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不想和班上同学一起去的,对十一班没什么感情的啊?”
陆天野这话听着刺耳,加上他平时也不是省油的灯,身为体育委员,兼管班级纪律,平时嘴又贱,经常因为心情不好而拿同学撒气,在大家聊得热火朝天时吼上几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弄得一些同学对他积怨已深,大家对他普遍的印象也不是太好。
可这个时候,也没人愿意招惹他,想着忍过去就算了。
自我安慰道和同学一起聚餐也不错。
陆天野兴致勃勃:“牛n_ai你去问女生那边,我问男的们,谈好了后明天九点佳乐门口集合。”
从讲台下来,就直奔秦岭。
“大秦,明天去喵喵啊?”
这是阳城比较有名的KTV了,恰好就在经开区内。
凌敏临下班时把手机还给了秦岭,显然,下午她说的话都被当成了耳旁风。秦岭仍旧和手机密不可分,仿佛在对待娇嗔的小情人。
“随意,你说了算。”秦岭对集体活动是没什么兴趣,但他在家的话就更无聊了。
乐悠在旁边欲言又止,非常想和陆天野说他明天有事不能去,上课铃突然响了起来,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口中。
蒋川和陆天野的单独聊天大概是把事情聊开了,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又恢复了正常。蒋川在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时就去找了乐悠,说明天先来找他,再一起去和其他人会合。
“我就不去了吧。”乐悠说:“明天我去找我妈,还有事呢。”
“你这不是一直和她住一起吗?”
“出了点意外。”乐悠显然不想多说。
“好吧。”蒋川也没说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晚自习结束后是晚八点二十,天已经很暗了。温度骤然下降,乐悠裹紧了毫不抗风的校服外套,跟随人潮往外走。
学校新换了大门,装饰的灯亮了后,远远望去,花里胡哨,在学生中流传着新名字,“广华大酒店。”
校门口的路灯密集,不远处的公园还有彩灯,点亮了学校周围的夜色,乐悠目光逡巡,发现了高挑的身影,快步走了过去。
“走。”乔深搂过他的脖子,哆嗦着道:“今天真他……真冷啊!”
在乐悠面前,不忍心说脏话、发脾气,乔深觉得自己都快从良了,每天在室友群里讨论青春期孩子的教育问题,被踢出群好几次。
“再踢我出去不给你们分享‘我和弟弟的日常’了!”
室友屈服于乔深的威胁之下,不敢再贸然踢她,在旁边撺掇她什么时候把弟弟带来学校。
乔深想起室友们的嘱托,问乐悠:“你们最近有假期吗?”
“没有诶。”乐悠想了想:“也就端午节才能放假了,姐,你能不能别搂着我了?”
他比乔深矮快一个头,脖子被她搂着,看起来就像是被拖走似的。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等你这么久都快冻成傻子了,搂一下怎么了!”乔深是真冷,从室内出来的乐悠身上还有些温度。
“你不多穿一点,你穿的太少了。”乐悠刚才注意乔深穿的是破洞的裤子,不冷才怪。
乔深捂住他的嘴:“住嘴,别让我回想起我爹带给我的恐惧。”
“!”乐悠挥着手让她放开自己,两个加起来二百多斤的人闹起来像小孩子。
不远处,跟在乐悠身后的是陆天野他们,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陆天野有些好奇:“你们说那是谁啊,乐悠他哥?”
他想起之前乐悠被吴春帅他们找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应该是在护送乐悠放学吧。
秦岭是一开始就看见了乔深,头发短,穿着牛仔裤和宽大的衣裳,还高,娘里娘气的,不知道和乐悠到底是什么关系。
陆天野在旁边叨逼叨,叨逼叨,叨叨得他心情很差。
“应该是男的吧,胸那么平。”侯越盛搭腔,和陆天野就接乐悠的人是男是女这个问题讨论了起来。
“我说……”秦岭摸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根后把他递给陆天野:“你们是不是喜欢那矮子啊?”
陆天野正点烟呢,闻言差点当场呛死。
“卧槽老哥你说啥呢?”
