颗棋子被吃了你喝的酒量都是一样的,但显然皇后要比小兵来的更有价值。他们应该用不同大小的酒杯来代表不同的棋子。”
这是艾瑞克在下完第一盘之后说的话,听起来似乎还比较清醒。但是第二盘结束之后,他嘴里蹦出来的东西就随机了起来……
“对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艾瑞克手肘撑在盘起的双腿膝盖上,上身前倾覆过棋盘,笑得一脸无害,“我觉得你真是个好人。”
“……”凯德面无表情地瞪着艾瑞克。
“难道我没有嘛?”艾瑞克有点失望,“那我就再说一遍!——K,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呃,我大概……应该说……”凯德嘴角有些尴尬地抽搐了一下,“谢谢?”
“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人!”艾瑞克毫不掩饰的目光火辣辣地落在了凯德的脸上,真诚到让某人老脸一红,肯定和刚才那几小杯威士忌无关。
“啊,不对,说错了。”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艾瑞克歪了歪脑袋纠正了一下,“你排第二好。”
“那谁是第一?”这个问题好像没有经过大脑就直接蹦了出来。
艾瑞克沉默了几秒,然后微笑着答道:“活人不和死人比。”
在第三轮结束之后,凯德开始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放水让艾瑞克赢一盘,因为金毛小鬼看上去……
“话说,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艾瑞克的脸上忽然写满了沮丧,就好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声音透着失望但又软软的,“你会不会讨厌我?”
凯德莫名其妙地瞥了艾瑞克一眼,断定道:“你醉了。”
“我问你会不会讨厌我啊,又没问你我有没有喝醉!”艾瑞克抗议道,“我没有喝醉,我现在感觉木奉呆了。”
“我不讨厌你,你知道的。”说着凯德及时制止了艾瑞克伸向酒瓶的手,“如果没有喝醉的话,你不会问我这个。”
“那么永远也不讨厌我?”艾瑞克特别孩子气地扬起了尖尖的下巴,微微润s-hi的蓝眼睛里闪过一缕水光。
“……”然后艾瑞克就被凯德从地上拖了起来,跌跌拌拌地推进浴室,“先洗澡,再睡觉。今晚就这样,你喝多了。”
“不洗,”艾瑞克任x_ing地赖着不肯走,反手抓住了凯德的肩膀,“你先答应永远不讨厌我。”
“好好好,永远不讨厌你,”凯德长叹一口气,无奈地哄道,“行了吧?”
“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讨厌我?”
凯德一边心里想着“滚,怎么可能”,一边嘴里连声答应着:“嗯,做了什么都不讨厌你,你能不能快去洗澡?”
“发誓哦?”
“好吧,”凯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发誓。”心里思忖着如果明天艾瑞克还能记得这段对话,他一定宁可拿胡萝卜噎死自己。
而艾瑞克好像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东西,一本满足地扯下自己的领带,随便往地上一扔,然后飞快地解开了衬衣的扣子和腰带金属扣,露出了胸腹紧致的线条。
见凯德人还傻愣在那儿,艾瑞克挑了挑左边的眉毛,冰蓝色的双眼狭长地眯起,纤长的手指点着自己下唇然后一路往下划过喉结,在锁骨上方打了个圈:“卡斯帕先生,我知道自己很x_ing感,但是请问你看够了没有?”
凯德“砰”的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和威士忌无关的热意从脸颊烧到耳根。
艾瑞克有些得意地转过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s-hi润的眼角因为酒精而泛着微红。他已经很久没有喝醉了,但是他很享受自己现在的状态——那种他还清楚地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但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在做什么的状态。
“我今晚真想特么和自己来一炮。”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低声喃喃,双臂交叉抱着,指尖游走过自己腰间裸|露的皮肤。
**
愉快的假期还没过两天,艾瑞克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脸色顿时很不好看。
“说到底圣诞我还是得回家一趟。”艾瑞克叹了口气,把手机放进裤袋里转过了身,嘟着嘴看向凯德,“听说我母亲的病忽然加重了,他们希望我能回家看看。”
凯德把那句“啥病啊”给咽了下去,只是地声说了句他很抱歉。
“我应该平安夜就回去的。”艾瑞克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他走的很匆忙,当晚定了机票,第二天早上就离开了,和局里请了两周的假。又过了一天,凯德是一大早被强尼的电话叫醒的。
“K,”电话听起来有些焦虑,“如果我记错了请纠正我,但是艾瑞克说他回明州老家了?因为母亲病重?”
