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夫人眯起眼盯着儿子,于南望若无其事叫佣人拿温毛巾来擦脸,于夫人一把抓住于南望的衣领把他拽得贴近自己,咬紧牙关道:“你是从省城回来的,白还歌的男朋友在那里?”
“打完去的。”于南望死扛到底,于夫人怒不可遏:“没人能打你!没人能打你!是不是廖恒广那老东西,你说,是不是!”
于南望这次是真惊了,母亲不问江湖事已久,她怎么猜到真相。于夫人看他表情,知道自己说对,表情渐渐从暴怒变成y-in郁,从兜里掏出软缎手帕替于南望擦脸,压着火气道:“是怎么了?”
“还好。”
“说实话!是不是因为白还歌?”
“嗯……”于南望犹豫着到底说不说真正的灾难,白还歌制造的小麻烦最多也就是让他挨两个耳光,他挪用廖恒广的钱才是真正要命的事。
于夫人见他含糊其辞,已明就里,廖恒广打他多半有白还歌的事,但于南望心里揣着的只怕还不止白还歌的事。到底什么事姑且不论,自己的儿子自己揍能算他孝顺,被别人揍就是戳娘的心头r_ou_了。眼看于南望一张俊脸高高肿起,又丧又颓,还撑着笑脸相应,当妈的心里怎能好受,手里给于南望擦着脸,越来越心痛,咬牙切齿,嘴唇直哆嗦,于南望反而要安慰母亲:“妈您别这样,您老说我脸皮厚,一点都不疼。”于夫人气得一笑,一滴眼泪掉下来,扯着于南望的耳朵想拧又放开,搂着儿子道:“还有心思扯淡?你先给我说说白还歌是怎么回事?”
“我撬了他男朋友。”于南望简短直说,这是最接近真相也最能掩盖真相的答案。
于夫人知道宝贝儿子风流成x_ing管不住下半身,眼泪又收回去,恨恨地道:“叫你早点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情人都处理了,你就不听!你处理不了我来。你打算怎么办?”
“他没有实证,都是猜测,就算公安局上门调查也没事。时间地点人证物证总要齐全了才能拿人,他有什么?只有满脑子幻想。我跟他说了,让他赶紧改行写小说去,当法医糟蹋他这份儿人才。”于南望轻描淡写,于夫人皱眉道:“他既然敢这么做,就有底气,不然一个警务人员要走到鱼死网破这一步可不容易。”
于南望迎着于夫人狐疑的目光道:“没事,明天我先跟金律师打声招呼,老金手里没输过官司。”
他嘴上应付于夫人,心里想的却是上哪里找笔足够的钱填廖恒广的窟窿。真要是填不上怎么办,找人做了他?于南望心底突然杀意一闪而过,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风险太大,得不偿失。
那从哪儿弄钱?把别墅卖了?时间不够,也填不满。把工程卖了?这倒能凑上,不过临时找人接盘只怕也要打个大折扣,那些法律合同改都改不及,到时廖恒广一张机票冲天去也,留下自己收拾个根本无法面对的烂摊子。我特么凭什么要替他这么做?
可要不做呢?廖恒广没跑之前,以他的权势来碾死自己还是如同碾死一只蚂蚁,没法儿抗衡,只能忍。
于夫人道:“白还歌的事,廖恒广怎么说?”
事到如今,再怎样舍不得自由生活也得保命要紧,毕竟是亲妈,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亲妈虽然平时对自己差点儿意思,关键时刻这几滴心疼儿子的眼泪还是掉得于南望心里暖融融,握住母亲的手低头片刻,再抬头时眼底已经泪光闪烁,于夫人还没开口,于南望身子一矮跪了下去。
于夫人低头盯着他,于南望只觉得犹如两把冰锥从头顶上倒着扎下来一样,生死都不由自主了,事到临头只好硬着头皮道:“妈,我有事跟您商量。”
“我没有钱。”于夫人不愧是亲妈,不等于南望出招便已一剑封喉。
于南望道:“您最好有些钱赶紧在这两三天内给我支应一下,不然廖恒广一定杀了我。”
“我会在他动手之前杀了你。你动了他的钱?”
“您上回要的十个亿,大部分都是他的。”
“啪嚓!”于夫人把一个大耳光摔在于南望脸上,于总本来就肿的脸又增色三分。于南望纹丝不动,把右脸掉过去冲着于夫人道:“妈您再打一会儿,打完一起说,免得断断续续我说不明白,您听着生气。”
于夫人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有眼中怒火熊熊,停两秒钟,果然翻掌劈劈啪啪又抽了于南望几个耳光,刘管家吓得扑过来跪在于夫人脚下替少爷求情,抓着于夫人的大衣下摆一边磕头一边哭:“您可别打了!您可别打了!您不知道于总受了多少委屈。您打坏了他,您自己过后也心疼啊!”
于夫人气得一脚蹬开刘管家:“你个狗腿子撺掇着你主子干了多少事你自己不清楚?滚开!”
