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苏慎被噎了一下,“这引信能点着都算你谢天谢地,你昨儿晚上就给塞Cao丛里,现在早给潮得透透儿的了。”
“我……”
宋海林耷拉着眼睛,不说话了。
“诶,起码,”苏慎住了口,隔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不行不行,没法儿安慰你,真是太丢人了你哈哈哈哈哈。”
“你这人!”
“太丢人了,要是我我就把脑袋给埋进麦子地里。”
“够了啊。”
“哑炮开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海林被他笑得没了脾气,也跟着笑了两声儿,太尴尬了。
“诶诶诶,笑够了没,笑够了给你礼物。”
“哑炮,不是啊?”苏慎笑得打嗝,“还有礼物啊?”
“爱要不要!”宋海林把钢笔塞给他,“练练那破字儿吧你!”
苏慎接着盒子继续打嗝,停了笑,举着那个盒子来回看,问:“我能不能嗝,打开?”
宋海林说:“打打打。”
他又嗝了一声儿。
“让你打开礼物没让你打嗝。”
“嗝。”
“没完了啊。”
“那我嗝,打嗝,又不是自己能,”苏慎说,“嗝能控制住的。”
“快打!”
“嗝打嗝还是……”
“拆礼物!”
“那你就说嗝,说拆嘛,打打打的,我不就打嗝嗝,打起来没完了么。”苏慎边嗝边开礼物。
“钢笔啊……”他边拿出来边说了一声儿,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儿,刚要让宋海林开个手电筒,结果那边河边上突然又“嗤”一声响。
宋海林和苏慎一起看了过去,烟花冒了一个火星儿,然后把一束全送上了天,在上边炸出了一朵大烟花。
苏慎抬头看天,笑了笑。
那嘲烟花回光返照,只往天上喷了一朵烟花,剩下的都在控制在了半米高,一束束往外喷火星儿。
把周围照得亮堂堂的。
钢笔被亮光一照,苏慎看清楚了它的样子,然后嘴边的笑一滞。他把钢笔凑到眼前边,仔细盯着笔盖上的花纹看,和每年出现在墓碑底下的钢笔一个模样。
后边的烟花又蹿了一束更亮的光。
宋海林也冲他看了过来,说:“就一普通钢笔,让我发小儿从我们家那边儿买的。”
苏慎也跟着亮光看清楚了,上边的金属环儿是银的,和那支年年出现的笔不一样。
也是,这种钢笔到处都有吧,一个牌子模样花纹儿都差不多。
“生日快乐。”宋海林有点别别扭扭地说。
苏慎握着钢笔,仰脸冲宋海林笑了笑。
宋海林脑子嗡地一下,不听使唤了。
苏慎的正脸正好被后边歪打正着正自燃着的烟花映地亮堂堂的,嘴角往上扬着,两边有陷下去的小坑儿。
地上的烟花好像在他脑子里炸了。
看着苏慎笑脸的这一刻,他突然坚定了,潘世呈说的都是屁!
说什么心理暗示,什么只是归属感,什么不是真喜欢,都是屁!
他就是喜欢苏慎!
苏慎我他妈就是喜欢你!
不是假的!
比针尖儿还真地喜欢你!
根本不是有什么理由,什么都不是,就是喜欢你!
老子就是喜欢你!你咬我啊!
苏慎仰着脸的笑,慢慢降了下来。
后边自燃的烟花也气数殆尽,不清不情不愿地灭了下去。
宋海林这才反应过来,天,心里的想法,不小心说出来了。
周围没什么声音,因为是冬天,连小虫子聒噪的响声都没有,周围一片空,宋海林觉得脑子里也有点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村儿里传来了几声狗叫。
宋海林突然觉得胳膊被拽了一下。
下一秒,苏慎突然凑过来,在他胳膊上啃了一口。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宋海林觉得自己疯了。
不,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冲口而出:“为什么咬我!”
苏慎退后几步,眨眨眼,“因为……你有急支糖浆?”