“是啊,他也是临时决定的。”凯德确认道,“怎么了?”
“那就奇怪了,”强尼顿了顿,“我刚听说艾瑞克他母亲一年前已经去世了。”
“我cao?”一种不好的感觉忽然毛茸茸地爬上了凯德的背脊。
“是这样,刚才艾瑞克导师,就是那个尼尔森,打了个电话给玛丽,说是艾瑞克没有上交秋季学期的论文。如果再拖时间下学期就不允许在局里实习了,因为没能满足学校的要求。”
“那你去给他打电话啊?他又不在我身边。”论文对于凯德来说似乎已经是一个十分久远的字眼,他有些烦躁地拿食指中指捏了捏眉心。
“艾瑞克不接啊,而且他导师说艾瑞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他的邮件了。我就和他说艾瑞克回老家看望母亲去了,结果他老板说一年前艾瑞克请过假去参加母亲的葬礼。”
“……”
凯德从记忆里翻出了艾瑞克当时“接到”那个让他回家“看望病重的母亲”电话时担忧与不耐半掺的表情,觉得似乎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而这个时候,一个刻薄的声音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指出如果从头到尾艾瑞克都是在演戏,那凯德根本就没有参照物来判定什么是“装出来”的。
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凯德自己更加倾向于相信的声音,小声地安慰道:或许这并没什么好担心的,母亲或许只是艾瑞克惯用的借口……
“你先等等,我再给他打个电话。”
而凯德刚拨通艾瑞克的号码,那边嘟了几声长音无人接听。接着他隐约觉得隔壁房间里似乎传来了手机默认的铃声,顿时心脏停跳了一拍。凯德立马推门走进了艾瑞克的房间,发现他的手机果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亮起的屏幕上显示一共有七个未接来电。
凯德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环视了一圈艾瑞克的房间,干干净净的,书桌上论文材料和书显然被整理过了,被褥也叠放的整整齐齐——艾瑞克似乎除了那个双肩背以外什么都没有带走。
给强尼回打电话的时候凯德的声音显得有些疲倦,他一点都不想去猜测艾瑞克出门不带手机的原因:“艾瑞克的手机还在他房间里。他是昨儿一大早走的,说是要飞去明州双子城。”
凯德顿了顿,声音听起来有些摇摆不定:“但是……你觉得他现在真的在明尼苏达吗?”
“我可以……去数据库里查一下?”强尼听起来也有点犹豫,像追踪罪犯一样来查自己同事这种事情怎么都总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我们有所有美国出发入境的航班乘客记录。”
如果艾瑞克真的有意要隐瞒什么,那八成是什么都查不到的。首先,他可能根本就没有离开纽约。其次,就算他要离开也完全可以选择不坐飞机——火车大巴什么的都没有联网的记录,而且检票处随便一个□□就能蒙混过关。
在局里待了这段时间,艾瑞克肯定知道有哪些记录局里是能轻易查到的。
“算了,查吧。”凯德最终摇了摇头,一股莫名地烦躁混着担忧堵在胸口。
强尼从资料库里调出了艾瑞克的档案,并在全国机场人员进出数据库里依次查询了他的证件号码,在试了护照和驾照后,强尼终于用艾瑞克的州立ID号发现了一条航班记录,时间为今天早上凌晨,艾瑞克刚从纽约飞到了犹他州的盐湖城。
凯德叹了一口气。所以从昨天早上离开之后到登机,艾瑞克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