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明显错愕了,想摸一摸他脸上s-hi津津的东西。
电光石火之际,宁奕锁死他探过来的腕子,猛地向下一拽,提膝,就势往小腹上给了一狠踹,“知道我会伤心!为什么还要露脸!”
他再也伪装不下去,一颗心被人扔到火里烤,油上煎。
什么爱啊,什么情,都随眼泪,碎个干净。
第34章 (上)
他无法形容看到宁奕眼泪时的感受,似乎有很多词一下子乱了,涌向同一个出口,徘徊、挤压、推搡,争先要脱口,却没有一个能为他兜住那颗热泪。
当宁奕抬头的那一瞬,他的心也随之被抛上一架失重的跳楼机,腾的一下,坠入深渊。
胃里火辣辣的,那一脚可真是用力,他佝偻了好一会儿,才攀着宁奕僵硬的身体,慢慢将他的面孔捧住,像捧一把轻轻一摇,就要坠落的珍珠。
“怎么知道是我的?”关泽脩的本音从那把苍老的伪装里一点点蜕了出来,他的气息是断的,乱着,不难听出其中隐忍的疼痛,“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
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宁奕本应推开他的手,迟疑了。
胸中有一团乱麻在蓬生,挤疼了他,想当然的,就算不认得那个陌生的声音,他又怎么可能认不出男人的触摸,那些无法道予旁人的接触,那种相伴多少个黎明醒来,多少次在对方的身子上勾画的线条,所有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花招,那点,宁奕最隐私的敏感……
更重要的是,正如他对自己的了解,宁奕也一样深深熟悉这个男人的一切。
“你的……味道……”怎么可能忘记……男身上毒一样入侵的味道,都已经刻到脑子里,成了鼻子的记忆,“这味道……我他妈的……”宁奕哽塞,无法再往下说。
关泽脩愣了愣,呼吸突然急促,不再仅仅满足碰触宁奕几要碎裂的脸,他狠狠地把人拉进怀里,不管宁奕怎么折腾,都始终没有放开他。
毫不温柔的拥抱法,让宁奕无处可逃,一双手在背后战战兢兢,不知该往哪儿收放,许久,才倦了似的,认了命,归属一般落上那片宽阔的脊背。
“关泽脩……”宁奕闷着头,轻轻叫他。
“嗯?”
“你曾经说过,只要我想知道,无论是什么,你都会如实相告,这话还作数么?”
窸窸窣窣的,两人分开了,男人沉默着,为宁奕收拾凌乱的衣裤。
宁奕把这当成关泽脩的拒绝,可下一秒,又听他说。
“只要你问,知无不答。”
宁奕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似应诺,倒像一个交代,对他的表白,仿佛随时可以把心交到他手上,生死任他做主的信赖,宁奕一时恍惚,人慌慌的,懵的不知该接什么好。
黑眼睛弯着,轻轻将宁奕望住:“其实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
“等你来问我,等着告诉你。”宽肩膀耸了耸,关泽脩的样子特别放松,那是一种准备说真话的姿态,“有些事,我不知道从何说起,但如果是你,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的一切,都对你坦白。”
他抚摸宁奕的脸,皮肤上的触感,无声的鼓励,他不是在交代 ,而是充满了喜悦,仿佛终于得了一个机会,可以同宁奕倾诉:“想好你的第一个问题了么?”
嘴巴成了发着声音的摆设,空荡荡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从关泽脩口中听到真相的机会,他无法错过。私心里,他渴望男人的坦白,好像那样就作证了他们所有的感情。可他又害怕,怕男人惯会讲讲情话的嘴里,跑出些洪水猛兽。
呼吸都停住了,只有眼神缄默着,静静交织。
一只手悄悄握上来,将宁奕冰凉的手指攥进掌心,用力焐了焐:“宁奕,如果你迟早会知道,我宁愿你用我爱人的身份问我。”
陷在温和的语气里,宁奕失了左右,关泽脩的柔情是个陷阱,他无条件的向他交付坦诚,自己却不是一扇之隔的神父,宁奕没有给予他原谅的权利,如果他做的那些事,与自己坚守的正义背道而驰:“你……”
半晌后,宁奕终于有勇气问:“璀璨之星,是不是你偷的?”
“不是。”关泽脩很迅速地给了否定答案。
勒紧的嗓子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刚想放下,他就听男人又说:“钻石本来就是我的,我拿走,算不上偷。”
宁奕没听懂似的,惊讶、茫然、迷惑搅在一起缠住他,勒紧他的咽喉,零落的线索再次聚过来,不同以往的,变得网一样密集。
箭在弦上,他却突然换了一个问题:“那个在山庄的男人,你说是你的客人,他是寰亚的人?”
