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连忙拉住我:“你别走啊,我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
本想嘲笑他,可看见他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祈求,我便开不了口了,反手将他拉起来,灭了火,俩人一起下山,买了生地瓜和其他一些吃食,记得有人说过喝酒能御寒,于是我俩一番挣扎后,还是带了瓶老白干上山。
那是我俩第一次喝酒,就着香甜的烤地瓜,不胜酒力的我们很快就开始晕乎,天也在转,地也在转,精神却异常兴奋,我俩扯着嗓子咒骂老师、声讨中考,没羞没臊地讨论着杂志上穿着比基尼的美女,还有学校的女同学。
他说王晋阳他们班的学霸马婷婷好看,头发又黑又长,我说高一五班的学渣张阳好看,一对发育过早的大胸特别勾人,我俩争执不下时,凭着体力优势,我一个翻身将沈宁压在了地上,手卡在他的脖子上:“说,到底是马婷婷好看,还是张阳好看?”
沈宁呵呵地笑着,迷迷糊糊地盯着我看了半天:“方淮最好看。”
听沈宁这么说,我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骄傲,也许从那时开始,或许更早,我就对沈宁起了不一样的心思而不自知,如果那天换一个人将我同女孩子相比,恐怕已经被我打得鼻青脸肿。
两个小醉汉磨蹭到了夜里才回家。想掩饰是难了,父亲拿着小竹棍给我俩一顿胖揍,末了,还严厉地说:“沈宁,酒精会让人手抖,你要是不想画画了,尽管变成个酒鬼。”嗜酒是遗传的,父亲怕沈宁走上沈父的老路,废了自己绘画的天赋,于是,那天以后,家里再也看不见一滴酒,连做菜也不许用。
沈宁是个知恩图报的,知道父亲对他用心良苦,便决定不再瞎混,他说以后就算上美术学院,文化课也是要达标的,于是强迫我跟他一起用功。沈宁最听我父亲的话,而我,最听沈宁的话,那个学期,我们的成绩确实有了好转。
学校为学生们提供了自习室,晚上七点到十点开放,本来我和沈宁是从来不去的,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得知大胸妹张阳每天都会去学校自习,于是兴冲冲地叫着沈宁,也去了学校的自习室。那是一间老教室,只有五十多个座位,初中生高中生都有,人满为患。没有老师的监督,学生们并不自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像是来自习倒像是开茶话会。
“走吧,这哪是自习啊。”沈宁皱着眉,有些无奈。
“来都来了,就呆一会儿嘛,等我去和张阳打个招呼。”说完,我将沈宁按在座位上,自己来到张阳身边。现在回想起来,张阳算不上漂亮,只不过,在青春懵懂的年代,男孩子们总是对丰满的女x_ing身体有着莫名的向往。
而我,在学校也算小有名气,个子高,长得帅,还有一个非常有钱的老爸。看到我主动过来打招呼,张阳有点受宠若惊,将隔壁桌的东西往桌兜里一塞,笑盈盈地说:“方淮,坐这吧,这里没人。”
“你也来自习啊,还真是用功。”我说。
“嗯,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就来自习呗。”张阳做娇羞状:“你怎么也来了,以前没见你来啊……”
从落座开始,我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胸前圆润的轮廓,张阳见状,还配合地向前倾了倾身子,时值春末,天气还有点凉,张阳已经穿上了低胸T恤和露膝短裙。本该饥渴难耐的时候,我却莫名其妙地想起小学时候的沈宁,穿着背心裤衩的小脏孩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我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着实坏了暧昧的气氛。
张阳问我怎么了,尚未及回答,便有一只手抓着我的衣领,将我拎了起来。
“哪来的弱j-i,坐爷的座位,还勾搭爷的女朋友。”一个胖男生带着一群高年级杀马特站在了我面前,来者不善。
我看向张阳,心里一万头Cao泥马奔腾而过:“你不说这没人吗?”
张阳一脸便秘:“你怎么又回来了……”
“哎呦……”胖子像看到了傻子:“怎么,我回来打扰你的好事了?”
张阳一个劲儿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别在教室闹……”
“误会,都是误会,有事说事,咱不动手成吗。”沈宁站到了我的身旁。
人善被人欺,沈宁示弱的语气助长了混混们的气焰,杀马特推了沈宁一把,嘲讽道:“又来一只弱j-i。”
我有些上火:“你那贱手别TM乱推!”
