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还歌气得把上下嘴唇都吸在嘴里咬:“我说的是王一寒!”
“对啊!你想,王一寒是于南望最宠信的司机,谁要认识于南望,自然也就认识了王一寒,就我只见了他一面都记得这人模样,要是有人成心想整治他们,当然更是记得清楚。”祁蓝脸向上仰,努力回想当日情景,“而且那个王一寒还挺无礼的,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答案就在眼前,祁蓝说来说去却总说不到点子上。白还歌在心底悲叹一声,祁蓝不是蠢,他是情有所思先入为主,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到于南望头上。可看他那副样子,只怕还没意识到自己对于南望是何种情愫。白还歌要是直指杀王一寒最大的嫌疑人正是他的老板于南望,祁蓝不一定翻脸,却一定会怪他无证据胡说,两人之间的隔阂就更深了。
说,又说不得;点,又点不醒,要举证,偏偏一切都是自己的直觉猜测。便是嬉笑怒骂如关汉卿再世,只怕此时也是只能做柳永般无语凝噎。白还歌望着祁蓝,绝望又无助;祁蓝看看白还歌,无辜又迷惘。
良久良久,白还歌突然纵身向前一步,伸开双臂抱住祁蓝,将脸在他肩头贴了一贴,用力道:“你去保护别人,可千万保重自己,你要好好的回来,知道了吗!”
祁蓝伸臂抱在白还歌肩头,只觉得他清瘦双肩微微发颤,想到十几年兄弟之间手足之情,白还歌历来难得袒露心迹,这一刻的担心定然是真的发自肺腑,不禁大受感动,一手搂着他腰,一手拍他脊背温柔安慰:“没事的,我功夫好,人又警醒,没问题的,过两天上头正式派人过去我就回来了。放心,放心吧……”
白还歌抱着祁蓝,将头贴在那熟悉之极的肩膀上,鼻端是祁蓝浓烈清晰的男子气息,只觉得一颗心跳得如暴风骤雨般快,满心言语堵着出不了口,又是气苦,又是心疼,前所未有的委屈倾泻而下,一瞬间几乎快要激出泪来,只得将额头抵着祁蓝肩头,偷偷地转过脸用手指在鼻侧按着,唯恐当场动了真情失态。
祁蓝不是没见过豪车,但一水儿穿着制服的司机开着劳斯莱斯聚集在眼前的画面还是挺震撼的,一直以为这种画面只有电视里才会拍,没想到于南望这里也能看见。
他换了一身藏蓝色薄呢子西装,脸修得干净,连发型都重新做过,手里拎一个小小对讲机,腰里悄悄别着警用左轮枪,跟在于南望身后两米远的地方。因为挺拔俊朗的外型太过吸睛,几乎每个从车上下来的大佬跟于南望握手时都忍不住抬头多看祁蓝一眼,有的还打着哈哈问一句是不是请来客串的明星,于南望自然是笑着介绍说新聘请的安保总监,特种部队转业,深谙内家太极形意八卦门,熟练外家少林南拳北腿,有他护佐,聚会安全无虞云云,听得祁蓝背上微微冒汗,深感于南望胡吹大气的功夫才真是披荆斩棘世所难敌。
陆陆续续地来了七八位本地大亨,于南望亲自站在门前一一迎接,进门招呼,刘管家带着众侍者忙前忙后,祁蓝受了嘱托陪着于南望,一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来宾及其随从是否存有疑点。头顶全秃的一位老者是海东市紫鹤药业集团董事长冯紫鹤,相貌清雅的一位中年人是海东市庆泰投资有限公司的创始人陈国俊,胖得腰间r_ou_一波三折的那人是海东市绿镜地产集团董事长宋立,意气风发眼高于顶的一位白面书生叫卢伟定,是一位汽车零件供应商,市场份额占到长江以北60%以上。一脸正气凛然的叫赵天骄,身兼两届海东市政协委员,另兼海东市工商联副主席,其实是搭了IT便车的浩然网络集团董事长,近些年信息工程发展迅速,他作为后起之秀着实赚得盆满钵满,实力隐隐与老牌巨头于氏集团不相上下。另有几人实力略差,明显对于南望更加恭谨,祁蓝仓促间记不清,便勉力保持微笑,尽量隐藏刑警气质。其实于南望在圈内好男风一事人尽皆知,这些大亨见祁蓝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还真没往警察身份上想,只以为是于南望新宠的小情儿。禁不住多看一眼那是都觉得这次的情儿气质格外出众,于南望审美口味又高一阶,不知得多花多少钱呢。
