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柳侠和猫儿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猫儿说:“那没法了,钱咱先放着吧,等咱家需要哩时候,咱再拿回去。
或者说,咱去给黑伯伯看个大套房子,先给他定着?”
黑德清跟他爸说了想让柳侠帮忙在京都买房子的事,他爸同意了,让房子看好后告诉他,他出钱。
柳侠前天和柳葳他们一起,又去看了一次京大附近那个漂亮的两进四合院,这次,他们允许还价了,但柳侠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能砍到一百万以内。
柳侠给黑德清打了个电话,黑德清有点犹豫,虽然他家不缺钱,但一百多万买个院子,他还是觉得有点太贵了。
反正他也不是着急住,柳侠就问他,买套房行不行?黒德清说可以,但地段一定要好,房子一定要大。
柳侠对猫儿说:“好吧,过几天,这几天实在太热了。”
一周后,暖气安装全部完成,试压的结果很令人满意,柳侠和王德邻坐在一起算了账。
地下埋的管子和暖气片都被王德邻换成更好的了,柳侠发现后专门去找了他一趟,王德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东西是他擅自更换的,柳侠只需要按原来的预算付款就可以。
那么没皮没脸的事柳侠做不来,他让王德邻拿出发票,按照发票上的价格,柳侠最后一共付给王德邻一万五千七百八十块钱。
猫儿往外拿钱的时候没有不高兴,他看到柳侠因为想到冬天里家里也能够暖暖和和的而特别高兴的样子,根本就生不起来气。
同时,柳侠申请的电话也安装上了,他当天就给柳魁和柳川分别打了电话,两个人听着他描述自己家暖气片多漂亮、多与众不同时的口气,想象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都在对面呵呵地笑。
——
八月二十七号,柳凌回来了,这次,是柳侠开车带着猫儿去接的站。
柳凌看他开着怀琛的车子,就问:“咱们把车子开回去,怀琛哥用什么?”
柳侠和猫儿大笑,给他学了怀琛前一段闹的一个笑话
柳侠安装好暖气后,觉得心里轻松了,正好巩运明给他结款的时候又多给了五百的奖金,柳侠就带着猫儿进城给黑德清看房子,捎带着买衣服。
结果那天他们骑着自行车刚拐上仁义路,收到冬燕的传呼,问怀琛是不是到他们这里来了。
俩人觉得这话问得有点蹊跷,句找了个公用电话问冬燕怎么回事,结果冬燕说怀琛离家出走了。
柳侠和猫儿马上折回了老杨树,在小树林那棵老国槐下找到了一个人生闷气的怀琛。
原来,是冬燕那个曾经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孙培成回国了。
孙培成不知道是不是伤感文学的书和电影看多了,他以堪称标本的深情而伤感的形象在怀琛店外一棵大树后等了冬燕好几天,希望来场电影里经典的久别重逢的片段。
可冬燕趁着胖虫儿不在家的时候报了个舞蹈培训班,正忙着学芭蕾保持体形,每天一到时间,一分钟都不带耽搁的就关门打烊,直奔培训中心,所以没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无意中正好看到孙培成忧郁的身影,然后痛苦地和他深情相对泪眼朦胧。
最后,孙培成只好通过他和冬燕以前共同的朋友把冬燕约到了酒吧。
按怀琛的说法,冬燕在酒吧和前男友暧昧了半个小时。
按冬燕的说法,她进去后因为灯光太他妈操蛋,看到孙培成一下子没能认出来,耽误了一分钟左右,等反应过来后,她马上当着孙培成的面给中间牵线的朋友发了个传呼:许秋萍,今天以后,我没你这个朋友了。
然后,她又对孙培成说了句“我觉得我最近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怎么出门就遇见王八蛋呢,真他妈晦气”,就转身出来了,从进去到出来,前后绝对不超过八分钟。
怀琛就因为那八分钟,离家出走了。
怀琛在柳侠这里住了三天,任冬燕怎么解释,柳侠和猫儿怎么劝,他都不说话,当然更不会跟冬燕回家。
一直脾气火爆的冬燕居然没生气,她坐在柳侠的书房,把孙培成祖宗八十代都给挖出来骂了若干遍,最后还气得大哭了一场。
怀琛看着冬燕哭,才放了脸。
他从柳侠这里走之前打了个电话,找朋友帮他买车,两辆,要最好的,要有空调的,因为“孙培成那孙子开了辆最新款的大众在你冬燕姐跟前抖着大尾巴开屏”,怀琛要用更好的车打那傻逼白眼狼的脸。
柳凌听得大笑:“怀琛哥一直挺稳重的,看着一点脾气都没有,他居然还会干这么?c-h-a??的事啊?”
