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因灯亮
左佑坐在床上,夏嵬单膝跪在地板上被他搂着脖子。断断续续又哭又说的将近半个小时,鼻涕眼泪沾s-hi了夏嵬半个肩,最后睡了,才算消停下来。
夏嵬窝了一肚子的气,给左佑换了衣服简单擦了擦脸,就把人塞进被窝睡觉。他坐在床边垂头看着睡着的人,耳边依旧环绕着左佑的哭诉。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般,而且这委屈还不肯跟他说,却能对一个几年没见自己臆想出来的人哭诉。
他从没后悔追左佑,现在却在思考他们的进度是不是快了。
他和孙阳天的事情没处理完,波及到了左佑,他强势的要左右跟着一起承担,可是他的另一半儿明明还是一个感情小白。
并且他发现左佑心理也住着一个人,不醉不疯的时候,他是完全看不出来。
这种烦躁和不安他很少有,可以说几乎没有,但是自从遇见了左佑就不是什么难拓展的领域。
他上床靠在床头,手摸了摸左佑额头,这小子睡相睡姿都很好,不说梦话,不打人,一个舒服的姿势能一觉到天亮。
夏嵬失眠了,他第一次感受到感情危机带来的不安和烦躁。
可就算心理火大的不行,他也不舍得把左佑怎么样。
小远哥,杨清远?
这个人在左佑心理的地位绝不一般!
这个人最好这辈子都别再出现,可是夏嵬觉得这样像掩耳盗铃。
浑浑噩噩,胡思乱想的干坐了一夜。
天开始蒙蒙亮,夏嵬去厨房做饭。
喝了酒又一夜未眠,头比平时沉了好几倍,长在脖子上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手上摆弄着厨具,大脑里也停不了胡思乱想。
左佑对孙阳天的事儿大都是闹闹,吵吵就过去了。但是昨天却不一样,他很想回二四五看看那张红帖子,他现在就认为那是一张婚贴……
锅铲碰撞发出的声音,异常响。
夏嵬自虐的脑补了一出感情危机大戏:男朋友的白月光时隔多年再次出现,“我知道你喜欢我,但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却被迫远走他乡……”
“哐啷!”一声,夏嵬被自己脑补气的扔了锅铲。
“你要砸了厨房吗?”左佑惨白着一张脸,站在厨房门外,看着夏嵬做个早饭跟拆迁一样凶狠。
夏嵬冷着张脸转身,眼神里的哀怨还没退去,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左佑。
左佑有点懵,心理猜测:难道他喝醉了又打夏嵬了?
上次好像喝醉也打了人,这都是神马他妈的坏毛病!?
左佑心虚,不敢跟夏嵬对视,转身要去洗漱。
可是他这样子,看在夏嵬眼里就是不敢面对的表现。
夏嵬大步迈出,三两步揽住左佑去路,挡住人不让走,凶巴巴的问:“你还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吗?”
左佑“啊?”了一声,宿醉头疼的要炸了,全世界的人宿醉都玩失忆,凭毛毛要他一个人清醒,他不,他勇敢的说:“母j-i!”
夏嵬凶他:“好好说话!”
左佑一缩脖,心想看来不止打人这么严重,他小心翼翼的问:“给点提示呗!”他伸手要去牵夏嵬,夏嵬干脆把两手背到身后,活像一个教导主任正在训学生。
左佑上牙咬住下唇,特意端出一个可怜吧唧的表情,但是完全没用。
夏嵬问:“昨晚为什么喝酒?”
左佑见卖萌卖惨无用,开始直怼回去:“你不是也喝了吗?八个人,又不是只有我喝了!”
夏嵬气结,深吸气,眯眼看左佑说:“你有特意喝醉的嫌疑。”
左佑想了想,还真是,他不否认:“是!谁还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
夏嵬心想:果真如此!
“心情不好喝酒有用吗?”
“没用!”
“那你还喝?”
“你到底要说什么?”
“……”
左佑见他不说话绕开人走了。他不想跟夏嵬大清早吵架,而且他看夏嵬多半是气不顺。
夏嵬没再挡他,扭头眼睛追着他进了卫生间,门被“哐”的一声甩上。他吐了口气,心理堵的厉害,站了一会儿回厨房把饭端出来摆好。一个人坐在餐桌旁看着白粥煎蛋火腿发呆,十几分钟也不见左佑出来,他又起身去卫生间。
“哗哗~”的水声一直没停,不像淋浴的声响。夏嵬开门一看,左佑含着牙刷,低头凑到水龙头下面正在浇头发。
两手按在洗漱台边上,头一直伸到水龙头下面,头不停的在水流下面摇晃,嘴里还含着牙刷,睡衣前襟s-hi了大半。
夏嵬关了水龙头,扯着毛巾把左佑的头包起来,两手抓着他肩,脸凑上去,还是那副凶巴巴的表情:“你……”
左佑睁开眼,满脸的水,水珠挂在睫毛上眉毛上,看着很狼狈,他打断夏嵬说:“你就不能直接说我犯了什么错?”那种质问简直就是虐待。
夏嵬伸手抹了把他的脸,左佑总算能睁开眼了,他忽然很心疼,他有过去,左佑也有,左佑能承担孙阳天,他为什么不能承担左佑的白月光。再说了,这个浮躁又繁华的世界,谁没有故事和过去,何必都扯出来清理干净。
他伸胳膊抱住人,一只手擦着左佑的头发,想好措辞后说:“没事了,以后别这么喝酒,伤身,你昨晚难受的一直哼哼……”
左佑听见‘哼哼’这个形容词,不乐意了,推开夏嵬自己擦头发,嫌弃的说:“一直哼哼的那是小猪,会不会说话!”
