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博士知道轻重,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如俄罗斯这边的医生所说,阮晋文的情绪的确如定时炸|弹一样说变就变,很难控制住。上飞机前才服了药,隔了六个小时,难受得他就想从飞机上往地面跳下去。
这要是在家或者酒店还好,简天希可以任他作,可这会儿是在飞机上,是攸关一飞机乘客的x_ing命的,纵然简天希和航空公司在之前就打过招呼了,但是突发事件特定解决,不得已之下,只能让乘警|用电|木奉把人给击晕。
大概是真的痛苦难捱吧,纵使昏迷状态,阮晋文也不安宁,全程紧锁眉头,脸部更是和在做噩梦一样表情痛苦又狰狞。这真是没把简天希给心疼的,他这一段航程里,自己几乎是一刻都没休息,全程都握紧了阮晋文的手。因为头等舱是隔离开的一个个独立x_ing很强的座位,他只能隔着坐在阮晋文的一边,观察着他的一动一静。
一直到了新加坡,阮晋文才稍许有些好转,全身麻痒抽搐的感觉渐渐退去,那种抓心挠肺的痛苦短暂消失。他挺过意不去的,在空姐们窃窃私语的英文里多少听到了自己之前的表现,感觉自己丢脸是其次,连累简天希了很是抱歉。
简天希比他淡定多了,好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一声不响,揽着他的腰往舱门那走。一直到悬梯口,他才回头瞟了眼刚才交头接耳说阮晋文坏话的那几名空姐的工号,等着投诉她们。
也算是老天帮忙吧,从新加坡到达尔文阮晋文没再发作。只是胃口不佳,在飞机上没吃任何东西。
期间简天希给阮晋文要了各种饮料,连婴儿的果泥都帮他问空姐要了,想给他开开胃,他还是兴致缺缺,合着心事重重地靠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阮晋文在担心自己的病情。
在俄罗斯的戒毒所因为所有事项都是阮香玲一手cao办的,所以阮晋文自己并不知道俄罗斯的医生对自己病情的诊断。
其实医生有和他提过,但是医生讲的都是俄语,期间只有很小部分专用名词用了英文解释,所以阮晋文并不知道医生的意思,他当时也没问个大概,只是让医生对自己加大剂量。这会儿药剂恢复了之前正常的量之后,他身体却越发不能控制了。有时他整个人难受的就像快要发疯一样。
阮晋文知道这一切应该是自己作出来的,周博给自己的烟抽完后,他按捺不住那种能心跳加速,又血液澎湃的感觉,自己又去了曾经别人带自己去过的那家地下拳场。致幻剂么,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见识过了。所以没人知道,在他失踪的四天里,他又吃了多少量,也因此现如今自己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他不想死,他想好好活。因为这样的念头,才让他在得知阮香玲要送自己去俄罗斯治疗时欣然答应。可现在,自己对自己的健康似乎已经有点看不到希望了,想到这,他就开始陷入无尽的恐慌与绝望。
达尔文是澳大利亚北部最为重要的港口,离着印尼以及东帝汶等国家反而很近。它一年四季的气候变化不大,和东南亚的一些国家一样只有雨季和旱季之分。因为气候宜人,成为了很多早期侨胞、华人在澳大利亚的聚集地。
JS家的公司就在达尔文创立,后来公司越做越大,为了各方面的便利,大部队才搬去了墨尔本。简白之前为了帮余光卖掉的那套豪宅就在墨尔本,那套房子阮晋文去过,他们从美国回北京之前的毕业旅行,一群人有到过澳大利亚,就住在简白的豪宅里。当时阮晋文以为简家的人都在黄金海岸那一带,毕竟对于外国人来说,提起澳大利亚还真只是对那一带比较熟悉。
所以当他跟着简天希来到位于达尔文的老宅,阮晋文还是有点欣喜和想一探究竟的。
在飞机上为了转移阮晋文的注意力,简天希挑了很多话题和他聊天,其中就有告诉他这一套老宅的历史。简天希说这里是自己和简白曾经一起住过的地方,大概在整个高中之前,在简白离开澳洲去美国之前,他们父子两从英国回到澳大利亚后就一直住在那里。
也因此,这套房子里有简白几乎所有儿童以及少年时期的痕迹,这要是搁一年前,能和简白的童年那么靠近阮晋文早就乐到天上去了。但此时,经历了那么多事,在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和简白在一起了之后,他收起了所有蠢蠢欲动、兴奋难耐的心情,只是用审视、探究的目光来了解这里的一切。
可以看得出来,简天希是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这套房子虽有一定年代了,但是里面的装修和家具布置却很上档次,和国内的那些土豪们不同,不只是豪华的金碧辉煌,而是一种从内而外流露出来的内涵,那种对每个细节都很考究的极致追求。
阮晋文在客厅里逗留了许久,想起了自己在菲律宾给简天希整理衣服以及饰品时的情景,当时从这个男人的衣帽间里他只觉得这个男人是个明s_ao到晃眼的人,爱漂亮,会打扮。这会儿看到了他的家,他对他又有新的认识了,不得不说,简天希的品味还是出类拔萃的。至少在阮晋文看来,想起自己北京的房子,他觉得简天希的品味比自己真的好得多了去了。
