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死后到了阴间,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要是穷得连个纸钱都烧不起,还不一定谁下油锅咧!”
柳侠脱口而出说:“可惜阎王爷不是小鬼,那些坏良心的未必使得动他推磨,那些该下油锅的恐怕还是得下。”
周父呵斥周晓勇:“晓勇你咋说话咧?猫儿还是个小孩儿,你当叔叔哩能跟他这么说?再说了,猫儿也没说错,做假货本来就是坏良心哩事,别看现在赚钱跟流水一样容易,可那长不了,谁都不是傻子,人家上一回当两回当,不会再上第三回,时间长了,谁还买他们哩东西?”
周晓勇没犟嘴,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不服气,餐桌上的气氛有点尴尬。
周家父母今天是硬被周晓云给拉来的,已经和柳侠谈了三个多月了,周晓云非常想让自己家的人见见柳侠。
以前给周晓云做媒的人很多,她一个也看不上,父母一直为她操心,怕她挑过了头,错过了最好的婚嫁年龄,最后不得不屈就一个不如意的人,现在遇到了柳侠,周晓云觉得一切都太美好了,她急切地希望父母家人分享自己的幸福。
周晓云从小娇惯,在恋爱问题上任性固执,周父周母怕万一那个叫柳侠的小伙子让他们特别不满意,他们又说服不了周晓云,就打了电话让周晓云的哥嫂过来一起给把把关,需要劝说分手的时候也能多几个同盟,没想到,现在他们自己很满意,叫的帮手却给帮了倒忙。
周母陪着笑对柳侠说:“晓勇这几天正好有点事不如意,正生气咧,他一不如意就逮着谁都胡说八道,他将说那话你可别放到心上。”
柳侠笑着说:“没关系,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周二嫂有点破罐子破摔地靠在椅子背上说:“我没本事呗,头胎是个妮儿,老想要个孩儿,谁知道夜儿找人摸了摸脉,说我肚子里这个还是个妮儿,他老生气,这几天就逮着谁跟谁发脾气。”
周晓勇跟训斥小孩子一样对周二嫂说:“要成色你没一点,废话你咋恁多咧?”
周晓勇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妻子怀的二胎依然是个女孩儿柳侠不知道,但柳侠却知道,这个周晓勇和昨天那个宋福军有点像,都是那种因为家里有钱所以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狂妄之人。
就像宋福军和周晓勇看不起柳侠一样,柳侠也打心底里看不起他们:不就仗着自己老爹有俩钱烧的吗?有本事你们自己挣啊!还一个是挣的坏良心的钱,一个是靠钻国家法律的空子、非法盗采国家矿藏赚的钱,有什么好炫耀的!
不过,心里再不喜欢,周晓勇也是周晓云的哥哥,周晓云不止一次跟柳侠说过,她两个哥哥都对她很好,尤其是周晓勇,初二时候周晓云被几个社会上的小流氓拦截,他骑着摩托车把其中两个撞伤,自己左胳膊也摔成了骨折,抱着骨折的胳膊在派出所过了大半夜,伤好后就开始接送周晓云上下学,一直到她初中毕业,高中周晓云住校的时候,他经常买了好吃的给周晓云送。
对于这样的周晓勇,柳侠虽然不喜欢,心里也不会真正厌恶,他觉得,能那样疼爱自己兄弟姐妹的人不会是真正的坏人。
柳侠还要早点回工地,所以吃饭时间并不是太长。
柳侠硬着头皮起身去结账的时候,被周晓刚拦住了:“今儿这顿饭是我请你跟猫儿哩,等俺去荣泽哩时候,你再请俺。”
柳侠心里猛地一轻松,但却不能表现出来,他做出很坚持的样子拦着周晓刚不让他出去,没想到,周晓勇却起身走了出去:“就几百块钱,拉拉扯扯有意思没?我去结。”
周晓云和父母撒着娇告别的时候,猫儿偷偷对柳侠说:“老美,咱省了好几百。”
柳侠把他揽在身边搓着他的脸说:“乖猫,这种钱你都不想出,你以后怎么找媳妇儿呀?”