“我就推了怎么着吧!”杀马特又来一下,沈宁后腿两步,撞歪了身后的课桌,自习的学生们见状都开始收拾书包远离是非。
“沈宁,没事吧!”我忙问。
沈宁皱着眉,朝我摆了摆手,很是狼狈。我最是看不过沈宁受欺负,一把甩掉胖子的手,朝杀马特就是一拳,随即开始跟他们混战。说是混战,其实就是他们打我,我抱头闪躲,间或还个一两拳。我怕他们连沈宁一块打,大喊着让沈宁快跑,谁知遇事只会哭的沈宁见我挨打,终于男人一回,抄起凳子朝正踢我踢得爽的胖子砸了下去,胖子当场晕倒,杀马特们也被吓住,沈宁趁势架着我跑回了家。
“你怎么样?疼不疼?”沈宁焦急地语气里又带了哭腔。
“男生,老哭什么哭!”我训斥他。
“我没哭!”沈宁辩解。
“没哭最好!”我说。
我坐在床上脱衣服,沈宁蹑手蹑脚去客厅找医药箱。身上不疼是假的,但应该都是皮r_ou_伤,最难办的是脸上,这要让父亲知道了……他可比混混难对付。为了让我的脸快点好,沈宁帮我上完药后又偷偷跑去厨房煮了几个j-i蛋,他说拿煮j-i蛋揉伤口能消肿。
我□□着上半身靠在床屏上,沈宁坐在旁边拿j-i蛋在我脸上轻轻地揉。
“明天咱们早点走,赶在方叔之前。”沈宁说。
“嗯,明天不让司机送了,咱俩骑自行车。”我答。
“方淮……你说,被我砸的那个胖子,会不会死啊?”支吾好一会儿,沈宁才终于说出令他惴惴不安一整晚的事。
我故作轻松:“傻瓜,人哪有那么容易死啊。”
“我爸……不也是说死就死。”沈宁叹了口气。
“没事,死了就死了,是他们先动手的,你是为了帮我……”我口气很硬,但心里很虚,脑子里乱糟糟地想了很多,万一胖子死了,沈宁怎么办,要不要早点去找父亲坦白,还是等着警察找上门,到时候沈宁可能会被带走,他那么胆小,他还要当画家呢,他到底还是为了我才伤人的……
沈宁垂着眼眸,还在帮我揉脸,我握住他的手说:“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沈宁看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是真的相信我。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带了一书包的衣服、可乐,还有蛋糕,把沈宁送上了垚山,骗他说我去打听打听胖子的情况,中午就回来,还叫了王晋阳来陪他。
我没去学校,径直回了家,跟老爸坦白了一切,女孩是我撩的,架是我打的,人是我伤的,我跟父亲不亲,但却真心觉得他无所不能,如果胖子死了,那么此刻能帮我们的就只有父亲了。
父亲听完我的话,并没有太大反应,只说他去了解了解情况,让我先去上学。我转身准备离去时,父亲又叫住了我,问沈宁哪去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说:“这不关沈宁的事!我把他藏起来了,你找不到的。”
父亲楞了一下,千年冰川脸竟然露出了笑容:“还挺讲义气……很高兴你能找我求助。”
我以为自己幻觉了,揉揉眼睛,准备再看清楚点的时候,父亲已经收敛了笑容,说:“让沈宁也去上学。”我点点头,迅速奔向垚山,父亲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直到事情彻底处理完,我们都没再见过胖子和他的杀马特兄弟们。父亲说,胖子住院了,我们家赔了一些钱,他们决定不再追究,以后在学校也不会找我和沈宁的麻烦。
周末,父亲破天荒陪着我俩打了场网球,还一起出去吃了顿亲子大餐,饭后,在咖啡厅,父亲说他希望跟我俩来一次男人之间的交谈,就像万叔以前那样。父亲给我们讲了很多,关于女人,关于成长,关于未来……
那确实是一场男人间的谈话,平等、坦诚,我们父子的关系从没有像那天一样融洽。我们希冀着未来真的能像父亲勾勒的那样美好,我成长为一个可以为他分担工作的商界精英,沈宁则继续自己的绘画梦想,最终变成为世人称赞的艺术传奇,我们一起生活,直至年老离世……想到与沈宁一起生活到老,我心里起了一丝莫名的激动。在桌子下面,我摸索到他的手,狠狠攥住。
在这样辉煌的人生蓝图的激励下,上了高中的我们更加努力。我偏科严重,数理化不成问题,语文一般,英语从来没及过格,我却是哪科越好越爱学哪科,到后来,英语基本放弃。
高一上半学期刚过没多久,我和沈宁人生中最重要的人,秦芮,出现了。学生中疯传,新来的老师简直就是翻版的张东健,帅到没朋友,而他,偏偏是教英语的。
我对“国版张东健”没兴趣,英语课上会周公,我行我素。秦芮接手之后并没有急着惩治我们这帮英语学渣,我天真地以为就可以这样跟他相安无事直到毕业了,没料想,两个月后,我竟成了他第一个开刀的目标。
那天下午,第一节课就是英语,我跟沈宁王晋阳打了一中午篮球,有些累,上课铃一响,便沉沉睡去。睡着睡着,感觉身边像是有人,或者是狗,在嗅我,我猛地直起身来,定睛一看,居然是我的英语老师秦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