众人在客厅中喝茶聊天,话题不离于南望别墅里苏式的梨木家具,齐白石的游虾真迹,荷兰园艺师以扦c-h-a技术重新培植的宋代老梅桩,祁蓝上次来不曾留意,谁曾想于南望这别墅中几乎件件物品都单有来历。客厅中还只是闲散对答,待到去宴会厅吃饭,于南望开了数瓶珍品茅台,另有三瓶深蓝色皇家礼炮,初时共同举杯,酒过三巡便单对单展开,于南望与众位大亨交杯换盏,酒到杯干,喝得不亦乐乎,话题也渐渐由闲谈步入生意。祁蓝不喝酒,只亦步亦趋地跟着于南望,手里捏着对讲机,眼里盯着饭局众人,心里盘算着谁胸中丘壑更深,脸上机锋更浓。
这会儿于南望正向冯紫鹤敬酒,一口一个多谢前辈指点,幸有前辈栽培,祁蓝不太懂药厂老板怎么就成了于南望的前辈,这生意经听不明白也不宜多问。只看冯紫鹤似是被于南望哄得心花怒放,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揽着于南望肩膀殷殷叮咛,颇有几分长辈对家中小辈的殷切嘱托架势,于南望连连点头,将那杯子放得极低在冯紫鹤杯上一撞,喝了杯茅台,丢了茅台换了红酒杯,斟了三分之一的皇家礼炮,转到赵天骄席上。
赵天骄摆出一副上新闻联播的笑接待于南望的敬酒,于南望也不知怎么调动的面部肌r_ou_,笑得坦荡又不失尊敬,便似一见赵天骄,每个细胞都发自肺腑地喜悦起来,祁蓝看着于南望那表情心中一荡,他每次见自己时可不就是这笑容。那笑容经久不散,语气温柔,动作亲昵,可不似跟赵天骄这般聊完喝完一扭脸,笑容便丢到了九霄云外。
于南望与宋立关系似乎颇好,勾肩搭背地喝了酒,祁蓝只隐约听于南望笑着问宋立要哪一处的地皮,宋立一边摇头一边笑骂于南望贪心不足,于南望扯着宋立划拳,三局两局下来,宋立输得一塌糊涂,被于南望捏着鼻子灌了不少酒下去,口齿也不清楚了。于南望扯着那条肥壮的臂膀,手指在宋立肥厚的掌心中一钩一画,显然是在讨价还价,宋立喝得多了,人倒还没糊涂,连连摇头。于南望又再画,画得几次,宋立的态度缓和了,斜睨着于南望,也在他掌心里画,过得两分钟,两人相视而笑,显然是一笔生意于此成交,连忙对碰了一杯庆贺。
第49章
于南望到陪席的那几位面前喝酒时,态度又是一层变化,既有豪门千金出席舞会的矜持,又有诰命太君见拜寿小辈的和蔼,还有点儿高年级师兄招呼一年级新生的慷慨大度,看得祁蓝心头又是惊异又是笑,只佩服于南望驰骋商场的本事实在是好。
又喝了一阵子,席间众人多是喝得醉醺醺的,卢伟定已经迈步上桌开始歌舞,宋立趴在盘盏之间微笑鼓掌,陈国俊拎着两根羊肋骨敲龙泉青瓷盘子伴奏,其他人有说的有睡的有看着笑的不一而足,祁蓝望着这些时常出现在电视上庄重得体的大亨这般淋漓尽致地挥洒别样人生,心里替这群醉鬼尴尬又离不开,只得保持微笑全程围观。
于南望起身拽拽他道:“卫生间。”说完就走,祁蓝立即快步跟上,分秒不差随身行动。
于南望已喝得满脸通红,一路扶着祁蓝踉踉跄跄往卫生间冲,宴会厅本来是有一个卫生间,早被冯紫鹤占据了。他一路小跑着奔到卫生间,二话不说脱下外套扯开领带塞给祁蓝,自己扑到马桶上一顿狂呕,呕得撕心裂肺,祁蓝慌忙从洗手池上胡乱抓了个花瓶盛些水给他漱口,于南望接过来还没等喝,躬身下去又是一顿狂呕。足足吐了有三四回,最后一次几乎都是些清水间杂着淡淡血色,祁蓝看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于南望抱着自己顺着墙边往下滑,直坐到了地上,祁蓝赶紧把外套披在他身上,于南望嘟嘟囔囔说冷,直往祁蓝怀里蹭,祁蓝只得伸臂抱着他小声埋怨道:“你也喝太猛了,这是把胃黏膜都吐出来了吧!”