简天希打扫了一间客房给阮晋文,从客房出来就看到这小子在客厅里杵着发呆,他走过去,在他身旁立定,问他:“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我虽然有段时间没回来,但前几天已经电话了家政公司让他们派人来打扫过,你尽管放心的住,这几天如果还需要添置什么的和我说,我们开车一起去买。”
澳大利亚不比北京,买东西都要去大型的shopping mall,一般都是自己开车,或者列了清单让管家去购置。简天希前段时间被简白弄的需要全世界飞,所以在离开澳大利亚时干脆辞退了家里的管家和保姆。现在回来又属突然,在家政公司还没有雇佣到自己满意的人物。再说,阮晋文如今的情况,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多一个人看到他痛苦的惨样,毕竟人活着尊严也很重要。那种死里寻生的活法,落入别人的眼中保不准别人怎么在阮晋文背后指指点点。
他想要阮晋文变回健康,除了生理上的,更有心理上的。也因此,他已经有了亲力亲为自己照顾他的想法。
阮晋文听他说完倒是摇了摇头,嘴里喃喃,“hilson,你家真漂亮啊。我很喜欢。”
听到他说喜欢,简天希算是落下了块心石。又拉着他的手带他参观了家里其他的房间。这套老宅是标准的欧式洋房格局,客厅,起居室,卧室,客房,书房以及工作间,游戏房一间不少。而且最令阮晋文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从房子的大门出去,过了临街的马路就能走到游艇码头。所以这房子就在靠近港口的绝佳位置。
两个人在达尔文的老宅里住了两周,期间一起去大采购了两次。因为要在家里等赵博士的消息,所以他们大都宅在房子里。
他们的生活开始很有规律,早上八点起床,简天希会去准备两人的早餐,然后在家里的后院里摆了餐桌请阮晋文出来一起进食。院子里有时会看到考拉,还有些说不上名来的鸟,阮晋文的心情也能在那个时候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简天希请了名保姆来临时帮忙打扫卫生,那个时候他会带着阮晋文去书房。阮晋文如果不发作,会在书房里看看书,有时也用简天希的电脑上上网,而简天希则处理一些日常的工作。再来就是到了中午,吃过午餐之后两个人会稍许小憩片刻,然后简天希在夕阳落下前带阮晋文去户外走动。晚上用完晚餐就是看新闻,看电视的时间。到了十点,简天希就会提醒阮晋文去睡觉了。
这是每一天如果阮晋文不发病时的最好状态。可回到达尔文的两周时间里,阮晋文发病的频率真的越来越频繁了。
先是浑身打颤,后来他又开始自虐,暴躁的情绪有时失控到简天希都很难压制住他。
赵博士那里又没有丝毫的消息,眼见着药剂已经吃了一半了,简天希的心实在难以落安。除了他难以落安以外,阮晋文也是。这段时间他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孤僻,以前在菲律宾的时候和简天希住一起他还像只小麻雀似的整日里逮着简天希就怼上两句。如今一天时间里,能开口的话十句都没有。
赵博士是七月快中旬时来的达尔文,来的时候总算带来了好消息。他说:“Hilson ,那个日本人我联系到了,也给他看了小阮的病情,他是有意向来诊断的,但是回答的又不干脆,他这几天在新加坡参加国际学术会议,你看要不要我们一起去把他请来?”
简天希当然很想自己亲自去把人逮来给阮晋文看病,不过他看看窝在沙发里没有任何神采的人之后,又对赵博士说:“我没法亲自去,你去把人请过来吧,你想办法,就算是绑架,也要把人绑过来。”
因为考虑到阮晋文无法再坐飞机长途奔波了,所以简天希才对赵博士委以重任,让他务必把事办好。这也是简天希头一次那么不讲究章法的让对方想各种办法。赵博士其实在来到达尔文后的第一天就知道阮晋文的病情有加重的势头,他也没强求简天希一定要跟着自己一起去,隔天他一个人就直接去了新加坡。
日本的医生到底还是来了,这一次出诊花费了简天希30万美金。
小山博士在给阮晋文做了全面的检查之后,大致制定了修复阮晋文中枢神经的计划。不过他还是坚持自己远程看诊,告诉他们自己人不会从日本飞过来。医生远程治疗,和当面检查有天壤之别,简天希当然不会就这样妥协。
看诊后的第三天,家里突然来了几名工人,在原本简天希的收藏室里进进出出。这一天阮晋文的气色有所好转,一早就坐在客厅外的露台晒太阳。看到忙碌的工人小心翼翼地捆绑好一箱箱东西,又搬到小卡上就禁不住问在外头正立着指挥工人的赵博士。
赵博士见他开口说话了,也挺乐意和他聊上几句的,告诉他:“Hilson 给你请来治病的小山博士是高尔夫发烧友,除了喜欢打高球,还喜欢收藏球杆。Hilson这是把自己收藏的600多根古董杆一起送他了。”
赵博士又说:“你放心,小山博士已经答应接收你这个病人了,之后的日子里,他每半个月就会从日本飞来澳大利亚一次,会一直把你的病看好为止。”
阮晋文还沉浸在一阵愣怔之中,简天希正好和最后几个搬运箱子的工人从收藏室里出来,路过露台看到阮晋文就笑着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