宋海林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才好。难道在这种情况下,要接住这个梗吗?这个话怎么接,也太蠢了吧。不接不接,不能接。
“这话,我没法儿接。”宋海林说。
“不是你说的么,咬你。”苏慎嘿嘿一笑。
宋海林不动声色地把胳膊稍微背到了背后。被苏慎咬的那个地方,火辣辣地发烫。
苏慎看着他往回收手的动作,正要说话,结果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苏慎朝宋海林打手势指了指口袋儿,宋海林点了点头。他刚从口袋儿里摸到手机,右眼皮突然尖锐地跳了一下,他皱了皱眉毛,一只手继续往外拿手机,另一只手用食指和拇指一起捋着眼皮。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田喆。
苏慎提起来的心稍微定了定,接起来说:“二狗砸,怎么着,再给我唱一遍生日歌吗?”
田喆在那边没马上说话,他吸了一口气,说:“你现在回家。”
“啊?”苏慎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家。”
这句话不经过大脑冲出来之后,他的脑子立马嗡了一下,耳朵里也跟着耳鸣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能听清楚田喆在那边说什么。
“你,回家。”田喆说,“八点,珠城那个老师傅准时往你家座机打电话。”
苏慎眼睛不聚焦,“嗯”了一声。
“还有……这事儿有点严重,那个老师傅这些年好像一直在被人暗中监视着,就因为当年他对那辆车有关注,估计真的牵扯不少,你有点心理准备。”
“嗯。”苏慎放弃了思考能力,随便应了一声儿。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他外壳的动作,从田喆在电话里说出第一句话开始就已经和他的思想维脱轨了,大脑一直在放空着,身体上的动作不过就是高级神经元做出的应激反应。
比如,他还跟宋海林好好地解释、打了招呼之后才走。
用的理由他自己都没印象。
宋海林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儿,要说有什么不对劲儿,他觉得自己才是最不对劲儿的那一个。
苏慎,咬了他一口!
咬了,他一口。
咬了他,一口。
这几个字儿翻来倒去在他脑子里乱滚,他把胳膊举起来放在眼前看,上边的牙印儿浅浅的,没一会儿就消了下去,好像刚才就只是做了个梦。
他在梦里,跟苏慎说了我喜欢你。
苏慎在梦里什么都没说,什么表情都没做,只是咬了他一口。
然后,在梦里,苏慎接了电话,转身就走。
这算什么?太阳再升起来的时候,苏慎还会像以前一样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吗?还是,往后连相安无事的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没有苏慎——太可怕了。
光是让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一圈儿,他就已经开始毁天灭地式地想念起了苏慎。
早晨倚在轮椅背上眯着眼睛打哈欠的苏慎,耷拉着眼皮把羽绒服扔到他脸上的苏慎,托着脑袋用笔尖儿轻敲着桌子想题的苏慎,皱着眉头在试卷上画辅助线问他懂没懂的苏慎,说着相声把人堵得无话可说的苏慎,吃着酸糖坏笑得一脸洋洋得意的苏慎,一脸嫌弃地把手套扔给他的苏慎,在讲台上讲题有睥睨之势的苏慎,转学第一天在门口逆光轻笑说“姓苏”的苏慎,装模作样斯文安静的苏慎。
仰着脸在亮光里抿着嘴浅浅笑的苏慎。
笑得梨涡深深。
只看着他一个人的苏慎。
眼里映着烟花和他的苏慎。
可是好像没法儿挽回了。
他慢慢蹲在地上,深深地吸气,重重地叹了气。
慢慢的,冷风就吹透了,衣服罩着冷冷的水汽,一层层往里钻,直冻到骨头里。天边上的毛毛月亮被带黑边儿的云彩挡了又露出来,一会儿啃一半儿,一会儿攥一块儿,一会儿全松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口袋儿里的手机都冻得哆嗦了起来。
哆嗦了快半分钟,他才反应过来手机是在震动。
拿出手机的时候,他的手指头都不大受使唤,划了好几下才把屏幕给划开。
屏幕上是一串号码,他单手凑到耳边,另一只手抓了抓有些潮s-hi的头发,“喂?”
“宋海林,我是田喆。”
宋海林听见田喆的声音之后腾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因为蹲得时间太久,差点儿没站稳摔一跤。
田喆的声音有点急,“你现在在家吗?你能不能去隔壁看看苏慎,我给他打电话打不通了,他今天晚上情绪可能不大对,我在外边回不去,你帮我去看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