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海一边说,一边去夺柳淼手里的铁锨,还顺带着把柳淼往回推。
他个子现在跟柳川差不多,比柳?j-ian??,柳淼挣扎着但也被他推得退了好几步。
虽然柳侠年龄小,但单独跟柳森打架肯定吃不了亏。
柳海拉扯着柳淼的工夫,柳侠已经又把院子里的一张石桌给掀翻了,旁边的树疙瘩和石头凳子被柳侠掀的乱七八糟。
柳侠一边砸一边骂:“牛三妮儿,您妈了个逼,你个烂裤裆嘴的臭娘们,你再敢出去造俺猫儿的谣你试试,你再叫您妮儿出去说俺猫儿你试试,看我不把您俩那嘴用屎给糊住……”
牛三妮儿被滚到她身边的石头凳子和树疙瘩给吓蒙了一会儿,不过他一看到柳侠并不敢把那些东西直接往她身上砸,马上又双手捶地哭喊起来:“都来看看啊……打死人啦……娘啊,没法活了呀,俺叫欺负死了呀……”
柳牡丹穿了个补丁布衫,下面啥也没有,头发乱的鸡窝一样站在窑洞口,吓得抓着门沿一动也不敢动。
柳侠用锄头指着她:“柳牡丹,你是小妮儿家,我今儿不打你,不过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再欺负俺猫儿,学的跟您妈那裤裆嘴一样胡说八道,我管你是谁,嘴给你抽烂,嗯……日您妈柳森……”柳侠猛一回头,他背上挨了柳森一棍子。
柳侠抡起锄头照着柳森就过来了,柳森抱着头,左边肩膀被柳侠的锄头把狠狠夯了一下,他趔趄了两步,一站稳马上又冲过去要和柳侠打。
柳侠挥着锄头就迎上了。
“幺儿,你给我住手!”
柳魁一声大喝,柳侠、柳森、和快被柳海给推到坡沿的柳淼都站在了原地。
柳钰跑过来挡在了柳侠和柳森之间。
柳海把手里的铁锨远远的一扔,跑过去拉着柳魁先告状:
“大哥,福来嫂到处说咱猫儿,还教着牡丹说猫儿是丧门星,不让人跟猫儿耍,还跟猫儿说他命不好,光克人,咱伯要把他送给后妈,让后妈打他拧他,猫儿吓的黑了都不敢睡,老怕一睡着就叫寻出去见不着幺儿了……”
柳侠刚被柳魁吼下去的怒火在听了柳海的话后又‘腾’的一下起来了,拿起身边磨盘上的一个笤帚摔到牛三妮儿身上。
柳魁两步走过去,夺过柳侠手里的锄头扔了,抬脚对着柳侠的屁股就跺了过去:“混账东西,你再给我打一下。”
柳侠不怕柳魁,但却从来不敢跟大哥犟嘴,他几乎都不记得柳魁对自己发过脾气,但大哥的威严却一直都在他心里。
柳侠站着不动让柳魁踹,眼睛却还愤愤的瞪着牛三妮儿:“臭泼妇,烂裤裆嘴,牛老末那臭裤裆都没你那嘴腌臜……”
牛老末是牛家岭的一个老光棍,四十来岁上上山摔断了腰,从此屙尿都管不住,一条补丁摞补丁的裤子就那么被屎尿沤着穿了十来年,一年到头的就坐在两个用玉米衣编的蒲团上用两只手扒着地挪动,臭的迎风晕倒牛,这一带形容谁好说人闲话,制造谣言,挑拨是非,就说那人的嘴是牛老末的裤裆。
“你还跟我犟,你还敢骂嫂子……”柳魁一只胳膊把柳侠夹在胳肢窝里,巴掌在他屁股上噼里啪啦的打,一边打一边训斥一边夹着他往外走。
柳侠拼命踢腾着还要下去打,嘴也没闲着:“柳牡丹你就学您妈当裤裆嘴吧,长大你也嫁不出去……”
柳海和柳钰跟着柳魁身边拉扯:“大哥,不敢再打了,幺儿瘦,屁股上没肉,打着你手可疼!”
……
第38章 教子
柳家院子里。
柳长青坐在树荫下的石墩上,脸色铁青看着眼前的人。
他左边是孙嫦娥,柳崴,柳钰,柳海,柳蕤,还有抱着柳莘的秀梅。
柳福来和柳森、柳垚站在柳长青另一面,旁边还有几个村子里听到消息跑来看热闹的人。
柳淼在柳侠走后和牛三妮大吵了一通,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柳侠直溜溜地跪在柳长青前面三四米远的地方,抿着唇,眼睛看向远方,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
柳魁站在柳侠身边,光着右脚,右手拿着一只鞋。
猫儿跪在柳侠怀里,抱着他的腰,脸上满是泪痕,却拧着脖子倔强的看着柳魁:“不叫您打小叔,就是不叫您打小叔 。”
柳魁?c-h-a??了两声:“猫儿,你先起来,来大伯这儿。”
猫儿把柳侠抱的更紧:“不,我一起来你就该打小叔了,不叫你打小叔。”
刚才他小声辩护说柳牡丹跟她妈是孬孙货,不怨小叔,差点又给小叔招来几脚踹,现在猫儿不敢再说了,但就是护着柳侠不让人来打。
柳魁给秀梅使个眼色:“猫儿该喝奶了。”
秀梅心领神会,走到猫儿跟前去拉他:“猫儿,咱去屋里喝奶去,你不是可听话,小叔叫你一天喝五回奶,你就天天都喝五回吗?”
