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也许我在药理方面并不是很优秀,但——”
“别再说谎了,”沈烈厉声道,他回身拿起遥控器,点开了投影仪,上面的画面虽然不太清楚,但是可以看出是尤辛和凯西,“这是警官们在审讯证人时的录像。”
陪审团和帕克法官的式神都移到了屏幕上,就连尤辛也闻声看了过去。
“知道什么是心理疗法吗?”
“给我讲讲吧,医生。”
“举例来说,当你患上了重病,你最不希望的话是什么?”
“我马上要死了?”
“当你知道马上就要死了,而且药石无医,这个时候我告诉你,有一种药可以救你,你又是什么反应?”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个药就像是我刚才说的那种灵丹妙药,我承认,它治愈不了生理上的,但是可以治愈心理上的,让我的病人和他们的父母都产生信心,这样不好吗?”
沈烈按了暂停,用遥控器指着大屏幕:“你知道这个药根本无法治疗病症,你也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只是简单的病理学不好,你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治好他们,而是要控制他们,压榨他们,折磨他们,我很好奇当那些孩子们哭喊着求你住手的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想法——”
加里不知道多少次又站了起来:“反对——”
“没有别的问题了。”沈烈最后冷冷的看了一眼尤辛,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加里和尤辛的表情很像被扇了两个耳光。
加里却突然出声道:“法官阁下,辩方请求再次提问。”
帕克法官点了点头。
加里也改变了之前迂回的问法,很是直接:“关于控方起诉的第一个罪名,非法拘禁,请问维萨、盖文以及其他患者,是否是自愿——抑或是通过其监护人同意之后才进入你的戒瘾中心进行治疗的?”
尤辛还没有缓过来,脸色还是很难看:“是的。”
“关于控方起诉的第三个罪名,故意伤害罪,请问你是有意的去伤害他们还是那些控方所谓的伤害只不过是一种有些偏激的治疗手段?”
“当然只是一种治疗手段,”尤辛道,“我何必去故意伤害我的患者呢?”
“我觉得也是,”加里环顾了一下陪审团,“他何必呢?”
说完他就回到了座位上,再次提问结束了。
等尤辛作证结束后,又到了中午,帕克法官问道:“控辩双方是否还有其他传召的证人?”
沈烈站起来道:“控方没有了,法官阁下。”
加里也站了起来:“辩方也没有了。”
“很好,”帕克法官敲了小法锤,“现在午休,两点开庭,控辩双方作结案陈词。法警护送陪审团先走。”
沈烈转过身,却看见宁远坐在观审席上偏头对他笑。
沈烈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你怎么还是来了?”
宁远站起来:“你这话说的,最后一场决战,我怎么也得来啊,”他的笑意丝毫未褪,“我只能说太精彩了,你在庭上的那一番进攻,把尤辛打的丢盔弃甲,我感觉我们胜券在握。”
沈烈摸摸他的头发:“不一定,最后加里的垂死挣扎还是起了点作用,他问的问题都很在点子上,陪审团究竟怎么想我们谁都不知道。”
宁远蹭了蹭他的手:“我相信你,走我们去吃饭去。”
天塌下来也要吃饭,而且我男人这次这么木奉,必须加个大j-i腿!
中午说是吃饭,其实就是叫了外卖,凯西迪诺也挤进了沈烈的办公室,毕竟检察院离法院比警局离法院近多了。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凯西把嘴里的三明治咽下去问道,“为什么尤辛要这么做?我是说你看他做的这些事,诈骗家长的钱这件事我还能明白,就是为了敛财,但是开假药和电击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他做来干什么啊?他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宁远腮帮子鼓鼓的,沈烈好早就发现他这个习惯,喜欢塞好多到嘴里然后慢慢嚼,就像仓鼠一样,可爱是蛮可爱,但是沈烈总怕他噎着。他举起手示意自己要发言,然后过了五分钟才咽下去,还喝了一口沈烈递给他的可乐:“我怀疑他有自恋型人格障碍。”
三双眼睛瞬间全都看向了他。
宁远很无奈:“你们都没听过?”
迪诺耸耸肩:“我不认为我们想的和你说的是一个意思。”
宁远:“……”
也是。
宁远又喝了一口可乐:“自恋型人格障碍症,基本特征是对自我价值感的夸大和缺乏对他人的公感x_ing【注】。简单的说,拿尤辛举例子的话,他觉得自己是上帝,他做的一切都是在施舍别人,他能够决定一个人是活的开心还是遭受痛苦,这无异于给了他日益膨胀的虚荣心和自恋程度,但是……”
宁远突然欲言又止,凯西奇怪:“怎么了?”