刘管家被踹得坐到地上不敢说话,只好陪于总一起跪着。混血保镖眼观鼻鼻观心,静等着这帮东方人按自己礼节解决问题。
于南望直挺挺地跪着,拿脸接他妈左一个右一个摔过来的大耳光,只觉得脸颊已经发麻,火辣辣的不知是疼是烫,嘴里泛起咸味儿,估计牙齿又把口腔内壁磕出血了。
等于夫人甩着手喘粗气时,于南望把嘴里那口血水咽下去,也不刻意陪笑了,叹口气向于夫人道:“妈,集团运转困难,您是知道的。我乱花钱,也有我的责任。您要儿子传宗接代,我想有个自己的爱人,您没错,我也没错。您跟我要十个亿,我拿不出来,拆借了廖恒广的钱,现在他要。我给,他就跑。我不给,我得先死。您就是想打我,也得儿子活着才能领您的嘴巴不是?”
“你干出这种事儿,还挺理直气壮。你以为你的脸值多少钱?扔大街上让人打,能不能打出十个亿!”于夫人气咻咻的,于南望道:“我的脸挨揍是不值钱,但值钱的都给您了。”
于夫人向后退开,于南望盯着母亲的脸看。于夫人的表情很绝望,不是演出来的,是真绝望,眼神放空,嘴唇苍白,脸上每一处高傲的起伏都近乎坍塌。于南望感觉不妙了,从地上爬起来追着于夫人问:“妈您怎么了?”
“钱不在我这里。”
第94章
“您放哪儿去了?”于南望有些发急,于夫人道:“洪都拉斯开了一座金矿,我已经控股百分之六十,投了七千万美元在上面。”
于南望腿脚一软,差点又跪下去,苦笑着道:“妈,您真敢干。”
于夫人道:“克鲁斯陪我去看了那个金矿,储量大,出产高,日产矿石六百吨,提纯的黄金一个月至少一千八百盎司,一年净利润能达到一千五百万美元,等下一期扩建完工,一年四千万美元都是能赚到的。只要金矿扶起来,你这边的公司还愁资金吗,不管廖恒广还是哪个张三李四在台上,咱们都不怕了。”
她轻轻喟叹:“你以为我不心疼你,只知道逼你赚钱生孙子,不理解你真心想做什么。你当你妈这么狠心吗?那个金矿我去五六次了,有些矿被开过几百遍,矿道比地道战还复杂,难得那地方还没被糟蹋得太厉害,纯度也高。克鲁斯的祖父是洪都拉斯当地的官员,他陪着我跟当地有点势力的官员都见过面,能打点的都打点了,请了律师,招募了工人,钱下去,金子出来,早晚有一天能救了咱们,就权当生意从地产变矿产,还是叫宝鸿业。你要带着那个小警察出去就出去,到外面你们是分是结婚,我都不管,也管不动了。”
于南望鼻子发酸,真的掉下泪来。于夫人道:“这份家业担着累的很,你老子就是玩不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为了保命,抛妻弃子逃到外面去隐居,他不爱我了,但还爱你,只是不敢回来。这些年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于南望道:“您跟我爸爸一直都没联系吗?”
“他在电视上见过你两次,很高兴,偷偷打电话过来跟我夸你,就是打完电话他得赶紧搬家,换个地方。他年纪也不小了,再折腾不动,最近两三年都没来过消息。”
于南望伸指尖把眼底的泪揩了下,于夫人道:“你贪玩,花钱买痛快,我管不了你,只能抽些钱出来替你守着,万一不成了给你救急。没想到你连这点家底都没有,还要拆廖恒广的钱。你还差多少?”
“少说六七个亿。”
“宝鸿业拿不出这些钱?”
“妈,廖恒广是阎王爷,我但凡还能拆出钱来,何至于动他的!”
“金矿要盈利得往十年以上看,现在别说撤不出,撤出来那些装备也换不成现钱。”于夫人沉吟着。
于南望心想那金矿真伪莫辨,一年一千五百万美金都要算高利润,四千万美金纯粹胡嘞,有这个利润当地人自己赚了,轮不到中国人去分蛋糕。说不定于夫人被这混血小子床上吹了迷魂风,晕头转向的把钱都打了中美洲的水漂也未可知。离不开漂亮男人这一点,亲妈跟他倒是上下一致,半点不走样。不过转念一想,于夫人是见过世面的人,官场商场的交际圈都混过,这些年许多人出去开矿淘金,输得倾家荡产跳楼的有,一夜暴富就此翻身的也有,焉知于夫人不是下一个女富豪?
只是这时候现金没有,说啥也是无用,母子相顾无言,于南望肿着脸先笑起来:“妈,我要是跑还来得及吗?”
“跑吧,放心,有我替你撑着,老刘,赶紧给你们于总订机票去。”于夫人倒是半点不含糊,刘管家赶紧爬起来,鞠了个躬匆匆忙忙往外走。
于南望走过去拥住母亲,在她面颊上吻了吻,于夫人温柔地侧头与于南望拥抱在一起,这一刻难得母子连心,于南望用额头抵着母亲额头道:“妈,我爸跑了这么多年都是让您顶着,我不能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