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 by 三十而萝莉【完结】(3)

　　
　　我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唯一记得的是，那个下午，Reid穿过院里大片藤蔓来到我跟前，他始终直视我的眼睛，那束柔软的光芒缓缓流进心底。Reid或许不知道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两次绑架了我，又送我安然回家的男人。
　　
　　Reid，我的脸上浑浊不堪，泪水使我看不清他的脸庞，肩上的伤口也渗出淡淡血丝，我乞求道，请让我跟着你...Reid，没有我你会死。
　　
　　Reid扯开嘴角，笑了笑，Tommy，擦干眼泪，我带你去看极光。
　　
　　特罗姆瑟实在太冷了，我穿着厚厚的羊绒大衣跟在Reid身后，加上那袋沉重的武器，我在寒风中几乎直不起身子。Reid看出我的艰难，伸手勾过行囊，又用力搂紧我的肩，两人并排朝海岸走去。
　　
　　满头星辰就在我们眼前，天海连接的地方波光粼粼，Reid不时回头张望，像在找寻什么。我冻得嘴唇发紫，把手伸进Reid的衣内，他冷得一颤，低头看我。
　　
　　很冷？他问我，嘴里呵出一团白气。
　　
　　明明是夏天，怎么冷得要死。我哆哆嗦嗦地说，另一只手也很快钻到Reid身上，故意在他胸前游移。Reid，你说过我是你的命...再说一次。
　　
　　Tommy，你记性太好。Reid俯身堵住我的唇，浅浅地吻着，我的手滑到他背上，整个人都想钻进衣服里去。
　　
　　他的舌和我缠在一起，炙|热激|烈，我闭上眼睛，认真感受每次转瞬即逝的触碰。Reid的身体那样暖，我贪婪地索取着，想拥有他每寸体温，这些热量足以驱散所有严寒。
　　
　　Tommy......Reid叫我的时候，天空忽然升起大片夺目强光，它们把夜空照亮，我睁眼，看见火红的颜色遮住了每颗星的光彩。
　　
　　“Reid！！！快上来！！”海上一艘快艇飞驰而来，停在不远处，上面有人高喊，手里拿着刚燃完的信号弹。
　　
　　我怔怔看着Reid，双手还停在他的腰间。他们是来带我们走的？
　　
　　不，Tommy，你回去...Collins不会伤害你。Reid将我一把推开，还来不及站稳，眼前的人群里忽然冲出许多持枪警察，我看见那个女侍应站在一旁，指着我在说什么。
　　
　　这情景太过熟悉，我和Reid第一次逃亡前也是如此。当他拿枪指着我父亲的头，却没有扣动扳机，等门外大批保镖应声而来，已经插翅难飞。那时我握着枪走到他面前，甘愿做他的阶下囚。
　　
　　于是人质换成了我，直到警察包围了我们，我拿起枪从他们身上扫过，震惊的警察尚未反应过来，Reid已经抓着我的手逃了出来。
　　
　　那艘快艇的发动机一直发出隆隆响声，船上的人嘶吼着。我脚下像被什么困住，一步也挪不了，就在警察举枪对准我和Reid时，他猛地把我搂在胸前，一只冰冷枪筒对准我的头。
　　
　　“放下！否则我杀了他！！！”Reid把我拖到岸边，警察一时分不清我是和他一伙的，抑或只是无辜者。
　　
　　Reid，我叫他，声音很轻，我知道这儿不是纽约，没有人会因一个议员的儿子放弃追逐一个双手血腥的逃犯。Reid，你要我...还是要命？
　　
　　紧扣我脖子的手颤了一下，Reid的话随风掠过耳畔。要命。
　　
　　身体里面开始四分五裂，我转身一把抓起Reid肩头行囊里的枪，闭上眼睛朝人群疯狂扫射。
　　
　　所有情节都和那次一样，警察在我面前倒下，唯一不同的是，我看见无数子弹向我飞了过来，极快，一下就穿透血骨。
　　
　　我浑身发冷，大量涌出的鲜血染透了衣服，一阵激烈的枪响，我知道船上的人展开了回击。又一发信号弹点燃夜空，我看着那些耀眼光芒，后退两步，坠入海中，身子马上被刺骨海水包裹，渐渐沉了下去。
　　
　　Tommy！！！Reid似乎就在眼前，他张开嘴，大串水泡跑了出来，那样子很可笑。
　　
　　我感觉自己在下坠，Reid一直紧紧跟随，他抱着我，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始终，永远。
　　
　　一个月后，Daniel Collins在纽约州选举中胜出，成为Collins家族历史上第三位州长。
　　
　　而他的小儿子，Tom Collins的尸体也在随后找到，其中细节不为人知。外界却流传着一条传言，称Tom被找到时，竟与绑架他的劫匪死死抱在一起，两具尸体由于低寒海水冰冻，面部和手部已经全部粘连，法医称若要强行分离，则可能损坏大部分皮肉组织。
　　
　　午后，Collins踱入儿子的书房，那里还摆放着他的绘画作品。Collins走过去，随手翻开一本笔记，上面记录了一段话。
　　
　　“如果我从来没有品尝过温暖的感觉，也许我不会这样寒冷；如果我从没有感受过爱情的甜美，我也许就不会这样痛苦；如果我从来都不曾离开过我的房间，我就不会知道我原来是这样孤独。”—— 《剪刀手爱德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