“但我觉得他又并不完全符合自恋型人格障碍,”宁远摸了摸下巴,“或许是我想多了,又或许是他掩饰的太好了。”
“别想太多了,”沈烈拍拍他的手,“赶紧吃吧,一会儿结案陈词了。”
宁远点了点头,又往嘴里塞了三根薯条。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句解释来自于百度百科,侵删~
第113章 还有多少个?
“先生们下午好。”帕克法官走到了位置上坐下,戴上了无框眼镜,宁远坐在观审席忍不住噗的一声,帕克法官本来就长得慈眉善目,还胖胖的,戴上眼镜以后居然有点像小黄人。
帕克·小黄人·法官接着道:“再确认一遍,控辩双方都没有别的证人了是吗?”
沈烈站起来微微欠身:“是的法官阁下,控方没有了。”
加里也道:“辩方也没有了。”
“很好,”帕克法官很是欣慰,“下面进入最后双方结案陈词阶段。”
根据流程,应该是控方先做结案陈词,所以沈烈站了起来,系好了西服前襟的扣子:“故事的开始,是一个男孩从医院的楼顶上跳了下来,带着满身的伤痕,带着满心的绝望。我不由自主的去想这样一个问题,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下定这样残忍又决绝的决心,又是以这样惨烈的一种方式还结束自己尚且年轻的生命?”他从座位后方走了出来,“后来一切都知道了,是因为这个坐在被告席上的男人——尤辛·寇克。他为了敛财,收取高额的非法费用;他为了满足自己的上帝的心理,售卖假药给他那些病人;他甚至为了自己的私欲,用残忍的电击方法来‘治疗’那些十几岁的孩子们!”
沈烈走到了陪审团面前,刚才还有些高亢的声音倏地又低沉下来了:“他是一个医生,我们对医生的定义是什么?治病救人,帮助受病痛折磨的人,而被告做了什么?他却变成了那个折磨病人的人。”沈烈漆黑如墨的眼瞳依次看过每一个陪审员的眼睛里,“我请求你们判决被告尤辛·寇克有罪,不单单是因为他有罪,而是因为只有这样,我和你们每一个人,在以后想起这个案子的时候,在以后想起维萨、盖文以及无数个和他们一样的孩子们的时候,我们都能做到问心无愧。”
这真的是很精彩的一番发言,最起码宁远从陪审员的眼中读出了动容。
沈烈说完以后回到了座位上,加里咬了咬牙,珠玉在前,他必须要说的比沈烈更有说服力才能挽回頽局。
加里也站了起来:“检察官说的很具有煽动x_ing,但我不得不说,法律上不是谁说的声音大,谁说的更让人动情就是对的。请看看我当事人,”他示意了一下尤辛,“他是一名医生,是一个社区的支柱,是很多个家庭的希望。这么多年来,他治好的孩子数不胜数,他们都非常的感谢他,感谢他挽回了自己误入歧途的一生。也许、也许,”加里竖起了食指,“我当事人采取的方法可能有一些不恰当,但他的出发点仍是为了治愈这些可怜的孩子们,这点毫无疑问。”
他也走到了陪审团面前,努力和陪审员们进行交流似乎是所有律师所要学的必修课,“和检察官相反,我请求你们判我当事人无罪,因为他没有将维萨推下屋顶,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这些孩子们能够重新走上正途,谢谢。”
之后他示意法官他的结案陈词已经结束了,帕克法官点了点头,侧过身对左边的陪审团道:“结案陈词已经完毕,现在劳烦各位陪审员进行商议了。”
在踏出法庭之后,沈烈在走廊里被加里堵住了,后者笑的一脸褶子:“检察官,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交易。”
沈烈似笑非笑:“我可不觉得我们需要一个交易。”
加里早已预料到沈烈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控辩交易的事,所以被干脆利落的拒绝也没有多大的意外和挫败:“你要知道,等到陪审团回来的时候,他们很大可能会判无罪的。”
沈烈嗤笑一声:“谁给你的自信?”
“这就是一场豪赌,”加里笑眯眯,“如果你现在不和我研究一下控辩交易的问题,一旦陪审员宣判无罪,就没有挽回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