猫儿说:“我根本就没想找媳妇儿。”
猫儿陪着柳侠一直?c-h-a??四点半,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天黑得早,柳侠担心他和周晓云黑夜里开车走山路太危险催着他早点走,猫儿肯定会陪着柳侠到收工。
周晓云穿着柳侠给她买的大红色羽绒服开心不已,那件军大衣猫儿帮柳侠要回来了,因为今天中午周晓云来叫他们的时候穿的是她父母在京都给她买的新皮衣,很漂亮也很厚实,用不着军大衣了。
猫儿脑袋扎在柳侠怀里赖着不想走,周晓云跳过来弹了他脑袋一下:“下下周如果你小叔还回不去,我还带你来。”
猫儿脑袋更用力地往柳侠怀里钻了钻,嘟囔道:“我不想等那么长时间,一天也不想等。”
柳侠把他抱起来,给周晓云使了个眼色,周晓云过去把副驾驶那边的门打开,柳侠把猫儿放了进去:“乖,最多一星期,小叔肯定回去,一直到过年小叔都不会再出去了,这是马鹏程他爸跟我说过的。”
猫儿眼圈红红地对柳侠点点头,没说话。
柳侠全身忽然一阵潮热,难受得直想掉泪。
他分配到荣泽工作后,虽然每次他外出猫儿都舍不得,都难受,但因为觉得有了盼头,有了指望,而且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柳侠难受,猫儿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今天他再次跟小时候一样眼巴巴地看着柳侠,无能为力地等着和柳侠的分别,让柳侠有再一次抛下了他的感觉。
一个半小时后,猫儿还没到家,就接到了柳侠打到周晓云手机上的电话,柳侠说:“宝贝猫,记着睡觉之前要多想几遍‘我要梦见小叔我要梦见小叔’啊,我现在已经在想‘我要梦见乖猫’了。”
这天晚上,猫儿不知道想了多少遍“我要梦见小叔”才睡着。
他真的梦见了小叔,但却是梦见小叔骑着自行车,带着一个看不清楚脸的漂亮的女孩子在一个风景如画的小路上,慢慢地往一片鲜花盛开的地方去。
猫儿跟着自行车一直喊“小叔小叔,我是猫儿”,可小叔就是听不见,带着一脸幸福的笑和那个女孩子说着话,一直往前骑……
这个梦,猫儿连续做了五天。
第六天的晚上,猫儿在梦里看着那辆自行车渐行渐远,慢慢地淹没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之中,觉得自己的胸口就要炸开,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从后边把他抱住,还喊着他的名字说:“乖,没事了,乖,小叔回来了。”
猫儿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片昏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身后熟悉温暖的感觉却非常真实。
一条有力的胳膊把他翻转向后,他的左腿被拉起搭在一个熟悉的身体上,随即整个人被紧紧地抱在一个人的怀里,额头被柔软地覆盖:“乖,小叔回来了,还没呓怔过来孩儿?是我,小叔,柳侠。”
猫儿的天堂在听到柳侠这个名字、感受到柳侠的气息的瞬间降临。
安心享受着相聚的幸福,为他的宝贝建造着天堂的柳侠不知道,千里之外,他最挂念的五哥此时正用最大的努力支撑着自己的思想回归他们的家园,以给自己带来力量,支撑起身体不要倒在烟火已灭灰烬飞扬的天堂废墟中。
第194章 风乍起
天高云淡,桑北河缓缓流淌,塞外的秋天带着点青草的味道随风而来,清淡却沁得人心醉,让置身其中的人流连忘返。
河沿上伫立着的人好像就沉醉在这秋日美景之中,忘记了时间和身后的喧嚣,把自己也凝固进了这副大自然绚烂美丽的画卷里。
“嗨,塞外风寒水寒,河边呆久了据说伤心伤肾伤脾胃啊,小鬼你没什么想不开的吧?”
画中人转过身,手里的书被风吹得哗哗响:“谢谢关心!如果不遇到某只老鬼,我通常都很想得开。”
摸摸下巴:“老?你是在说我么?诽谤是很严重的罪行,尤其是诽谤自己的恩师。”
“恩师?你其实是想说恩人吧?”
“不,我就是想说恩师,不想知道我这么说的理由吗?”
“不想。”
“和没有幽默感的人谈话真是件让人伤心的事。我刚刚才听说,我们集团军今年射击比武的探花郎是个神人,前几天外出训练的时候一把弹弓供应一个排的战友吃野梨和山楂,还个个都是完整的,我是个厚道人,三个野梨两个山楂就能让我金口常开。”
“弹弓呢?”
“真是个可爱的小鬼,接着。”
弹弓在两人之间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在空中被对面的人接住,那个人看到弹弓那精致的朱红色支架,两眼放光,嘴里却跟个要面子的小孩儿似的不肯服输:“就是用来玩儿的小东西,做这么金贵干什么?有钱人看来都?c-h-a??很。”
送弹弓的人挑挑眉,笑了笑,就地而坐,等着吃野梨。
准备打野梨的人说:“我只负责把梨从树上打落,我们排的规矩是谁接着谁吃,不想去接还想吃的,跟我或接着的人喊三声二大爷,我们可以分给他。”
想吃梨的人很不情愿地站起来:“好吧,你打,我接,我自己家有一个二大爷就够我受的了,我可不想再给自己找一群。”
那棵长在山坡上的高大的野梨树,下面树枝上的梨子还没长成,就已经被军营里的小战士当靶子用土坷垃或石头蛋子给扔没了。
树梢上的梨因为高高在上,避免了被淘气孩子们给人为夭折的命运,而且因为享受到更多的阳光雨露,长得最大,也最好吃,落下时的路径也最长,所以,下面欢笑着去接梨的大孩子每次都能在梨落地之前稳稳地接在手里,当然,他的手被砸得生疼,不过他死活不说就是了。
坐在地上吃着梨,大孩子翻了一下小鬼刚才看的书:“蛮干是没有前途的,没有目标瞎用劲,把大英百科全书都背熟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