猫儿说:“嗯,老实人?c-h-a??一回可厉害了,上星期天车买回来了,两辆,都有空调,加起来八十多万,冬燕阿姨心疼的不行,也不敢说,怀琛伯伯给她报了驾校,让她拿到驾照后开着车去姓孙的孙子跟前转圈去。”
柳侠说:“怀琛哥这次的醋吃大发了。”
说着怀琛的八卦,几个人来到了曾家。
曾广同没回来,胖虫儿以把嗓子哭得没音为代价,争取到了在柳家岭住到国庆节后的权利,怀琛晚上在店里值班,还没回来吃饭,家里只有冬燕和顾嫂两个人。
三个人把从家里带的自己晒的黄豆酱拿出了两罐,一包金银花和十斤小米。
小米是柳家自己地里刚刚收获的谷子,用家里的小石磨磨出来的。
谷子本来就属于低产作物,再加上柳家岭的地不好,今年还算是风调雨顺,柳家种了三亩多谷子,也只收了不足一百二十斤小米。
柳凌带了三十斤来,曾家、祁家和自己家各十斤。
柳侠他们都觉得京都超市里卖的小米不好吃,不黏糊,没香味,连米油都熬不出来。
东西给冬燕留下,柳侠他们就开车回家。
柳凌进了自己屋子,一眼就看到了书房条几上挂着的那副画。
柳侠说:“曾大伯给咱们画了三幅,最后一幅是他走之前那天晚上才画好的,来不及裱,所以没赶上咱们入宅搬家,这是七月底许大哥家的人裱好后送过来的。”
这是一张四尺对开斗方的《映日荷花图》。
说是映日荷花,其实画面中并没有太阳的影子,只有大片颜色深重到接近于黑色的墨绿荷叶,中间两支并蒂而开的荷花。
稍高点的那支刚刚开放,稍矮点的那支花瓣刚裂开了一点点,还算是花苞,两支荷花都是极致鲜艳的红色,在一池浓墨般的荷叶映衬下,两支荷花美到让人心旌摇荡。
画的右上方是两行隽永行楷:荷不言,其洁自在,其心自在。乙亥夏大伯贺小凌入宅之喜。
字的下方是柳长青用边角料为曾广同刻的那个佛手小印章。
柳凌看着那行题字说:“如果咱们有钱,曾大伯这幅画卖五十万我也会买。”
猫儿得意地嘿嘿笑着说:“俺屋那两张,一百万我也买。”
柳侠和猫儿提前已经把房间收拾得干?c-h-a??净,柳凌把装衣服的那个包放在床上,提着另外两个包:“走,先去看看您屋里那两张画,再尝尝咱妈给您带哩好东西。”
猫儿带头往西套间跑,他跑进书房,电话正好响了起来。
猫儿接了起来。
电话是柳川打过来的:“猫儿,您小叔咧孩儿?我有点事,叫他接电话。”
猫儿把电话递给柳侠:“俺三叔,他有事,想找你咧。”
柳侠接过电话:“三哥。”
“幺儿,你别慌,是您单位哩事。”
柳侠控制着自己不要表现出异常:“你说吧三哥。”
“我前几天老忙,回来都可晚,不知道您新队长前天都上任了。
将付东用您单位办公室哩电话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您队长叫办公室通知你,叫你尽快回单位。
然后他又回他家,用家里电话给我打了一个,说您新队长叫焦福通,焦福通今儿清早一上班,就召开全体领导班子会议,他说,夜儿黑有人往他办公室里塞了一封信,揭发你在上班期间大肆揽私活 ,证据就是你搁凤河那儿那几套房跟门脸。”
柳侠呆住了。
第262章 新队长其人
柳侠没有马上动身返回中原,因为他午饭时又往付东家打了个电话,而付东正在等他的这个电话。
柳川转述付东的话时,柳侠就觉得焦福通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和付东一通话,他彻底想起来了。
当年马千里在樵云基地竞争第三大队队长一职,最主要的竞争对手就是焦福通;马千里竞选成功后,被习惯了吃大锅饭的混子们告状闹事折腾了近一年,那些混子的背后操纵者也是焦福通。
马千里队长的位置坐稳后,焦福通就以身体不好为由,请长期病假回了原城总队的家,两年多都没有上班,后来,经过活动,他的人事关系调回了总局,开始是在总局办公室当副主任,后来进了总局直属的测绘队,当上了主抓后勤的副队长,在这次被任命为第三大队队长前,他是总局的工会副主席。
据说焦福通和魏根义家是远亲,具体是什么亲戚关系,远到什么地步,付东也说不清楚。
付东只知道,焦福通比马千里大五岁左右,高中文化程度,(付东不知道,人家现在是本科了),当初能进地质局是靠了魏根义的父亲。
焦福通到三大队后,进了施工队,和工作上混吃等死却还喜欢挑事儿的魏根义相比,焦福通不但勤快能吃苦,还很有眼色,通常的说法,就是特别爱在领导面前表现。
当初柳侠听人说到焦福通这种行为时,一点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特别诟病的。
柳侠小时候,见到过柳长春和柳福来背了自己精心编的席子去望宁,希望能多少换到几个钱,两个人卑微而讨好地看着那些挑拣席子的人的眼神,柳侠到现在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