关泽脩颇感意外,宁奕竟然主动跳过了关键:“他叫贺云开,是寰亚旗下宏宇地产的总经理,也是……广济堂的白扇子……”他的反常,让关泽脩有了一丝灵感,故意透露更多。
不是没设想过那人的身份,宁奕还是被震惊:“你们怎么认识的?”他恨恨去瞧他,企图拿出一点刑讯中应有的硬气,可偏偏组合到脸上,成了一种伤情的动人,“别拿调教师的那套应付我。”他是真恨他了,“关泽脩,你和他,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交易?!”
男人的脸上,还是一副温软的样子,弯的眼,上挑而无害的唇:“寰亚手上有一批东西,要借文家的生意出关。我答应帮他们,条件是事成之后,我要获得文氏的控股权。”
文家……生意……控股权……
“你答应……?”宁奕突然惶恐的把关泽脩盯着,“文家的事,你凭什么c-h-a手?”
有什么东西,咕噜噜的,从暗无天日的混沌中,慢慢浮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而另一边,回到那间酒窖,时钟往前倒拨回去几圈。
Elvin Man一从那扇门走出来,就被留候的三组咬上。
“曾队。”同事在共同频道里呼叫,“3台车,去的同一家酒店,他们换了个地方,进了咖啡厅。”
曾文浩觉出有戏:“派人进去瞧瞧,小心点,别惊动了。”
大约20分钟后:“是寰亚的人,他们好像在谈一笔生意。”
曾文浩一把抓过对讲:“我们的人呢?都什么位置?”
“都安排好了,2个客人,1个服务生。”耳机里响起一阵杂音,不多久,出现一组模糊但可以辨认的交谈声,其中一个,是Elvin Man。
“你们太谨慎了。”这个老外在G城的繁华中迷迷蒙蒙地看着和自己交易的当地人,他们都有做大事的胆子,可行动起来却和田里的老鼠一样狡猾。
对方又是一张生面孔,从他递过来的名片上看,他是代表寰亚来的,手里带着货真价实的合同。
“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习惯了。”他似乎不怎么在意Elvin Man脸上显而易见的戏谑,只一味的笑。
Elvin Man的眼睛顺着他的手,看到他从包里取出两份文件,刚想伸手去接,就被对方撤回去了。
还是东方人特有的笑脸,从中,你看不出喜怒,也分不清楚意味,更别想窥到他们零星半点的思想:“我们想见一见你的伙伴,或者说……你的合作者。”
Elvin Man皱眉,虽然看不懂,但他感觉被忽视了:“这和我们商量好的不一样。”
可对方扬了扬手中单薄的4A纸:“所以我才同文先生商量。”保持礼貌的态度,那人继续道,“如果他能证明他有能力做到承诺的事,那么我们也会按照他的意愿,把他要的东西给他。”
“能看清是什么文件吗?”曾文浩问。
“服务生,客人的茶水没了,干活。”那头的人吩咐。
穿着咖啡厅制服的马尾女孩,手持柠檬水,冲Elvin Man甜甜一笑:“先生,我为您添点水。”
Elvin Man看着女服务生窈窕的身姿,风流地点头:“谢谢你。”
女孩回到水吧后,转了个身:“曾队,是两份股份转让协议,不过看不到内容。”
曾文浩蹙眉,思忖了片刻,问一旁十指如飞的女警:“那两个寰亚的人,查清楚身份了吗?”
键盘上一阵噼啪,李菁菁按下回车:“有了!他们一个是寰亚集团的法务,一个是寰亚市场开拓部的高管。”她抬头,对曾文浩说,“文件应该是完全合法的。”
曾文浩将遮眼的头发挠得更乱,他推开椅子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似的折回来,“宁奕呢?”他突然发问,声音大得吓人,“谁还留在1800号?”
三组那头顿了顿,仿佛没想过这个问题:“没了,全在这儿了……”他们收到的任务,是咬住Elvin Man。
“妈的!中计了!”曾文浩猛一下抓起桌上的手机,“宁奕,你他妈最好没事!”那是一部单独和宁奕联络的手机,经过设置,他的呼入只会显示为s_ao扰广告。
电话通了,长久的,磨人的,一直响着,却无人应答。
种种不安在脑内具化,曾文浩捏着电话的手,青筋凸起:“叫技术部!三分钟之内,给我把宁奕的坐标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