夏嵬笑了,笑的即苦涩又温柔,他感觉自己一晚上白纠结了,左佑只要在他身边,跟他斗嘴,跟他闹,他好像也没失去什么?
两人看似相安无事的吃过早饭,计划好路线,驱车开往唐城,去左肃的老家。
雪天路滑,车子行驶缓慢,多花一倍的时间才到唐城的区县。
唐城九区十县,南县是左肃的老家,左佑的爷爷也是老师,一位当地有名的老教书先生。
县城墓地占地面积不大,县城人口不多,并且这里多数人选择土葬。
车开了五个多小时,停在墓地山下,此时已经过了中午,
管理员是个老头,头发半白,目光却严厉。看见大雪天开车上山的夏嵬和左佑,警惕x_ing很高。
左佑上前跟老人说:“大爷你好!”
老人穿着军绿色大棉袄,里面是件发旧的羽绒服,左佑的礼貌也只换来他一声“嗯!”
左佑看见夏嵬从后备箱拿了个袋子拎着走过来,心想这人不会是要送礼吧?
他又说:“家里长辈葬在这儿,正好有空,过来看看。”
管理员将两人仔细打量一番问:“牌号,报名,过来登记。”
左佑之前也来过,从来没这么麻烦,但是他也没多说,跟管理员去登记。
他弯腰在本子上写字,老头突然问:“小伙子你是左言什么人?”
左佑低头写字,回了句:“孙子,左言是我爷爷。”
大爷拉长音“哦~~”了一声。
夏嵬也刚好进了小屋,跟老人点头,老人却没理只顾一双眼看着左佑的侧脸,见左佑抬头,说:“还真像!”他手指在自己眉眼上打了个圈说,“这里跟你爷爷长的像。”
左佑有心套近乎,于是问:“大爷您认识我爷爷?”
管理员大爷看着山下白茫茫的县城,指向一片居民楼说:“那里以前是学堂,左校长还教过我嘞!”他言语间都是回忆的味道,不算明亮的眼珠被下垂的眼睑一遮,幽深的不见底。
左佑问:“我小时候来过,那时候我爷爷家已经独门独院了。”
老人一笑,脸上的褶子聚了堆儿,他向山上一扬手说:“去吧!去看看你爷爷,挺长时间没来了吧?夏天那会儿你爸妈来了一趟。”
左佑拳头一紧,定了定神儿问:“元旦前没来吗?”
老头噘着嘴寻思一会儿摇头,很肯定的说:“没来,我一年到头住这儿,人鬼都逃不过我这双眼,没来。”
左佑笑笑说:“大爷我能翻翻你这登记簿吗?”
大爷好奇问:“翻这干啥?”
左佑憨憨一笑,挠着头说:“我想看看我爸妈哪天来的,咋不叫我呢?”
老头没多想,本子往他面前一撇说:“看吧!现在孩子多数没这个孝心记得逢年过节回来看看入土的人,可是入土的人想着你们呀!以后少出去旅那个什么游,人没了归没了,感情还在不是,常回来看看,你爸爸妈妈不跟你说,还不定是你怎么惹他们生气了!”老人愤愤说完,拿了根烟出来。
夏嵬见他要点烟,伸手递了包软中华过去,讨好的叫了声“大爷!”
老头没接,他这辈子没抽过几回这么好的烟,也不贪恋这些,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咳嗽一声,转头继续点自己的烟。
左佑翻到左肃登记的日期时间,是他刚入职富原不久,应该是那之后没多久,左肃就和虞思彦搬走了。否则不年不节,怎么会来扫墓。
他看老头不接烟,他接过来,转手塞给老头,冲老头憨憨一笑说:“大爷,我们不常来,多谢您还替我们惦记我爷爷!”
老头哼了一声,把烟放到桌上。
左佑又跟老头说了几句话,两人开始往山上爬。
墓前落了雪,上山前夏嵬跟管理员老头借了把笤帚。
左佑蹲在墓前把照片上的雪抹掉,拿着笤帚扫净了雪,又跪回墓前。
“爷爷n_ain_ai,花生来看你们了,昨晚下雪了,今儿我就过来给你们扫扫雪,快夸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