侯越盛:“就是。”
陆天野:“你这问题好他妈gay啊。”
侯越盛:“岭哥你从哪学的s_ao话……”
“他还用学吗!”陆天野义愤填膺:“他才是我们这伙人中最闷s_ao的。”
对于这个评价,秦岭不置可否,点燃了烟后情绪平复下来,他是觉得陆天野他们总提乐悠,连姑娘都不聊了,听起来就很有问题。
他不想上课身边坐着乐悠,下课后还要听别人聊他。
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
乐悠去见乔爱姗时,十一班的其他同学正聚在超市外商量去哪儿吃饭。
“人都到了吗?齐了就走了。”陆天野看了一圈:“哎?悠悠球呢?”
“你们谁有他电话打一下啊。”
“他是不是不来了啊?”
“感觉不能来吧。”
众人七嘴八舌,秦岭收回手机。
“他有事,不来,走吧。”
陆天野嘴巴能塞进一根黄瓜。
“你刚才在和他发短信啊?”
秦岭默默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写了三个字:神经病。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陆天野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和侯越盛每次说起乐悠时,这位大爷就一脸不爽,还说他们喜欢他,简直是此地无银啊。
太gay了!
太gay了!
陆天野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并且极有可能被灭口。
在这个秘密昭告天下之前,他的首要任务就是保命,可是有话不能说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Cao。
他怎么没早发现秦岭这么闷s_ao啊……
乐悠和乔深坐着乔建德的车回乔家。
两个年轻小辈,一个行事作风丝毫不像个姑娘,另一个是外姓人,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回家受到的待遇都是相当的。
同样不受重视,不讨喜欢。
乐悠来过这里,他每次来乔家都是一段不愉快的经历。记忆中严厉的老者是他的姥爷,他却没叫过几声。姥姥很瘦,身体不太好的样子,每次从乔家出来,乔爱姗都会坐在车上哭。
他很早就明白,乔家二老早就看乐立明不顺眼,乐立明穷、没志气,除了长得帅些、会哄女人高兴,有一身的坏毛病。
所有人都反对他们在一起,可乔爱姗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乐悠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姥爷不近人情,可他看到乔爱姗每次吵架歇斯底里的样子,又在悲悯之中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看啊,老人看人太准,他们果真不能长久。
乔爱姗住在二楼,从窗外看过去,是大片的樱花,现在开得正艳。乐悠见到了姥姥姥爷,老爷子看着他,朝他招了招手。
“来,让姥爷看看……”
乔爱姗鼻尖一酸,扭过头不再看了。
乐悠在一天内见了很多人,全程都是懵的,见到谁,乔爱姗让他怎么称呼,他就怎么叫。记忆中那个有爬山虎和大铁门的可怕地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乐悠有一种恍惚的隔世感,他坐在宽阔大厅中想,也许这里真的可以被称作是家。
乔爱姗恢复得很不错,好几个人轮番照料,现在已然可以自由活动了。饭桌上,二十来人坐在一起,乔老爷子精神依旧矍铄,坐得身板笔直,他一说话,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小姗,和……”他看了乐悠一眼,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叫什么似的。
“和悠悠搬回来,转学的事让你大哥弄。”
乔建德闻言道:“让老二去就行,他哥们儿就是教育局的。”
“是啊。”乐悠的二舅戴了副眼镜,长得文质彬彬,是兄弟四人中最像乔老爷子的,他扭头问乐悠:“悠悠,你现在上几年级了?”
乐悠先看了乔爱姗一眼,才回答:“高、高一。”
“二哥。”乔爱姗向他使了个眼色:“这件事我们一会儿说吧。”
吃完饭,乔爱姗就把自己门关上了,问了乐悠最近怎么样。
“你想不想转学?”
话题还是说到了这上面。
乐悠不知道,他觉得自己的班级还不错,刚有些融入集体的感觉,就要面临文理科分班,这和转学或许没多大的差别。
“我……”乐悠说:“我不知道,妈妈你呢,要回来住吗?”
“不想。”乔爱姗闭上眼,有些疲惫:“你刚才也看到了,你姥爷那语气根本不是商量,尽管我之前表明了立场,说会听你的意见,可他已经打算让你二舅去办这件事了。”
这让她想起很多年前,如果她不嫁给乐立明,就直接被打包送给他见也没见过的男人了。她受不了父母摆布,更不想让儿子走自己的路。