于南望闭眼蹙眉把脸贴在祁蓝脖颈上委委屈屈地诉苦:“那能怎么办,又不能不喝,又不能叫你替我喝,喝不死就得喝。”
祁蓝知道他实在无奈,只好挨着于南望坐下来,把自己外套也脱了裹着他腿,一只手搂在他肩头,一只手替他在胃部轻轻揉搓,柔声安慰:“疼吗?”
“不疼,就是烧得难受。”于南望鼻子嘴唇都戳在祁蓝颈上,一说话便有股热气s-hi漉漉地直喷到祁蓝皮肤上来,嘴唇上下开阖,每说一个字便如一吻,吻得祁蓝脖颈痒痒的,想把于南望推开些,见他要死不活的又不忍,只得问:“你这儿的医生呢,我叫他来看看。”
“叫医生也没用,发酒寒呢,好冷。”于南望一边说一边竭力往祁蓝怀里扎,一如当日在海中礁石上两人共裹一床毛毯时,祁蓝只得将他搂得更紧,小声商议:“这里瓷砖地冷得很,我送你回房间去吧,那帮人还要不要管?”
“有刘管家招呼,你先送我回去吧。”于南望听了这话来了一点精神,挣扎着想起身,就是四肢根本不听使唤,祁蓝只好弯腰将于南望一条臂膀架在自己肩头扶他站起来,于南望脚步虚浮踉跄,看似向前,实则横行,祁蓝当他在横行,他又挂倒档往后了。祁蓝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躬身将于南望整个儿背在身后,问了方向,送他回卧室中去。
祁蓝上一次来时两人是在楼顶露天睡的,并未见过于南望卧室,这一次才知道于南望卧室大得惊人,屋内做仿古建筑设计,只是传统花窗一律被菱形网格木窗代替,家具虽然是十分现代,可都是红木漆面,另用胡桃木框架勾勒家电摆放的地方,几何图案交织在中式装饰风格中,设计巧妙,毫不突兀。
祁蓝先把于南望放到沙发上,给他找了个垫子垫着,到床边铺好被子,过来替于南望脱衣服。于南望仰面朝天,向着祁蓝嘻嘻傻笑,笑得祁蓝随手照着他脑袋拍了一巴掌:“喝懵了啊你,傻笑什么呢!”
“嗯……”于南望伸手拽着祁蓝笑道,“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祁蓝依稀记得于南望念过这句诗,只不过他酩酊醉了,自己却得替他打理收拾,想起当日替白还歌收拾的流程,先动手把于南望衣服都脱了,又去浴室给他接热水。只是于南望浴室中没有盆子,只有一只宽大无比的浴缸,祁蓝动手放了半缸水,于南望已经在屋里喊冷喊得惊天动地,祁蓝过去把于南望夹在腋下一路拖到浴室,不管他呲牙咧嘴地鬼叫,动手将他丢进浴缸里,拿起花洒没头没脑地先淋了一通儿。于南望用手挡着脸,一边躲一边笑,笑得直呛,又伸手抢那花洒冲祁蓝,祁蓝怎能被他抢到,抓着于南望脖颈把他按在浴缸壁上,拿花洒往他肋下捅了几下,于南望顿时笑得酸软,顺着浴缸壁滑下去,祁蓝唯恐他呛了水,赶紧丢了花洒,把s-hi淋淋滑溜溜的于南望扶起来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