猫儿抱紧柳侠用力摇头:“不喝,不叫大伯打小叔。”
柳侠收回视线,吐点唾沫在手上,把猫儿脸上的泪道子擦干净:“跟着娘去喝奶吧孩儿,多喝奶你才能快点长大、长高。”
猫儿依然摇头:“不喝奶,我看着你,不叫他们打你。”
秀梅没办法,对猫儿说:“猫儿跟大爷爷说:大爷爷,小叔知道错了,别再打小叔了。”
猫儿看看柳侠的脸,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他松开柳侠,跪着转过身对柳长青说:“大爷爷,以后我听话,我哪儿都不去,就搁咱家院里耍;我不克人,也不当丧门星,小叔就不会去打架了,你别叫大伯打小叔了。”
柳长青和柳魁默然,难受得别过了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眼前的孩子。
孙嫦娥拉起衣襟捂着脸哭起来:“猫儿俺养到自己家里头,碍着谁了?满世界造谣,俺孩儿耍俺都不叫去人家坡口,就叫在俺自己家这一片儿,这咋还不中?咋还有人找到跟前吓唬俺孩儿呢?俺猫儿才多大,把俺孩儿吓得黑了都不敢睡,俺去找谁说过理?”
柳侠把猫儿拽回来,搂在怀里给他擦泪:“别哭孩儿,小叔打哩人,都是活该挨打哩人,不怨你,以后要是有人还敢对你满嘴喷粪胡说八道,我照样打。”
他扭头冲着看热闹的人群说:“谁有种就来当着我哩面说俺猫儿一回试试,背后欺负一个小孩儿算个球本事!”
柳长青怒喝了一声:“小畜生,你给我住嘴。”
柳侠不再出声,却也一点没有服软的样子。
站在旁边的柳福来父子三人尴尬的互相看看,都不说话。
柳福来是让他们西边听到打骂声的邻居给叫回来的,他不相信牛三妮儿说的是柳魁领着柳侠他们几个找到家里打架的话,但院子里那一片狼藉,也着实让他心里不舒服,加上柳牡丹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柳森也拿了锄头非要来找柳侠拼命,他决定过来问个明白。
牛三妮儿确实不主贵,但他是牛三妮儿的男人,要是老婆孩子给人找上门打了,他连个屁也不敢放,以后在村子里就得把脑袋扎裤裆里活人了。
不过他一过来,看到的就是柳侠跪在柳长青面前,柳魁正拿了只鞋子准备打柳侠的屁股,柳侠衣服上好几个大脚印子,猫儿伸开了胳膊扑在柳侠身上护着他,不让柳魁打。
柳福来也不知道该说些啥了。
为牛三妮儿那一张嘴,他快给全大队的人赔过不是一遍了。
这几年牛三妮儿成天说猫儿住的离他们家近,克的他家孩儿们都学习不好,克得他家柳牡丹考试总不及格,柳长青家任何一点意外她都能拉扯到猫儿身上,到处宣扬猫儿是丧门星,这柳福来都知道。
柳侠是把猫儿当命疼着的,柳福来早就觉得,柳侠早晚得为这事去他们家闹一通,没想到今儿过去就直接抡了锄头开打。
虽然柳侠和他是平辈,他和柳侠却错了有二十多岁,一直是把柳侠当晚辈看的,柳长青已经在教训柳侠了,他还能再不依不饶吗?
刚才听猫儿那一句话,他自己都想回去把牛三妮儿的嘴给抽烂了,何况柳侠。
柳长青没看孙嫦娥,但话却是对着她说的:“不管咋说,幺儿去打他嫂子都不对,沾沾一点事就动手,这毛病不打就不中。”
他又转向柳侠:“小侠,你觉得自个儿也可委屈,你说您福来嫂跟牡丹出去说猫儿哩不是,你才找上门去的,你去之前,就没想想您福来哥平常对你多好?有啥话你不能等您福来哥回来跟他说,就那么上门就打?
还有牡丹,她才多大,你能不能那么说她?牡丹要是咱家闺女,要是有别人那么说她,你愿意不愿意?”
柳侠嘟囔了一句:“俺妈才不会把闺女教成那样哩!”
柳魁呵斥:“幺儿,不准跟咱伯犟嘴!”
柳侠闭嘴,一脸的不服。
他在决定去修理牛三妮之前就知道过后会有一顿痛打等着他,可别说是一顿打,就是柳长青把他剥皮抽筋,他也得去柳福来家这一趟。
那天猫儿在问他是不是考上了大学,他就不用再去荣泽上学了的时候,他好像才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考上大学,不是从此就能每天和猫儿在一起了,而是可能半年左右才能见猫儿一次,猫儿面临的将是比现在还让他心疼的处境。
今年柳蕤该上学了。
而柳崴该上四年级了,不能再在柳家岭上了。
这意味着猫儿以后在村子里一个玩伴都没有了,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自家院子附近玩泥巴瞎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